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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章 证据


  麦子来了,说是曹夫人拜访。

  “曹夫人?”玉贞皱皱眉,因曹家堡居民大多姓曹,虽然想到差不多是芍药,也还是不敢确定。

  麦子向后面笑了下:“夫人请进。”

  挑起珠帘,把芍药请了进来。

  玉贞一阵激动,知道芍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就一定有大事,起身相迎,热情的问候。

  屈白臣识趣的告辞离开,麦子也回到了药房,房中只余玉贞和芍药,玉贞就问:“夫人有事找我?”

  芍药点头:“我想把曹家的铺子卖给乔小姐。”

  玉贞怔愣,知道十有八九这事是瞒着曹荣安的,就又问:“这是曹老爷的意思?”

  芍药摇头:“明人不做暗事,契约是我偷出来的,如果乔小姐不敢买,我再去试试找别人,之所以先过来问问乔小姐,是觉着在曹家堡,除了乔小姐没谁敢与我家老爷斗,我想偷着买卖曹家的铺子,也就行不通。”

  这女人倒实在,可玉贞笑道:“我也不问曹夫人为何背着曹老爷做这等事,因为那是你们的家事,不过这宗买卖,我还真不能接受,不是敢不敢同曹老爷斗的问题,而是我做事向来光明正大,这种偷着买卖的事,同他曹荣安有什么分别呢,只有那些心中有鬼,成天想着害人的人,才会偷偷摸摸做事,当然夫人别误会,我不是指夫人,夫人一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我说的是曹老爷,他的为人,夫人了解,我不用多费唇舌。”

  芍药抿了抿嘴,也有些不好意思,最后道:“我也是被逼无奈,他一心要跟乔家斗,先是跟乔老东家斗,现在又跟乔小姐斗,根本就没把心思用在做生意上,为了斗败乔小姐,不惜自伤,现在弄得铺面上没生意,他还不知醒悟悔过,这会子又去找阮家大少爷密谋如何害乔小姐你了,这种人,早晚会害人害己,他是不怕了,一把年纪,可我还年轻,他百年之后,我如何过活?所以,才想着趁他把家业败光的时候,将所有铺子都卖了,一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曹家,不然等他折腾光了家财,都得喝西北风。”

  玉贞听她直言不讳的说曹荣安又找阮致文密谋害自己,虽然早料到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听了也还是气愤难当,曹荣安死性难改,也怪不得自己的女人都背叛他,想了想,对芍药道:“你把那些铺子的契约都带来了?”

  芍药嗯了声,从身上取出那些纸张递过去。

  玉贞还没打算买或是不买,鬼使神差,好奇的接过那些纸张来看,这一看不得了,登时脸色就变了,惊诧?愤怒?手都在发抖,最后一掌拍在茶几上,弄得芍药不知所措,不明白她看了契约为何如此激动,便问:“乔小姐不打算买?”

  玉贞紧咬牙根,喘着粗气,一颗心也快跳出胸腔似的,努力自持,忍着一腔的怒火,最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你这根本不是契约。”

  芍药愣神,自言自语:“不是契约?那是什么?看着像呢。”

  玉贞咬牙冷笑:“不对,也算是契约,是曹老爷和阮致文密谋害乔家的盟约。”

  芍药似乎没大明白,待想取过纸张再看看,却给玉贞一把抢在手中,芍药道:“乔小姐,你能把话说明白点吗?”

  玉贞重新看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割她的心,就是这两张字据,害了乔家更害了父亲,若非这些都是证据,她恨不得一下子撕烂了才解气呢,回头看芍药:“这些,能送给我吗?”

  芍药淡淡一笑:“乔小姐为何不问问,前后两次,我为何来找乔小姐?”

  玉贞点头:“我晓得是因为曹天霸。”

  芍药抬手,将鬓边的落发掖在耳后,她虽然算不上美,胜在年轻健康,更因为心肠好,面相就温润柔和,很是耐看,提及曹天霸,她心中满是感激:“当初如果不是曹大人,我现在,或是人尽可夫的风尘女子,或是不肯受辱自杀身亡早成为冤死的鬼,正因为曹大人,我才能够吃穿不愁,安然度日。”

  玉贞立即道:“可是,假如这些正是曹家铺子的契约,你背着曹老爷卖了铺子,以后又如何能安然度日呢?曹老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芍药不慌不忙,心里早有主意:“曹家现在也没有买卖,早晚会一贫如洗,曹荣安这个人,乔小姐或许不知,但我跟他过了这些日子,我知道,一旦曹家的铺子真的颗粒无收,以曹荣安的要强的个性,差不多也就气死了,既然他早晚都是死,还不如我现在把铺子卖了,所得即便不多,也总好过将来一文没有。”

  玉贞忽然发现倒是自己眼拙了,完全没看出这个女人,首先不乏聪明,其次很有胆量,假如能够给她机会,也说不定会成为另外一个自己呢,念她有心帮自己,又是个好人,玉贞道:“虽然可惜这些不是契约,我想,夫人可以回去再找找看,假如真找到曹家铺子的契约,我先买下,等日后夫人可以执掌曹家时,我再把铺子归还。”

  “乔小姐!”芍药失声唤道,有些大喜过望。

  玉贞微微一笑:“不为别的,只为夫人是个好人,不肯与曹荣安阮致文之辈同流合污。”

  芍药站起,深深而拜,玉贞一把托住:“夫人不必如此,我想曹大人,也会是这个意思。”

  芍药含泪点头:“乔小姐和曹大人,都是我的恩人。”

  玉贞道:“恩人实在是严重了,我本就想跟曹荣安较量,而今天夫人送来的这些,实在是帮了我,有了这些,我就可以将曹荣安和阮致文告上公堂,他们虽然没杀了我父亲,也间接害死我父亲,更何况他们密谋害乔家铁证如山,他们这次逃不掉了。”

  说完忽然续道:“曹荣安毕竟是夫人的夫婿,夫人真的肯把这些证据给我吗?”

  看她紧握手中,芍药笑了:“假如真的能判了那二人罪名,我也省了不知多少心思呢。”

  玉贞茅塞顿开:“是了,也或许不必卖出曹家的那些铺子呢。”

  言下之意,曹荣安获罪,曹家便是芍药的天下。

  芍药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真比弄到那些铺子的契约还高兴,道:“这些物事本就该属于乔小姐,我若帮着他隐瞒,便是帮凶,与恶人何异,所以乔小姐收好吧,我也该回去了。”

  玉贞感激万分:“我送夫人。”

  彼此到了门口,芍药回头:“乔小姐留步。”

  待想走,玉贞忍着忍着,还是没忍住问:“夫人真的忍心这样对自己的丈夫?”

  芍药脚下一滞,然就定定的站着,虽然是个背影,玉贞仍旧感知得出,自己的问题让她难以回答,忙道:“恕我多言。”

  芍药叹了声,那声叹息很无力:“我其实,还是个黄花闺女。”

  黄花闺女这在曹家堡最普通不过的话,却把玉贞生生震在当地,也才明白芍药和曹荣安其实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她心底莫名的有些难过,是可怜芍药。

  这时,芍药苦笑下:“其实,即便他老迈做不得丈夫,我也没有怨过天怨过地,我当初嫁给他图的就是吃穿不愁,还有能够逃出风尘,可乔小姐不知道守着这种人是怎样的一种煎熬,他会没白没黑的折磨我,自己不行就怨我不会,我……抱歉,乔小姐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我不该说这些的,总之,我想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今天这样做,也是逼于无奈,你说养个猫儿狗儿还有感情呢,何况是人呢,我之所以想背叛他,一者,他实在害人匪浅作孽太多早晚会有报应,二来,他今天打了我,男人打女人这种事只要开头,以后便没完没了,我爹对我娘就是,并且他已经怀疑我,所以我想先下手为强。”

  人皆有自保之心,更何况这是人家的家事,玉贞不便发表意见,只道:“没想到,夫人过的是这种日子。”

  芍药回眸,凄然一笑:“好在就要过去了。”

  那些没日没夜的折磨,她一直在忍受,若非今天曹荣安打了她,她还不会彻底清醒,一旦清醒,就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向玉贞告辞,心里还忐忑,一旦曹荣安知道自己偷了他的东西,不知今晚又是怎样的一番折磨,不过,好在就要过去了,这个乔小姐绝对不会放过曹荣安的。

  送走芍药,玉贞重新回到房中,又把曹荣安和阮致文立下的盟约看了遍,上面大致写的是,两个人联合起来对付乔家,事成之后,按二八分成,曹荣安只想拿回曹家堡首富的名号,所以只取二成,而阮致文拿了八成。

  另外一张契约上写的却是涉及到了另外一个人,就是那个吃了乔家药房的药材而死之人的家属,也就是那个人的儿子。

  两张契约,分别还按了手印,很是正规和认真。

  玉贞明白,曹荣安和阮致文还有那个死者的儿子,之所以立下契约,就是怕其中有一个会变卦,或是泄露机密,或是背叛,所以立了字据,三人谁都甭想耍花招,算是一种制约。

  而这两张字据虽然寥寥数语,但也把整件事说明白了,曹荣安为名,阮致文为利,而死者的儿子,是家穷不惜连自己的父亲都杀害来嫁祸乔家,从而在曹荣安和阮致文手中获得了一定的利益。

  玉贞就这样抓着两张字据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心情难以平复。

  后来,月映进来回事,发现她呆呆的坐着,就问:“四小姐你怎么了?”

  玉贞仿佛大梦醒来,道:“叫人备车,我要去趟衙门。”

  月映不知真实情况,以为她是去找曹天霸谈婚论嫁呢,丑妹都嫁人了,她和曹天霸之间再无阻隔,并且郎有情妾有意,就该早成眷属,月映高兴道:“奴婢这就去。”

  车备好,玉贞也换了衣裳出来,不过这身衣裳把月映吓了一跳,一身缟素,头上的首饰也悉数摘掉,只用一根银簪子绾着发髻,甚至还重新洗了脸,面颊上的胭脂,嘴唇上的胭脂膏子,还有玫瑰花粉,都洗掉,素面也动人,只是有些怪异,月映就问:“四小姐,今天是大爷的祭日吗?如是,奴婢得准备香烛纸马什么的。”

  玉贞道:“不是我爹的祭日。”

  月映更奇怪了:“既然不是大爷的祭日,四小姐为何这样穿戴呢?”

  玉贞淡淡的神色:“突然就想这么穿,走吧,别耽误正事。”

  月映也就没再追问,随着她去了衙门。

  到了衙门,守卫的兵勇自然把她们拦住,这是规矩。

  玉贞道:“我要告状。”

  兵勇问:“状纸呢?”

  按理,该有官府的人递进去,交给当家老爷,请求审理。

  玉贞却看向门口那面牛皮大鼓,并无回答兵勇的话,而是走至大鼓跟前,抓起鼓杵,眼中突然寒光闪过,咬牙瞪眼,使劲的敲了下去。

  兵勇过来阻止,她却不为所动,兵勇想动粗,月映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也还是厉声对兵勇道:“这是乔小姐,是你家曹大人的未婚妻!”

  兵勇一听,果然退后。

  玉贞也懒得理会月映的话,就是拼命敲着,只等曹天霸在大堂上高声道:“谁人击鼓喊冤?带上来!”

  玉贞就给兵勇带上了公堂。

  遥遥的,端坐在法案后面的曹天霸已经认出是她,又见她穿着孝服,吃了一惊,还以为乔夫人阮氏出了什么事呢,忙离座,想走向玉贞,旁边作为师爷的许诸葛急忙提醒:“大人坐好。”

  曹天霸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什么身份,又是身处何地,于是重新坐好,看着玉贞,走过场的问:“堂上何人?因何击鼓?”

  玉贞跪了下去,这是规矩,并道:“民女乔玉贞,状告曹荣安和阮致文陷害我父亲。”

  曹天霸听了,便知道玉贞一定找到了什么证据,如若不然,她不会来告状,曹天霸心中欢喜,道:“把状纸呈上来。”

  玉贞就从怀中掏出了那两张字据。

  许诸葛走至堂上,接过契约,恭恭敬敬的转过去呈给曹天霸。

  曹天霸看了看,搓了下脸道:“那个,师爷念念。”

  玉贞知道他是没认全那些字,就道:“我来告诉大人这是什么,这是曹荣安和阮致文合谋的字据。”

  曹天霸一愣:“害人还有字据?”

  玉贞冷笑:“他们彼此不信任,怕其中一方泄露机密或是背叛,所以立下字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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