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章 番外二
“什么？——他送了你一个岛？！”应隐一把扯下身上披着的浴巾,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轻一点。”柯屿无奈地看着她。作为娱乐圈甜美优雅代言人，应隐快把这一辈子的一惊一乍都用完了。
深蓝泳池边，工人正在进行新一轮的清洁，以便让剧组可以开拍新的一条。这是绮逦最新宣传片的拍摄片场,周围早已清空,只留下了必要的工作人员。
因为台风过境,暴雨连续下了四天，第二卷的工程停摆，开拍日期只能顺势后延。正好绮逦的广告企划早在年初就已拟定,商陆看过后，心里估算了下所有工期,设备、场地、摄制组工作人员都是现成的,决定顺手把这条广告拍了。
绮逦上下承袭的都是跟商明羡一样的雷厉风行，客房、餐厅、spa、购物中心、赌厅、参与露出的高奢品牌店、烟火表演全部在一天之内协调到位。
酒店的外籍管理层恭候着商明羡一起在现场观摩拍摄,几人始终用英文交流,商明羡听到他们恭维说代言人选得非常独到，脸上显现出一些笑意。
过了会儿,助理低调汇报：“Monica,夫人和三小姐都到了。”
一切敲定后正逢周末，她刚好要回深水湾吃饭，就把事情说了一下,玩笑般地问：“反正离得近,你们要不要来现场探班？”
商明宝撅着个嘴：“不要,小哥哥要生气。”
商明羡拿出女掌门的凌厉架势：“我是甲方,我说了算。”
温有宜向来低调行事,除了必要的场合和慈善会,她很少出现在公司人面前。商明羡亲自领她们进来,“早上不算晒，先把泳池拍了，刚才试了两条，效果不好，现在在等第三条。”
两边随从为几人打着伞，温有宜眯眼看了看导演组。早上光线变得快，商陆正等着灯光组调整布光，一时没注意这边。
“怎么会试了两条都没过？”商明宝是个懂行的，“小岛哥哥就不说了，应隐也是拿了影后的，拍个广告还会NG呀？”
柯屿浑然不觉片场的人员成分已经变了，一边等开拍通知，一边听应隐愤愤不平。
“谁要听一生日就随手送个岛这种事啊！可恶，你故意扎我心！”
柯屿无语：“是你自己要问的。”
“你不能骗我吗！”
讲不讲道理了，柯屿瞥过目光，好笑地叹口气：“是你自己问我，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什么生日礼物，又是你自己说，要是我再敢骗你，就跟我一刀两断，你让我怎么办。”
应隐抓着浴巾又愤然坐下：“我恨有钱人！”
绮逦的品牌部也派了数名专人在场，见高管和Monica都在场，面上都摆出了严正以待的正经模样，衬衣西裤铅笔裙优雅合范，嘴里却小声羡慕：“……这也太靓了。”
作为一代电影小花领头羊，应隐是当之无愧的颜值扛把子，一米六八的标准身高却拥有一双长得过分的匀称大腿，腰臀比直逼超模，平直肩下两条手臂纤巧修长，这让她做任何动作都显得赏心悦目。
瘦就算了……还有胸！
应隐把浴巾重新披好，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先是搭着沙滩椅往导演组那边看了一眼，继而明知故问：“你跟我演情侣，他不吃醋？”
柯屿心里那口气叹得更重了：“吃。”
但是分镜脚本和那些浪漫的场面细节，都是商陆亲自设计、亲自一笔一笔绘下的。
从叙事结构上，这种商业宣传片早已有经典范式，再好的导演也不可能在这两分钟内玩出什么惊艳夺目的花样来，商明羡对此的诉求很简单：“男的帅，女的正，绮逦牛逼——我只要这三点。”
一个商业短片原本用不着他自己亲自操刀，但既然商明羡点名要他，商陆也懒得假手于人，索性自己包揽了分镜。
……画着画着把自己给画生气了。
纸篓里的废稿满得都要溢出来了，一个新的纸团被砸出，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画图的人扔下笔，去阳台上抽烟，抽两口烦躁地捻灭，再带着一身煞人寒气地回来继续画。
两天两夜后，终稿递到柯屿手里，商陆高傲中带着难以察觉的憋闷，淡淡两个字：“哄我。”
柯屿没哄他，从第一页开始笑，一直笑到了最后一幕。
商陆坐在他身边，两肘搭着膝盖，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
“我现在有种亲手把自己绿了的感觉。”
“亲自把老婆拱手让人的感觉。”
“……别笑了！”
柯屿笑瘫在他怀里，眼泪都出来了，商陆恨得把他压住强吻。
椰林飘出香风，将被石头压着的白色画稿吹得纷飞。
广告拍摄地在澳门绮逦，也就是当初拍摄「偏门」的那一家，是整个绮逦酒店集团的王牌。
柯屿直接从小岛落地澳门。他是一切从简，照例只带了盛果儿一人，应隐也拿出了极大的配合性，只带了两个助理和麦安言，并没有大搞排场。自然，绮逦也不会亏待这位全球首位代言人，以最好的套房招待她。
开工前一晚，商明羡设置了欢迎晚宴，她与应隐握手，“未来绮逦会开到拉斯维加斯，希望你和小岛的风采可以在那里征服全世界。”
麦安言在一旁听了直拍大腿。妈的，这真是他做过最值的一笔交易。
按脚本，整个拍摄周期持续三天，每日行程安排得并不紧，第一天拍摄客房、私人泳池、高级spa及艺术展厅，第二天拍晨昏漫步、餐饮、舞会和购物，第三天拍赌厅、烟火及剧场表演。
执行副导演示意，灯光和泳池都已经处理好，可以开拍第三条了。
应隐已在水下待命，柯屿从沙滩椅上起身，一直披在肩上的浴巾随之落地，他做了些简单的拉伸，对导演组比了个“ok”的手势。
场记打板：“绮逦泳池，第一场3镜次，action！”
地面摄影机捕捉到柯屿跃进泳池的全景，水下摄影机随之推上，忠实记录下柯屿游向应隐，两人在水下深情对望并随之拥吻。
“水下戏不好演，那个应隐前两条都有点呛水。”商明羡对明宝说，“我们去陆陆那边吧，水下的画面只能从他那边看。”
到了导演组遮阳篷下，商明宝倒吸一口冷气——
卧槽！柯屿在跟应隐接吻！
不不不，好像是借位——
是真的！——
啊到底是不是借位？好烦！
温有宜整个人都晕了一下，被商明羡扶住了，怎么一过来就看到儿媳妇在亲女明星！
本着绝对的信任，商明羡之前并没有看完整的脚本，她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么刺激，目光复杂地看向商陆：……她弟弟的职业精神太狠了。
商陆目光专注地盯着显示器，看着深蓝唯美的气泡中，应隐身上缠裹的白色纱裙如纱幔轻卷慢舒。柯屿的唇离得她很近，微垂的眼眸中都是深邃的爱意。
这是一个真得不能再真的借位，但商陆还是觉得心口微微一窒。
镜头以两人浮向水面、阳光在池水中荡漾为结束，方便后期做转场。
商陆喊“咔”的声音很镇静，镇静到近乎淡漠。两人的助理都连忙递上浴巾打上遮阳伞。柯屿很快套上浴袍，与商陆远远地对视。
有外人在，商明宝不敢乱说什么，只低声疑惑地嘟囔：“小岛哥哥以后还要拍多少亲热戏呢？说不定还都是小哥哥亲自拍的。”
温有宜将手搭在了商陆的肩膀上，轻轻往下按了按，算是安抚。
泳池边补录了些许镜头，户外光线便不行了，转为拍摄客房内的戏份。
场布早已做好，营造出两人在晨曦光线□□同醒来的氛围，应隐要去亲吻柯屿的脸颊唇角，继而被柯屿抱进怀里嬉闹，之后以被柯屿一把拉起的姿态为结束，同样是为之后的剪辑转场做准备。
景别是中景，应隐很懂事地没真亲下去，但抱是结结实实地真抱了。
商明宝又是一口冷气，“可恶，怎么抱这么紧！”
温有宜：“小来，快把降压药给我……”！
她一边吞降压药，一边让小来给她科普科普应隐到底是谁，安不安全，正不正直！
小来打开应隐的百度百科。
“圈内好友：柯屿；圈内最有好感的人：柯屿；最想和谁搭档：柯屿；……”
温有宜拼命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小岛只喜欢陆陆……”
商明宝看戏不嫌事大，“应隐和小岛哥哥还有cp呢！cp榜热度前三的！”
温有宜头晕眼花，扶着太阳穴瞪商明羡：“你干的好事！”
“我——”商明羡百口莫辩，“我哪知道陆陆画的分镜是这样的！”
温有宜不听不听：“算了，只要小岛赚到了代言费，开心就好……”
商明羡扯出一个假笑：“……他是免费的。”
温有宜不敢置信痛心疾首：“什么？小岛出卖了色相连钱都没赚到？！”
babe：“啊好惨。”
商明羡：“……”
拍摄结束，一声“咔”喊得仓促而不耐烦，似乎导演没等声音彻底传出，便已扔下了导筒。商明宝扭头一看，她小哥哥离开的背影透着迫切。
柯屿快步追出去，经过时才发现温有宜他们，但只略颔了颔首，脚步并未停顿。
阳台上淡淡的烟草味飘出，商陆两臂搭在栏杆上，指间夹着烟，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给我也来一根。”
商陆的身形一僵，垂着头看脚下的大理石砖面，“我没事。”
“我知道。”
商陆抛给他一根，柯屿叼上了，但没点燃，“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柯屿含着烟先自顾自笑了会儿，“就是看你难受还挺高兴的。”
商陆：“……”
阳台门关着，但仍能倒映出两人的身影。一屋子人都看着导演和主演在沟通着些什么，一个笑，一个似乎被噎得没话说，但下一秒，不知为什么也淡淡笑了起来，两人一起伏到栏杆上，抬头望着延伸出去的天际线。
第一天的拍摄顺利，拍完艺术展厅后刚好过了日落，商明羡招待剧组用餐，分了几桌，代言人和导演在另一个小包厢，由商明羡和集团高管作陪。麦安言既然陪着来了，既然是片刻不离左右，席间众人笑谈，都说两位主角间很有默契，火花十足。
“等宣传片释出，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以为你们是假戏真做？”有人问。
“不会，”应隐作答，“现在的粉丝很了解什么是营业CP，都知道是假的，不过也不妨碍他们磕糖。”
“之前公司内部宣布时，我们就觉得选得很绝，你跟柯老师的CP也很多年了吧。”
应隐笑笑，看了商陆一眼，一反常态低调道：“是，很多年了，之前在一个公司，炒CP比较有话题度，也省钱，一个热搜两个人曝光，不亏。”
麦安言咳嗽一声。这姐又给他瞎说大实话。
品牌部高管眨眨眼，许是为了活络气氛，调侃道：“感情这种事情说不准的，也有玩笑开着开着就认真了，还有一种就是友情转爱情，也很浪漫。”
商明羡抬头看这位高管一眼，不算严厉，但对方霎时噤声，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但左思右想，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句话说错了。
麦安言可有话说了：“咱们小隐和柯老师是蓝颜知己，以前还开玩笑说，要是隐隐过了三十五，男未婚女未嫁的，那柯老师就把她娶了，CP成真，皆大欢喜！”
一声刀叉轻磕声，众人不解，循声望去，却见商陆已经换上淡漠得体的微笑。
“失礼了。”他如此神色如常地致歉，但看向柯屿时的目光却戏谑，似乎在说：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场前尘往事。
……够劲爆，够气人。
柯屿忽然出声说：“没有的事。”
他一晚上话都不多，把舞台留给应隐，因而这急切否定的一声，便显得很突兀。
“确实没有，”应隐出声道，招牌笑容甜美妩媚挑不出错，“别看我跟小岛好像关系很好，要真让我们谈一谈恋爱，我们能把彼此嫌弃死！”
众人哈哈大笑，麦安言打哈哈，看了对面商陆一眼，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虽然这一篇似要揭过了，但柯屿仍神色认真——甚至显得执拗：“真的没有开过这样的玩笑，就算有，也一定不是我和应隐说的，许诺一生这种事情，我只会对一个人做。”
席面静了数秒。
柯屿向来是很从容的，那种云淡风轻几乎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淡漠了，万事都不太在乎，今天忽然认真，那个能使他如此认真的人，要是在场的话，应该心动得要失态了。
商陆低咳一声，欲盖弥彰的劲儿，商明羡拿目光糗他：这狗粮硬塞的，都撑了。
应隐支着腮眨眨眼睛，明知故问：“哇哦，那会是谁呢？”
柯屿看了商陆一眼，心跳兀地一阵快速，接着把目光轻轻地移开了：“他自己是知道的。”
·
虽然拍摄前存了嬉笑玩闹一通的心思，想着要让商陆疯狂吃醋才算找回场子，但应隐并不是那么迟钝的人，这两人白天之间的微妙，她其实察觉得很清楚。
晚上收工，她拎着酒去找柯屿道歉。
柯屿和商陆在一个套房，打开门，应隐穿着浴袍倚着门，并不打算进去。
“你知道吗，”她给柯屿倒了杯酒，递过去：“我之前跟沈籍合作，他所有亲热戏全都是借位的。”
沈籍也是影帝，他和应隐在数年前合作过一部民国文艺片，柯屿在友情客串过。
“导演没意见？”
“有啊，但是他地位高，经纪人又有话语权，直接在片场干预，”扬了点声音说：“他爱人天天探班，防我像防贼。”
商陆：“……”
柯屿忍不住笑出了声。
应隐也跟着笑起来：“我就是想起来这点，之前还合作过一个，吻戏都是替身的，因为他有一个大势CP在，他不敢亲自上，说CP粉会亲手撕了他。”
柯屿：“……”
应隐笑着问：“你说你跟我们导演的CP粉会不会撕了我？”
不等柯屿回答，她自己便“嗯”了一声，笃定冷静地说：“会的。……不过我不后悔，我已经被这些东西折磨得病了，我只想纯粹地拍一点东西。柯老师，跟你们合作真好。”
柯屿亦饮了一口酒，与她在门口一里一外，就这么聊了起来：“我记得我跟他分手前，应该是「偏门」内部试映那一天，我又入了叶森的戏。陈又涵邀请我们吃饭，我回家洗澡换衣服，我们在浴室里做了好久。”
应隐：“……哥哥，你是真没把我当外人。”
柯屿跟她cheers，“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他端着酒杯，姿态慵懒，“那天商陆笑我，说我入戏这么快，出戏这么慢，将来要是演爱情片怎么办。”
商陆手边的工作停下，听他一字一句回忆。
柯屿抬眸看应隐，“我跟他说，你好不专业啊，导演，他没有否认，说，真舍不得你演。”
应隐张了张唇，无声地哇哦了一句。
“我很喜欢这句话，所以一直记了这么久。后来我看淼淼和纪允演的眼神，那里面的戏真有张力，我忍不住想，如果换了我演的话，他还会坚持这些尺度这些镜头吗？我想了很久，得到的答案是会的，因为，其实我们都明白。”
明白你是专业的导演，我是专业的演员，明白电影是你一辈子的理想，表演是我一辈子的信念，在无数个剧本、故事、片场，我们要一起经历一段又一段数不清的人生、辨不清的情感，当电影谢幕，曲终人散，尘埃漂浮在放映室那道小小的光柱中，仍旧你还是你，我亦是我，我们，也还是我们。
这一长段话都在心里，但似乎三个人都听到了。
“——这就是我们相爱的理由。”
商陆摘下眼镜，揉了揉深夜酸涩的眼眶，继而闭上眼。呼吸声与灯光一样柔和，他在这道隔着门的闲谈中，忍不住勾了勾唇。
应隐不知道心里受了怎样的动容，只觉得一时半会竟然说不出话也开不起玩笑，末了，她微笑点点头：“晚安，电影人。”
第二天开拍，浪漫指数依旧，亲密指数攀升，年轻的影帝影后状态比昨天更佳，几乎飙起戏来，把一个广告片拍出了爱情喜剧的效果。
至黄昏时收工，两人要在绮逦户外花园的半坡草坪上跳一支舞。场景旖旎瑰丽，与酒店名字不谋而合，无法做到彻底清场，因而外围围了许多客人。保安只能反复提醒：“不许拍照，不许录像，请各位配合。”
在濒临失序的混乱中，由两名保镖开道，自人群中走过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径直走到了导演组所在的地方，并与商陆熟稔地聊了起来，就连商明羡也眼前一亮，“你怎么也有空过来了？”
商邵笑了笑：“刚好要来澳门，临时想起，就顺道过来看一看。”
他昨晚上已经听了温有宜的转述，笑着问商陆：“听说昨天在片场，有些人被刺激得够呛？”
商陆在他哥面前扮酷：“没有。”
商邵笑出声：“让我看看陆陆的情敌。”
应隐正和柯屿彩排试光，轻柔的音乐声中，他们跳完第一支舞，白色的裙摆在晚风中飘扬，勾勒出黄昏的金光。不知道柯屿对她说了句什么，她明媚地扬唇大笑起来，顺着风扭过头时，她反手拂过凌乱的卷发，看到人群中那道目光。
起初，那只是很漫不经心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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