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自由
光芒渐渐散去。
岳霖站在刚刚形成的大坑中，动作僵硬地转了转脖子。
他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刚刚从水银罐里爬出来一样，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亮晶晶的条纹状痕迹。
这是黎刎御使飞剑造成的伤口，虽然每道伤口都不算大，但总数足有数百之多。
更难受的是，每一道口子里面都蕴藏着难以驱除的剑意剑芒。
这对岳霖造成了相当大的影响，至少在不变化为真体的情况下，他基本上对水银色的异种力量处于束手无策的状况。
但他却又不能释放真体。
因为一旦释放出来，有非常大的可能会再次“激活”四门碎片。
进而打开虚空裂隙。
而他又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好运不会被当即吸入。
反正也死不了，不过就是有点儿疼，加上动作僵硬一点......
那就先这样吧。
岳霖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轻轻拍了拍脚下的土地。
入手处出乎意料的柔软。
也多亏了这样诡异的柔软。
不然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真要硬直摔在坚固的冰面，会有很大的可能被扳掉一部分零件。
他从坑底慢慢爬出，又花了一些时间来到另外一座大坑的边缘。
平滑如镜的坑底，竖直插着一排细长的尖刺。
黎刎纤细的身体正好被最长的那根尖刺贯穿小腹，不上不下挂在半空。
鲜血顺着尖刺流淌下来，已经在下面形成小有规模的一片血泊。
哦，她的运气似乎不太好。
我砸出的那坑就没有这种吊杆子的待遇。
岳霖眨眨眼睛，在坑边上缓缓坐了下来。
他甚至还朝着她友好地挥了挥手。
“咳，下面的朋友，你还好吗？”
黎刎似乎听到了，挣扎着想要抬起头来，可是努力了几下都没能成功。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无意识地抽搐，原本清冷美丽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恐无助的表情。
她的生命气息正在迅速消失，一只脚已经完全踏进到鬼门关之内。
而且现在正在把第二只脚踏进去，再帮自己重重关上回阳的大门。
岳霖露出一个相当温和的笑容，再次挥了挥手，“看起来你挺好挺稳定的，那我也就放心了。”
黎刎现在已经听不到岳霖的声音。
她确实很稳定，正稳定地朝着死透的道路上大踏步前进，并且即将抵达永眠的终点。
地面开始有规律地颤动。
贯穿黎刎身体的尖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
岳霖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这困住他半个夜晚的法阵终于开始了松动，说明果然使用暴力才是最有效的破解方式。
后背上忽然感觉有些发冷。
仿佛有一台制冷风机正对准他呼呼吹风。
岳霖伸出手，朝着身后摸了一把。
咦？
竟然......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抚摸着一块巨大的果冻。
冰凉而又柔软。
岳霖猛地转身......
嗯？
他看到了两个隧道般巨大的黑洞。
冰寒的气息正是从黑洞中向外喷出。
他的手，正按在两个黑洞中间的半透明墙壁上。
它还在微微颤动。
数十里外。
几位广寒宫修士正发了疯一般攻击着挡在她们面前的冰墙。
无数璀璨光芒撞击在冰墙上面，却没有产生哪怕任何一点效果。
甚至在各种道法攻击下，冰墙还在一点点加厚，显得愈发晶莹透亮。
广寒宫修士的心一点点凉了下去，数十个呼吸后，领头女修士摆摆手，制止了其他门人徒劳无功的努力。
她幽幽叹了口气，颓然道，“没用的，冰息之墙出现，代表着冰兽已经破开部分封印，能够向外释放力量。”
“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回去，第一时间禀报宗门，请高层酌情处置。”
她最后深深看了眼被冰墙阻隔的万星阵，心中苦闷更甚，“比起冰兽破封脱困，被困在里面的黎刎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造成的后果甚至可能会更加恐怖。”
那位可是问剑阁弟子，代表尊长过来面见宫中长辈，虽然其本人境界层次只能算普普通通，但她身后站着的可是那位......
一想到黎刎背后所代表的那个名字，广寒宫修士的头就涨得生痛，恨不能是自己被困在里面，死在里面才好。
岳霖下意识地捏了捏。
果然是软软呼呼，还带着点儿凉凉的感觉。
呼......
隧道般巨大的黑洞毫无征兆地远离了一段距离。
然后，岳霖看到了两汪幽深不见底的水潭，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我大概明白了。”岳霖后退几步，却还是不能一窥水潭的全貌，“真的是，好大的个头。”
轰！
骤然而起的罡风差点儿将他吹到半空，两个被误认为隧道黑洞的鼻孔剧烈翕动，孕育着下一波次更为猛烈的风暴。
“是你，打断了我的沉眠？”
闷雷般的声音在岳霖头顶炸响，将周围的冰雪圆盘震碎一片。
这家伙......
实力很强。
虽然不知道它有着怎样的杀伐手段与修为境界。
但光是看它的体型与身体强悍程度，就知道这家伙绝对能和荒辰深入进来的那根手指一决高下。
甚至在力量上还尤有胜出。
咔嚓！
森寒的光芒照亮了很大一片地域。
岳霖眯起眼睛，原本横插在尖刺上的剑修尸体已然消失不见，那里只留下了一汪透明的，看起来像是口水的东西。
它吃了她，而且还感觉味道不错。
“不，阁下似乎弄错了一个问题。”岳霖露出一缕被猜忌冤枉后才有的愤懑表情，“我并不是打断了阁下的休眠......”
“而是将你从黑暗禁锢的深渊中解放了出来。”
“迎来了珍贵的自由。”
“自由？”
“是的，自由。”岳霖认真道:“这可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平常可能会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是一旦失去，才会明白，失去了自由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位道友，莫非你被关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忘记了自由与民主是什么滋味？”
“那么，你告诉我，什么才是自由，还有......民主？”
这货不会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被关着吧。
岳霖缓缓呼出一口灼热气息，缓慢而又郑重道，“自由，就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用什么姿势睡觉就用什么姿势睡觉......总之，一切都由你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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