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吃相极差的紫衣少女

　　丹凤城是湘西一座比较著名的古城，其位于三湘江与其他几条重要支流的交汇处，地理位置颇为重要。而交通的便捷和水运的繁忙，使得这座古城变得异常富庶繁华。

　　丹凤城凭水依山而筑，靠近山的一面，城墙被修建得如同一条巨蟒，蜿蜒而上。临水的那一面，则在城外河边的空地上，修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码头。

　　作为水路笑道，丹凤城外的码头自然是异常繁忙，从川蜀道下流而来的船只运来了井盐、蜀锦、桐油以及川中的各种药材。从下游江南西道、江南东道而来，逆水行驶的货船里，载满了东南的鲜果、海货、粮食和棉花纱布。

　　当刘启超踏上码头之时，耳边尽是各种嘈杂之声，挑夫们纷纷将到港的货物卸下，运到扁担上，再挑到目的地。也有众多客船到港，在船上待久的渡客们纷纷走下跳板，感受着自由的气息。而码头周围，许多摊贩看准时机，在不断向路过的客旅们推销自己的货物。

　　好一派喧哗热闹的景象！

　　“堂主，我们为何不直接前往大梅岭，而是在这丹凤城里停留？”尽管心里着急，可刘启超还是强行压下不安，试图劝说申乾近。

　　申乾近用大拇指压了压帽檐，低声道：“我知道你和得钧是好友，可救人可不是单凭悍勇就可以的。若不做到思虑周全，我们只能埋骨十万大山。”

　　“是啊，是我有些急躁了。”刘启超叹息着长出一口气，抱歉着说道。

　　“没事，谁没有年轻气盛过，年轻人嘛，听到兄弟有难，有些急躁也是正常的。”申乾近拍了拍他的肩头，略带笑意地劝慰道。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刘启超为了缓解尴尬，便想要转换个话题。

　　申乾近低着头想了半天，刘启超还以为他是在为了接下来如何做而抉择，谁料申乾近憋了半晌，忽然来了句：“想来大家都已经饿了，咱们先去找家馆子，吃顿饭吧！”

　　刘启超顿时愣在当场，他试图组织语言，手脚无措地说道：“这个……这个，堂主，虽说咱们不适合急躁，可太悠闲也不大好吧。咱们不是有干粮么，凑合着对付得了。现在情况紧迫……”

　　“小刘啊，你还是太年轻了。”申乾近凝望着刘启超的脸，叹息了一声。

　　“唉？”刘启超又被他给弄糊涂了，平素脑子很灵光的刘启超，在申乾近面前似乎和刚踏入术道的菜鸟没什么两样。

　　“现在我们对于翟得钧的情况一无所知，他关在哪里，看守的人有多少。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有哪些，其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可以团结的势力有哪些，巫门目前的内部情况又如何？我们几乎一无所知，这样去只能是送死。”

　　申乾近望了不远处的街道，沉声道：“所以现在我们必须要搜集情报，足够多的情报！而我们饿鬼堂的情报网大多在北边，对于巫门是鞭长莫及，所以我们就必须要找些专门从事这行的了。”

　　刘启超一开始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等到他顺着申乾近的视线，看到一个似乎是无意被小孩子绘制的图案时，他便知道了答案。那是一个仿佛祥云般的图案，在图案正中还有一个梯子模样的物品。在大团祥云间，有一架梯子连接上下，那是登天阁的图腾！

　　登天阁位居四方楼阁之一，凭借的正是它强悍而无所不在的情报网，在它那里买情报，消息绝对准确，而且不会泄露自己的信息。所以登天阁一向生意兴隆，各大分舵自然也星散大夏王朝的诸道府州县。

　　刘启超顿时放下心来，跟着申乾近继续朝前走去。

　　但凡交通要道，人烟熙攘之处，往往都有集市商铺所在。丹凤城码头附近由于水手船夫经常来往，吃的穿的用的，量都极大。故而很多城里的人，脑袋有些活泛的，大多在码头附近建一处大棚，或搭几间草屋，贩些茶水酒食，久而久之竟变得异常热闹繁华，丝毫不下城里。

　　除了哪里都有的饭店、杂物铺和粮油行，这里还有盐栈、布店、陶瓷铺子，以及专门介绍水手职业吃码头饭的人家。当然男人多了，有一种做皮肉生意的，自然也会出现。

　　刘启超望着那些倚门而笑，眉毛扯得极细，脸上尽是劣质的白粉，发髻上又涂满了充满浓郁香气的头油。他摇了摇头，在心里却在暗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

　　这时申乾近却凑了过来，调笑道：“怎么，莫非小刘你饥渴难耐了？”

　　刘启超脸都涨红了，他刚想厉声解释，却被申乾近一把拦住，“行了，我知道年轻人嘛，年轻气盛火气大。不过我可提醒你，沐水心是个好孩子，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别辜负人家！”

　　“得，什么都解释不清了！”刘启超额前冒出几根黑线，而其他的饿鬼堂高手则暗自偷笑。

　　申乾近最终选择一间名为“开凤酒家”的饭馆，似乎是附近规模最大的酒家，和那些草屋不同，这是实打实的几间瓦房。地方占得也极大，从来往的客流来看，应该还算不错。

　　可当他们踏入酒家的第一刻，却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住了，只见所有食客包括跑堂的小二和老板，都满脸惊诧地望着一个方向。刘启超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角落的一张桌子，正围着数名黑衣汉子，这些汉子负手而立，笔直如枪，气息雄厚沉稳，一看便是练家子。

　　而刘启超更是看出了端倪，那些黑衣汉子周身隐约有血光浮现，手头也飘浮着青色的煞气，这说明他们手上都沾着不止一条人命。这几个黑衣汉子表面看上去和寻常壮汉无异，可刘启超却能看出他们体内蕴含着极强的能量，如果单从武道而言，若是自己和他们单挑，恐怕也是胜负未知。更不用说黑暗处，还有几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恐怕是更为厉害的角色。

　　至于人们关注的重点，确实那一桌唯一一个坐着的人，一个漂亮的少女。

　　那少女一身紫色的衣裙，如墨晶般漆黑的一头青丝散乱地劈在肩膀附近。她的长相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第一眼看上去或许只是觉得有些俏丽，可看久了便会发觉其间还是有些韵味的。

　　然而众人惊诧地看着她的原因，不是少女的容貌过于美丽，而她的吃相实在有些粗鲁难看。只见她连条凳都懒得动，直接一屁股坐在餐桌上，原本应该抚琴或者捧着书画的玉手，却一只握着个鸡腿，一只抓着碟糖醋排骨，嘴里还塞满了各种食物。更要命的是，紫衣少女吃饭的时候还喜欢吧唧着嘴，发出巨大的响声，一些食物的残渣汤水沾到她名贵的紫色衣裙上，少女却毫不在意，依然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老胡……吧唧，吧唧……菜不够了……让他们快接着上！”紫衣少女一口从鸡腿上咬下一大块肉，一边含糊不清地对着身边的黑衣汉子囔道。

　　那名黑衣汉子显然也是见惯了类似场面的，淡淡地回道：“回禀小姐，属下已经吩咐老板再加十道菜了，他们正在加急做。您放心，耽误不了您用膳。”

　　这还叫用膳呐，简直比家猪吃食还要野蛮难看。不过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敢吱声的，一来那少女看其衣裙装饰便知其不是寻常人家，二来那一圈黑衣大汉可不是好惹的。一开始还有两个水手借着酒力，想要口头调戏几句，却直接被一个黑衣汉子放翻在地，打断了手脚扔进了三湘江，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谁还敢多嘴。

　　只是在这里用餐的多是往来三湘江的水手船夫和客商，他们平素没规矩惯了，也没见过上层人士的礼节。可如此粗鲁难看的吃相，倒是极少看到。一些年纪稍长些的都在低声嘀咕着，似乎在感叹着人心不古。而那些年轻水手和船员，却乐得偷瞄紫色少女。说实在的，紫衣少女可比街边那些庸脂俗粉可漂亮多了，虽说气质……可寻常的大家闺秀，他们哪有资格看到？

　　可那紫衣少女却丝毫不管别人异样的眼光，一边嚷嚷着让店家快些上菜，一边风卷残云般将桌上的菜肴悉数吞入口中。以至于刘启超看得都胆颤心惊，很难想象一个少女会有如此大的饭量。不过这时更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在无意中看到刘启超之后，紫衣少女居然稍稍停下了大快朵颐的速度，对着远处的刘启超暧昧地眨了眨眼。

　　而刘启超的反应更加迅速，他直接去按腰间的刀柄。他可不是什么满脑袋男欢女爱的蠢货，眼前的俏丽古怪的少女，分明是某股大势力的小姐，自己对她一无所知。刘启超可没自恋到相信，自己已经帅到让对方一见钟情的地步。紫衣少女的那一记媚眼，无疑是向他宣战或者挑衅，告诉刘启超对方早就已经注意到他了。

　　“放轻松，对方没有恶意。至少，暂时没有恶意！”申乾近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拍在刘启超的手上，低声劝慰道。

　　不过当刘启超转头望向申乾近时，却发现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即使是当场听到翟得钧被擒时，也没有如此状况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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