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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黄建玉


  十万大山,乱箭岭,夜三更。

  乱箭岭位于十万大山的深处,即使是久居于此的诸部夷人,都很少会注意或者说接近这座山岭。因为它过于险峻且异常荒僻,山阴背阳之处,也就是山后一带是几乎与地面垂直,光滑如镜的悬崖,就连最擅长攀爬的猿猱都难以逾越。

  山的正面唯有一道羊肠小道,可以通向山顶,其余的皆是利箭般的狼牙尖石,密布在山间的各处角落。这座山岭没有任何植被,到处都是铁灰色的碎块状山石。那些狼牙尖石仿佛是乱箭般,散落在山体表面,正好这座山岭像是弯腰附身的人,遥遥望去,就像是被乱箭穿心的尸体。

  从风水的角度来说,这座山岭既不能养人,也不宜葬人。活人住于此地,则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阴宅建于此地,则祖宗不宁,遗害子孙。这种地形没办法留住气,不管是灵气还是煞气,都会顺着“乱箭”留下的孔洞,外泄出去。

  不过有一种建筑,倒是很适合修建于此,那便是监狱!

  很凑巧的是,乱箭岭上便是修筑了一座监狱。这座监狱在外界名声不扬,甚至很少有人知晓它的存在。可在隐居于十万大山的巫门中人来说,简直就是臭名昭著。那是巫门中人专门用来关押意图反叛部族,刺杀长老等罪行的谋逆之人的监狱。只是这十多年来,巫门一向风平浪静,再无什么大事发生,因而这座监狱也就沉寂了很久,没有新的犯人再被押进来。

  可出乎看守意料的是,就在前几日,忽然有一名年轻的巫门中人被大批高手押送至此,监狱长认得那人,居然是万兽一脉,天龙翟家的嫡子翟得钧。而押送他的,居然是万兽一脉其他四大姓部落的顶尖高手。此后翟得钧便被关入了监狱的最深处的监牢内,被重兵看押,任何人不得轻易接近。

  而这天夜里,原本戒备森严的监狱走廊里,却响起了沉闷的脚步声。

  翟得钧身处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内,手脚都被特殊的锁链捆住,可以看得出那些锁链封印了他的真气,以至于连挪动一下身躯都显得异常艰难。这间牢房很宽敞,没有寻常官府监狱牢房那么狭窄阴暗,铺盖被子一应俱全,可以说他过得还算凑合。可监狱毕竟是监狱,条件相对再好,也比不得外面。

  这间牢房的栅栏是由精铁所铸的,每根都有小孩的胳膊粗细,而墙壁则是由一种特殊的黑色怪石所筑,不光坚硬无比,就算是箭射炮轰,施展术法,都很难强行攻破。唯一的天窗,在背面墙壁的三丈高的地方,不过外面便是千仞的悬崖,就算是善攀爬的猿猱,都难以吸附。更不用说人,而且距离此山最近的地方,也有数百丈之远,不用担心有人乘滑翔翼来自背后攻陷。这座监狱若是作为兵营,简直就是绝对的易守难攻,天险之地。

  翟得钧灰头土脸地盘坐在满是稻草的地面,他倒是没有被拷打审问,因为他知道对方根本不需要这么做。若不是那几个老不死拼命反对,自己连手铐脚镣都不用戴。现在仔细想想,还真是愚蠢呢。之前几次偷偷回来,还以为自己行踪隐秘,瞒过了那些人的眼线。现在看来,那根本是他们在观察试探,如今时机成熟,就可以拉网收获了。

  “自己还真是蠢啊!”翟得钧闭着眼叹息一声,无奈地摇摇头。他刚想抬手捋一捋额前的乱发,忽然耳根微颤,捕捉到了什么。翟得钧现在虽说真气被封,无法施展术法和武功,可他作为术士的本能还在。他立刻意识到,有人来了。自己作为一个“要犯”,那几个老不死是不许任何人随意探视的。现在也不是什么吃饭或者换便桶的时候,那么来人的身份,就可以确定了。

  “这位大人,您这边请,这监狱阴暗得很,您老注意点脚下!”监狱看守老胡谄媚的恭维声顺着甬道,传到了翟得钧的耳中,这让他眉头一皱。

  很快远处的黑暗中就传来一个男子的回应:“别说废话,早点打开牢门,我有要事和那个小子讲!”

  “是是是……”老胡见他毫不领情,当即也不敢多说废话,连忙从腰间掏出一大串钥匙,从中取下一枚,开始打开眼前的铁门。处于最深处牢房里的翟得钧,只听到不远处的黑暗里,响起一阵铁锁被打开的“咔哒”声,紧接着便是一阵铁链取下的“哗啦哗啦”的脆响,然后伴随着铁门令人牙酸的开启声。几道人影便出现在了翟得钧的视线里。

  除去卑躬屈膝,面露谄笑的看守老胡之外,就只有一个翟得钧还算是相熟之人。

  “是你?”翟得钧瞳孔一缩,额前颈间青筋绽起,他手脚间的镣铐哗哗作响,可见其内心的激动和愤懑。

  来人约莫二十上下,和翟得钧差不多的年纪,长相平平,属于那种丢到人堆里谁也分不清的。这个年轻男子一身华贵的衣衫,与这肮脏阴冷的监狱格格不入,不过奇怪的是,此人明明之前一嘴的夷人口音,腰间却配着一柄华夏人才会装饰的长剑。

  “不要这么怨恨地看着我吧,毕竟你我可是相交十几年的发小啊!”来人无视翟得钧几乎要喷火的双眼,淡然地说道。

  翟得钧面目有些狰狞,他晃动着手上的铁链,冷笑道:“出卖自己的朋友,那也算是发小么?”

  “你和万兽四大姓之间的矛盾,明明是可以通过谈判和解的,当年为何要出此下策呢?”来人依旧是不咸不淡地说道。

  翟得钧听了这话,立刻仰头长啸,他的笑声凄厉而又癫狂,听得看守老胡都面色大变,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若是寻常犯人,他早就拿出鞭子抽打一番,让他闭嘴。可眼前的这个年轻犯人,可是万兽四大姓的族长亲自联合下令,不许对其拷打折磨,一定要他完好无损地活着,直到公开处刑。

  “哼,黄建玉!没想到你和那些老不死的混久了,那颠倒黑白的功夫倒是长进了不少!什么谈判和解?一直咄咄逼人的,可都是他们万兽四姓!在不断侵占我们翟家产业,逼迫我们翟家退让之时,可曾给过我们谈判的机会?”翟得钧越说越激动,他一抖手腕上的铁链,激愤地吼道:“黄建玉,去告诉你上面的那些老不死,别以为这回擒下了我,就可以逼迫我爹和我们翟家就范!”

  这段话听得看守老胡脸青一阵,白一阵,他脸颊抽搐着不知该不该阻止翟得钧继续说下去。而黄建玉却一脸的淡然,他丝毫没有任何反感或者说愤怒的神色。

  这时翟得钧也吼累了,浑身是汗地盘坐在地,他望着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黄建玉,忽然感到没来由的一股沮丧。有什么比你对敌人无情嘲讽叱骂,可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还要令人尴尬的事情么?

  “黄大人,要不我替您去拿把椅子过来?您好先歇歇脚?”一直没有机会插嘴的看守老胡总算是找到了机会献媚,他连忙鞍前马后地招呼着。谁料黄建玉一把推开他,淡然道:“你先出去,我有要事对翟得钧说。”

  看守老胡顿时露出难色,他摩挲着手掌,为难道:“这……这个,黄大人这可就有些为难小的了,这人可是万兽四姓族长联合声明要严加看管的要犯。其实带您进来,已经算是有些违反规矩了,若是再让您单独见面,那岂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塞回了嘴里,因为一锭闪烁着宝光的黄金,已经出现在黄建玉的掌间。

  “这锭黄金够封住你的嘴了么?”

  黄建玉的话暗含着一丝鄙夷和厌恶,不过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看守老胡一把夺过金锭,攥在手里,嬉皮笑脸道:“我怎么好要黄大人的财物呢。”

  他的话是这么说,可却没有一丝想要归还的神色和动作,这让黄建玉对他更加的厌恶和反感。黄建玉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去。看守老胡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开,转身时还狠狠咬了黄金一口,似乎是在暗自试验纯度真假。

  “黄大人,时间只有一炷香,我还得先把铁门关上,您老多担待着点!”

  看守老胡那猥琐的声音,随着一阵铁链的哗啦声而湮没不闻。黄建玉谨慎地从袖中取出几道灵符,手腕一抖,灵符不动声色地激射而出,贴到监牢各处。

  翟得钧看出那是专门用来隔绝空间,防止有人偷听或用术法偷窥的禁囚符。他不由得冷笑道:“呦呵,你还挺谨慎的,莫非是接下来劝降的话,有些见不得人不成?”

  黄建玉和许古杰倒是有些相似,他们都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喜怒不行于色。只不过许古杰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意,而黄建玉却始终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如果你能冷静下来的话,我就开始说这次来的真正的目的,否则你还是老实在牢里待着吧!”

  面对黄建玉暗含威胁的话语,翟得钧反而冷静下来了,他知道对方似乎不光是为了示威和劝降,这个不可捉摸的男人,恐怕又有什么新的目的。

  “好了,我这次来的真正目的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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