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没有演技的哈里森·福特
“这里是所有梅兰妮·格里菲思的剧照，我按照每一场戏都做了编号。”福克斯的制片经理罗伯特·格林哈特，很细心的把女主演的形象剧照都拿来整理归档。
罗纳德看了一遍，点点头表示满意。这是因为，接下来的剧情，会进入到苔丝发现凯瑟琳想把她的想法据为己有的阴谋。苔丝为了自己的前途，奋力一搏，趁着凯瑟琳骨折在瑞士修养的时候，她“借用”了凯瑟琳名贵的衣服，“占据”了她的办公室，冒充另一个经理的身份，开始自己找杰克·特雷纳把这个点子卖给他。
如果成功，苔丝就可以跳出秘书的圈子，凭借这个资历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工作。如果没有成功……那三十岁的她，就会和其他秘书一样，放弃那个职业梦想，乖乖地找个人嫁了。
这是整部电影进入第二幕的一扇门，罗纳德很喜欢这种所谓“变身”的情节，不仅让观众更喜欢女主角，而且也有一种和她一起战斗的情绪，倾向于站在苔丝的角度，希望她最后成功，收获事业和爱情。
为了防止有什么疏漏，还要补拍之前苔丝的镜头，需要把梅兰妮·格里菲思的样子统统存档，接下来的戏份，她会变成一个不亚于凯瑟琳那样的，性感的职场女性。
到了租好的两层楼的豪宅，罗纳德看着道具组正在做最后的整理。大体上房子保持了房主的原样，他本人就是个挺有品味的人。不过凯瑟琳是个单身女性，所以道具组买了些锻炼用的单车等健身设施，又放了一台最先进的电脑，和一些女性的衣服和鞋子，填充了衣橱。
“当心，这画花了我好几万呢。”看着道具组把罗纳德拍下的安迪·沃霍尔的画挂上墙，他还有点怕这些人以为是什么便宜货，粗手粗脚的。
“你说了算，导演。”道具组的工人才不信，明明是些便宜的广告印刷品，还好几万？
“请让一让……大家伙要下来了……”另一个道具组的人按下电钮，放下了房顶上的大型水晶吊灯，那里面的灯光经过很多水晶折射，特别漂亮。缓缓下降到一层楼，最后停在了一人多高的高度。
“这可是半个古董，小心清洁，你不知道经过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哪里连接出问题。”那人交代了一位女士，拿着鸡毛掸子，小心的擦灰。实际上这个可以让吊灯上下的电动装置，就是为了清洁才安装的。
“太美了，太美了。”唐娜挂着一个助理的牌子，在罗纳德身边说道。很多小女孩从小听童话故事，王子的城堡里总有一个水晶吊灯。
“真的？我们把这个场景加上。”罗纳德觉得像唐娜这样的女观众也会喜欢的。
“哦噢……这个升降吊灯是干什么的？太漂亮了。”琼·库萨克站在楼梯上，正对着摄影机镜头，对身边的格里菲思说道。吊灯从上到下，缓缓地下降，摄影机透过吊灯，把两位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孩眼中的羡慕尽收入胶片。
“这个升降功能是专门为了清洁用的，你能想象吗？”梅兰妮·格里菲思扮演的苔丝也张大了眼睛，这是阿美利加很多女孩从小的梦想。
“Cut！”
罗纳德叫停，两人的表演一如既往地好，“下面就是大场面了，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你要别人认真地对待你，你就要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发型。”梅兰妮·格里菲思毫无畏惧，这一场要把她的真头发剪短。她早就想好了，如果这部电影成功了，自己也会接到更多的职业女性的角色邀请，这种过耳的短头发正好合适。
“Action！”
摄影机摆在了浴室里面，反复摆放，让苔丝和辛的半身都出现在他们对面的镜子里。而下面单独可移动角度的化妆镜，也被反复调整，找到了一个角度可以把苔丝的脸反射出来，又正好没有把侧后方的摄影机镜头照进去。
“Action！”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琼·库萨克对着坐着的梅兰妮·格里菲思说到。
“当然，你要别人认真地对待你，你就要认真地对待自己的发型。”格里菲思对着镜子说出了台词，好像是角色苔丝在说，又好像是自己的心里话。
站在后面的琼·库萨克，用手拽起梅兰妮的一束头发，然后用剪刀一下剪了下去。
“Cut！”
罗纳德看到这场剪头发戏没出什么问题，赶紧让专业的发型师过来，给梅兰妮·格里菲思现场剪头发。过不多时，一个很好的齐耳发型，出现在了梅兰妮·格里菲思的头上。
“很好，很好，你去休息一下。”罗纳德左右看了看她的新发型，整个脱胎换骨，从一个没品味的秘书，变成了很有气质的经理。这样的性感魅力，吸引哈里森·福特扮演的杰克·特雷纳，看上她才让观众觉得合理。
要是还是原来那副土气的打扮，华尔街的顶级掮客，哈里森·福特这样长相的成功男人，观众就很难理解，他怎么会看上苔丝。
“是哈里森来了”，身边的唐娜，率先发现了当红大明星的身影。
“嗨，罗纳德，听说上午的戏份非常出色？”哈里森·福特过来和罗纳德打招呼，“这就是你的表妹？唐娜，对吗？”
看到了旁边穿着红衣服的唐娜，哈里森很有礼貌地为她签名，两人还合影留念。
“谢谢，唐娜和她母亲，是我唯一的亲人。”罗纳德也感受到了哈里森·福特的善意，他如果想对谁表示好感的话，不论男女老少，都很难抵挡，这也许就是大明星的魅力。
“听说之前的戏份非常出色？”哈里森给唐娜合照完，又重复了一下那句话。
“梅兰妮已经准备好了，头发也剪掉了，我看她很期待和你的对手戏。”罗纳德感觉到了哈里森漫不经心的外表下面掩藏的情绪，似乎是紧张？
指导明星是个很麻烦的事情，罗纳德感觉到自己有个抓手。
“我也很期待和她演对手戏。”哈里森说着拿出了剧本，今天他在剧组的第一场戏，就是和梅兰妮·格里菲思的爱情戏。
“我们什么时候排练？”哈里森·福特开始四处看现场的布置，在自己的路线上走了一遍。
“不排练”，罗纳德笑笑。
“不排练？”哈里森眉毛一斜，要是在电影里，他的角色就该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我想捕捉一下第一次排练的即兴发挥，等下梅兰妮出来，我让摄影机打开，你们按照正式拍摄的规格来一遍。我不喊Action，这样你们可以碰撞出一些灵感。”
“哦噢，是这样，很好，我去准备一下。”哈里森·福特匆匆去自己休息的地方酝酿情绪。罗纳德这种上来就来真的的做法，让他有点紧张。
他的妻子，梅丽莎·马西森探听到很多剧组的消息，二十世纪福克斯的内部，都流传着两位主演，西格妮·韦弗，和梅兰妮·格里菲思两人的演技大爆发，注定是一个有冲击奥斯卡潜力的名作云云。
所以梅丽莎·马西森再三催促哈里森·福特认真准备，这戏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不要让观众感觉他的演技被女明星们比下去了。
这场戏是苔丝和杰克约好，第二天要去杰克·特雷纳那里讲述自己的并购计划。
当天晚上，杰克·特雷纳会去参加一个酒会。苔丝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她穿上了上司凯瑟琳价值六千美元的高顶黑裙子，穿上凯瑟琳的毛皮大衣，去酒会举办地，假装“意外”的见一面杰克·特雷纳，诱惑他，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这样第二天见面的时候，杰克·特雷纳会对她印象深刻，推销自己的计划就会更好办了。
不过计划出了差错，苔丝因为看到了六千美元的价格标签，被吓的焦虑过度。辛给她找了片镇静剂，吃了以后，苔丝在酒会的地方药性发作，睡在了出租车里。稀里糊涂的被追出来的杰克看到，送她回了自己家里。
“砰……”门被打开了，哈里森·福特扛着梅兰妮·格里菲思上楼，他演的很小心，不让梅兰妮撞到狭窄的楼梯，也不让镜头捕捉到那个性感黑裙子有可能漏点的地方。
到了二楼，哈里森·福特把梅兰妮轻轻放下，非常绅士地帮她挂好了毛皮大衣。
回过头来，他看到了梅兰妮的已经睡着，头歪倒了一边，上去帮她扶正，然后问道“你……你要不要来顶睡帽？”
杰克·特雷纳有看到苔丝的乱发，他的女友凯瑟琳在这种情况下肯定要用一顶睡帽，防止睡觉的时候压倒，第二天翘起的头发破坏发型。
“我觉得你可能不要……”
最后镜头定格在了哈里森·福特深情地看着梅兰妮画面上。
罗纳德没有叫Action，也没有叫Cut，还是摄影指导提醒他，要不要停下。
“啊……可以，可以，非常好，哈里森，非常好。”反应过来的罗纳德，赶紧拿出赞扬的功夫，上去狠狠吹捧了一下哈里森·福特的第一个镜头。
梅兰妮·格里菲思也咯咯地笑了出来，罗纳德这种日常吹捧，对她来说在熟悉不过了。今天他没有奖励玩具，也没有发他的烤饼干，说不定对这个镜头不是很满意。
“还不错？”哈里森·福特看向罗纳德。
“相当不错，我们休息一下，我让摄影指导调整一下光线，你的脸型需要更好的侧光来衬托。”
“哈……”哈里森·福特露出一个微笑，看来自己的表现还行。
……
“糟透了，糟透了，哈里森·福特怎么一点明星的光环都没有？汉·索罗，印第安纳·琼斯博士，都从他身上消失了……”罗纳德拉着摄影指导迈克尔·巴尔豪斯，跑到了隔壁的小休息室里。罗纳德锁上门，开始低声抱怨起来。
“是我的问题，还是你也这么觉得？”罗纳德不好在外面当面说，和摄影指导则倒了个干净。
“哈里森不在状态，我拍他的脸部特写的时候，没有感受到他独特的魅力……”迈克尔·巴尔豪斯也是这个感觉。
“他灵魂不在那里了，不在那个躯壳里了，好像在什么其他地方，是不是留在了星球大战的片场了？”罗纳德发泄了两句，“你有什么想法？”
和三位女演员相比，哈里森·福特的表演糟透了，罗纳德站在摄影机的旁边看过去，哈里森·福特身上，脸上，嘴里，好像就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蓝领工人，在毫无热情地背着台词吗？他的那些充满魅力的镜头，都藏到哪里去了？
罗纳德甚至怀念起亚力克·鲍德温试镜杰克·特雷纳的时候的表现。
“多拍几条，这样也有足够多的素材，可以使用。”迈克尔·巴尔豪斯想来想去，只有最古老的办法，多拍一些在剪辑的时候拼起来。
“这次，哈里森，你可以加一点自己的感受，比如问问苔丝要不要喝点咖啡？我觉得这里是一个你秀演技的好时机，观众喜欢看你对着美女表现出来的那种绅士风度。”
回到外面，罗纳德进了哈里森的休息室，编造了一些理由，让哈里森多拍一条。
“你确定吗？我没问题，我可以按照我平时说话的方式来表演的。”哈里森·福特一听，罗纳德对自己非常尊重啊，果断地要满足导演这种要求。
“苔丝，你要不要来点……”第二条拍摄的时候，哈里森·福特加了一些动作，他把梅兰妮的双手收起来，放在了她的腹部，然后又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嗯，我觉得现在也不是喝咖啡的时候。”
“Cut！”
罗纳德这次换了个角度，站在了摄影机的后面，用导演取景器调整到了和摄影机一样的焦距，看着哈里森的表演。
“还是一样，哈里森·福特像丢了魂一样，什么明星特质也没演出来……”
和迈克尔·巴尔豪斯对视一样，摄影指导轻轻地摇了摇头。
罗纳德只好上前，“非常好，非常好，你的表现出人意料，这个即兴台词非常出色，哈里森，没想到你的即兴表演功底如此出色……”
“哈……这不算什么……”哈里森·福特被罗纳德夸得，笑得嘴角都开始上扬了。
“不过，我觉得我们还可以尝试一些新的东西……”罗纳德看到了哈里森·福特的嘴角又开始往下了，“是你启发了我，哈里森，是你启发了我，平时看到女性朋友，你会给她们喝点什么？”
“喝点药茶，我太太经常给我做……”哈里森·福特觉得罗纳德这种说法有道理。
“Action！”
第三条，哈里森·福特上前，他自己也坐在了苔丝的对面，两手放在膝盖中间，用力的搓着，好像对着这位穿着六千美元性感定制裙子的美女，有点不知所措。
“你要不要来点药茶？不过我这里也没有，要是我也喝多了，别人给我来一杯药茶，我会感觉很好的……”
“Cut！”罗纳德大叫一声，“额……Wonderful，你表现棒极了。”罗纳德带头鼓掌，在场的技术人员，都被他带着也拼命鼓起掌来。
“谢谢，谢谢……”哈里森·福特还起身行了个礼仪，向大家道谢。
“你太棒了……”梅兰妮·格里菲思站起来，还向对方送出香吻。
“唔……谢谢”
罗纳德还是和摄影指导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一条更加平平无奇，连一个高中戏剧社的孩子都能演的比他要好。
在场的人里，只有和罗纳德亲近的表妹唐娜，看出了端倪，“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罗纳德？”
“我还得让他再来一条，在他发明星的脾气之前。”罗按的对着唐娜的耳边戏说。
“哈里森……”罗纳德上前。
“别告诉我你还要来一条？”哈里森·福特半开玩笑的说。
“额……”
“哈里森，我能叫你哈里森吗？你拍电影的时候，真的很富有魅力，我打赌华尔街所有的女性员工，要是能被你这样对待，肯定会感动到流泪的。”唐娜上前接过了话茬。
“哈……我很高兴你这么说……我来之前，专门找了形象顾问，对着华尔街的男人做过模仿。”哈里森的嘴角又开始上扬。
“确实很像华尔街的精英，不是，是他们很像你……就只有一点点不像……”唐娜回答到。
“哦？”
“他们没你这样绅士，那些华尔街的男性经理，只想请我喝烈酒……”
“嘿嘿……”，哈里森·福特听到自己的形象，穿衣风格，还被华尔街的经理们模仿，心中就很高兴，明星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形象。
“你怎么看？是不是说来一杯白兰地会好一点？”罗纳德趁着机会，提出了想法。
“额……好吧……我再来一条。”哈里森·福特心情不错，难得地同意同一个镜头拍第四条。
“要不……来点白兰地？我恐怕要来点白兰地了……”哈里森·福特又坐到了椅子上，看着对面的梅兰妮·格里菲思，说起了新版台词。“哦，你真的漂亮……”说道最后，哈里森·福特又加了一句即兴发挥。
“Cut！”
罗纳德上前还想来，“哈里森，你觉得……”
“哦，得了吧，罗纳德，你真的想让我第一条拍很多遍？让我重新回忆起乔治和我们拍星球大战的情形吗？”哈里森·福特已经不耐烦了，自己可不是当年卢卡斯那时候的小演员了，就这样拍了好几条，也够了吧。
“啊……我只是觉得，大家还没有看够你的表演……”罗纳德也不想第一天就和明星弄得太僵，“怎么说，我得弄点好吃的让你开心起来。你的表演天赋，总是能激发我和其他演员的灵感……”
哈里森·福特看着罗纳德，心中已经不太相信这位年轻导演的胡说八道，他不会不知道怎么拍吧？
罗纳德回过去喝了口红茶，他也心里大骂哈里森·福特，这么大一个明星，拿走了这么高的工资，演的什么玩意？连一个独白都说不好，干巴巴的全无节奏和魅力。
不知道接下来的拍摄，应该怎么处理啊？罗纳德已经有点抓狂了。
“你们打算去哪里吃？”，唐娜过来，“我知道附近有个很好吃的中餐馆，你们想吃中餐的话，我们得打电话预约，老板是我的朋友。”
“就这么办……”罗纳德大手一挥，带着梅兰妮·格里菲思，琼·库萨克，和哈里森·福特等主要演员，不管剧组接下来的收尾工作，去吃好吃得了。
“我得说，这个中餐和我在洛杉矶尝过的完全不一样，非常好吃。”哈里森·福特对美食没什么抵抗力，吃完烤鸡和烤乳猪两道主菜，身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刚才被罗纳德逼着拍四条的郁闷也缓解了不少。
“确实好吃，和我在香江吃得味道可以比一比”，罗纳德也被美食征服，哈里森·福特这种表面光鲜的明星，明天怎么办，等明天在说吧。
“真的这么好吃？”梅兰妮和琼两位女演员，要节制饮食，只能切了一小块放在嘴里，烤鸡酥脆的表皮，配上鲜嫩多汁的肌肉，几种触感在口腔里混合着好听的声音，一起融化，真是顶级的美味。
……
回到酒店里的罗纳德，先打电话让送片员在洗印厂里做加急，明天一早就要看到哈里森·福特的胶片冲洗出来。
他自己也打电话给调教过大牌明星的老师，马丁·斯科塞斯求教“马蒂，你碰到明星不出状态的时候怎么办？”
“哦，罗纳德，这个问题最好是一开始的时候，就确定明星的形象和角色接近，我只和能够合作的明星接触。”斯科塞斯用明星都是找那些愿意为了表演，抛弃明星虚名的演员。
“哎，我明白了，谢谢……”
没得到什么指点的罗纳德，又拿出电话给剧组的艺术指导波莉·普拉特打电话。
“波莉，明天我需要你在现场，支持我，站在我这一边。”
“哦，天哪，是哈里森？我会去的……”波莉·普拉特一听就知道是明星问题，大制作剧组里，要是导演一开始没有压住明星的话，之后就是无休止的拉锯和妥协了，非常耗费精力，也会拖垮剧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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