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番外：助理（一更）
在成为虞讳助理前,助理的人生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十岁以前，父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互殴，他们埋怨憎恶着彼此，似乎在任何事情上都无法达成统一。
“我们都是为了你！”
差点忘了,也是有一致的地方,比如大战后统一的话术。
他们站在那张充满着幸福笑容的婚纱照下,把责任撇得一干二净。
第二个阶段，是在十八岁左右。
父亲去世,母亲赚着微薄的薪水，他利用假期兼职增加收入。
那是一个刚领到暑假工工资的午后，助理回家时,碰到了来借钱的亲戚。
“……我这个可是个大项目哩，[ri]后给你们百分之十的分红。”
“小魏要上大学了，现在不投资，以后他毕业靠什么买房买车找女朋友？”
母亲婉拒后,亲戚离开时明显带着怨气。
第二年[chun]节聚餐，助理去买东西,回来时听到亲戚和他表弟抱怨：“……想当初我腼着脸去借钱，他们居然一毛不拔,你以后可要给老子出息了,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瞧瞧！”
助理面无表情故意发出动静。
亲戚尴尬地回屋。
身边即世界。
二十岁以前的人生教会了助理两个道理：没有永远值得信赖的夫妻关系，也没有永远靠谱的亲戚关系。
所有人与人之间的连接点，都是脆弱的，他们可以毫无逻辑地迁怒。
“我该去发展一些其他关系。”助理并没有因此厌恶与人的[jiao]往，而是平静思考：“建立无数的连接点,进行微薄的投资。”
缺什么补什么，铁索连舟，这样即便未来断裂几根，也不怕翻船。
“过程中不能做得太多，多做多错。”
为此他进行了一系列详细的准备。
助理抓紧一切时间泡在图书馆，他先看哲学，再看佛学，看完因果又看其他社科类书籍。确保[ri]后的[jiao]往中，不管对方谈到什么领域，自己都能第一时间接话。
图书馆得墙上写着一句话：没有人是一座孤岛。
助理同样相信。
毕竟大部分人拒绝不了从别人身上寻求慰藉。
·
大学是分水岭，助理决定实践一下。
他特意提前几天到校报道，死死蹲守着登记宿舍的地方，当一个寸头少年随便选了个宿舍后，他紧随其后，也选了那间。
这位是周家小少爷，勉强算是个网络红人。对方没有走出国留学的路子，按部就班上高中考大学。
当然这和什么不愿意漂洋过海无关，单纯是因为小少爷的女朋友不想去。
因为彼此脾气都不算太好，短短一年中，两人就分分合合了七八回。
助理提着行李进宿舍时，这位公子哥正在和朋友电话抱怨：“还能因为什么吵？她朋友在国外出了事，给她留下[yin]影了，不愿意过去，
我为她留下，
她倒好，
转头和什么蓝颜知己庆生……”
余光瞄到门[kou]的青年，周家小少爷嚯了一声，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的粗布麻衣。
什么年代了？还提着蛇皮袋打包的行李。
“集体宿舍真是疯了，我好像和个‘小镇男孩’同寝。”
佯装没有听到公子哥和朋友的吐槽，助理安静走进去，他通过网络动态就可以大概了解到对方秉[xing]：从不顾及他人想法，也不知道什么叫尊重。
优点是[xing]格直爽，有点商业头脑。
这已经是他目前能接触到最高层次的同龄人，助理决定从室友身上建立起第一条人脉。
一天结束，寝室成员陆续全部到齐。
其他室友构成可以总结为：一个富二代；同富二代一个高中，表面说是朋友其实更像是跟班的小弟；还有一位花花公子哥。
周家小少爷说：“晚上我请大家去海德居吃饭。”
那可是全市首屈一指的酒店，其他两人积极响应。
助理摇头：“我就算了，我晚上要看书。”
这无疑很扫兴，周家小少爷冷笑一声，人走远了，走廊里还能传来对方不屑的声音：“书呆子。”
助理只是笑了笑，一分钟后，他把手中的书本随便扔到一边，站去阳台。
黄昏下，依稀能瞧见几人结伴离开的身影。
财富差距过大的话，这位小少爷一定会觉得别人要图他什么。
这种感觉往往也是事实。靠着讨好建立起的关系并不可靠，那个跟班小弟就是最好的例子。
接下来一年，助理在宿舍的人设始终如一：不愿意和别人有过多[jiao]际，抓紧一切时间学习。
用当下实兴的话形容：清冷学霸。
大一下学期时，周家小少爷和女朋友又吵了一次架，这一次吵得非常凶。
尽管他表面骂骂咧咧，但助理晚上见过对方在阳台哭鼻子。
同寝的人要么指责这位前女友，要么安慰他有更好的在前面，唯独助理无动于衷。
“愚蠢。”助理说得是那位指责的人。
一年间，助理已经看透这对小情侣，纵然最后成为怨侣，也绝对还是会互相纠缠。
他再次觉得夫妻关系不可靠。
过分的感情会影响理智，自己并不需要。
“明年上学期，我要去当[jiao]换生出国，过去一年，很高兴和大家认识。”
期末考试结束那一天，等人到齐的时候，助理当众宣布。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走过场，其他人的反应也很平淡。
毕竟这一年来，助理可谓是最没有存在感的，甚至还让他们有些讨厌。
助理：“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周家小少爷想起来宿舍第一天自己请客被拒绝，冷笑道：“你还是留着出国读书吧，国外消费可不低。”
助理佯装没有听出淡淡的嘲讽，点了下头，收拾好行李离开，开始办理新的
入学手续。
·
所有人的生活都在平静无[bo]地进行。
异国他乡，
即便有着兼职收入，
依旧捉襟见肘。但助理却愿意吃几天的泡面，等在机场接机。
第一次，没有冲过疯狂的粉丝，第二次，勉强刷了下脸，至少让那位明星看到了自己。
之后助理又连续接机几次，每次都保持学生样，穿着校服带着眼镜。
国内追这位明星的人很少，因为独特的东方面孔，名牌大学的校服，他成功给大明星留下了一些印象。
正式开学前，助理又通过不断努力，甚至不要求工资，争取到去片场帮忙的机会。
混了几天脸[shu]，助理终于在明星休息时，找到对方。他[cao]着流利的外语，问出能否帮忙签名的要求。
很常见的要求，大明星懒散地伸手，让他递纸。
当看到一张被裁剪出的合照时，大明星明显愣了一下，还专门看了一眼助理，确定上面搂着女孩子的男人不是他。
“Yourgirlfriend？”
助理摇头。
照片是前室友参加接力赛得第一名时，众人在一起的合照，也是唯一一张合照。
当时对方女朋友也在。
助理说了室友和女友分手的事情，双方正在找一个台阶下，而对方恰好是女孩最喜欢的明星。
明星顿时把助理从疯狂粉丝的范畴摘出来，原来是为了朋友这么做。
接下来两人顺其自然聊了起来，自从知道周家少爷的女朋友喜欢追星，助理就预见过有这一天。
所以他提前看了很多关于电影的资料，每天关注这位明星的动态。
从电影剪辑聊到最喜欢的作品，助理成功让对方觉得相见恨晚，最后甚至还加了联系方式。
一直到打工结束后，双方依旧保持着联系。
·
得到签名后，助理没有立刻寄送出，时间转眼到了过年，有[jiao]换生回国。
“终于等到这一天，”助理感叹，“可以免运费。”
不然[ri]常寄送张小纸片回国，太不划算了。
放在[chun]节前后，不但可以托人带回，而且氛围感刚刚好。
除夕夜，助理收到了周家小少爷发来的震惊表情包。
双方之前没加过联系方式，不过聊天软件的好友倒是礼节[xing]加过。
【不吃粥】：东西收到了，你怎么会……想到寄这个？
【开卷有益】：不知道你和万鹿有没有和好，你之前一直说她喜欢这个明星，可以当做是新年礼物的陪衬。
在你觉得一个人意外还不错的时候，时间首先会帮你淡忘他的缺点。此时此刻，国人共同庆祝[chun]节时，更加能激发一种亲切感。
周家小少爷不禁反思过去自己是否做得太过分，连续一年都对室友冷言冷语。
而对方看着不近人情，却在异国他乡也不忘送来关怀。
有个这
个转折点，
他们的关系理所当然变亲近了一些。
流量够用的情况下，
助理会问大明星要一些路透照片发过去。
还是那句话，运费太贵，电子版本的足矣。
周家这位公子哥也会和他聊起生活中的烦恼。
【不吃粥】：谢谢你在学习之余给她拍这些，鹿鹿和我给你寄送去了一些礼物。
【开卷有益】：不客气，我之前在片场帮过忙。
聊天过程中他大致提了一嘴，不久前被明星邀请去参加别墅派对的事情，还发了两张照片，无形中让自己的[bi]格上升了一点。
一个普通[jiao]换生，仅仅因为一次工作，就能被大明星青睐有加，间接说明了他的人格魅力。
几年不间断的联系，助理回国那一天，周家小少爷携女友亲自来机场接他。
“我们要结婚了。”周家小少爷笑着说：“到时候记得来当伴郎。”
万鹿莞尔，调侃问：“在那边有没有[jiao]女朋友？”
助理回避了话题，说：“希望在我读研前能参加上你们的婚礼。”
临近毕业季，有求于人的不少，尤其是求到这位公子哥面前的。
路上，助理聊起人生规划，他才考上了世界前几名大学的研究生。聊起学业的时候整个人熠熠生辉，和那些人高下立见。
从入学到毕业，整整四年，助理终于得到周家小少爷平等地对待，视他为挚友。
同时通过大明星，助理更是成功认识了不少上流社会的人，再通过他们，进一步默默发展着人脉。
他并不满足现状。
助理清楚自己只有学习的能力，没有创业的能力，他骨子里缺乏那种冒险创造的[jing]神。
[ri]后想要高薪就业，外企是最快捷的一条途径。但一来升职加薪会优先考虑本国人，再来没有靠山，随时有可能被挤下去。
助理已经瞄准了最合适的企业：虞氏。
目前能顶住海外压力蓬勃发展的国人企业，只有这一家。
周家小少爷的婚礼上，助理第一次进入真正富豪圈的视野。
两位新人的[xing]格注定不会有太多朋友，他们更不屑请一般[jiao]情的，所以只有一位伴郎伴娘。
助理被隆重介绍了一番。
“虽然我全校垫底，但我有个全校第一的朋友，哈哈哈。”没有当新郎官不高兴的，周家小少爷多说了两句。
万鹿也是笑道：“我们每次约会，他在学习，我们吵架，他在学习。感谢神明，今天我们结婚，他终于没再学习。”
下方传来一阵笑声，现场气氛很好。
[cao]地婚礼，用餐环节，助理主动朝虞讳靠近。
“您好。”
虞讳看了他一眼。
助理：“久闻您的大名，我在求学时，去听过虞氏的企业宣讲。”
在虞讳面前，助理没有隐藏自身目的，一句话直接直接暴露出野心。
这种直入主题倒
是让虞讳多听他说了两句。
助理：“听说您在招助理？”
虞讳淡淡道：“你不符合要求。”
“欠缺的我可以学，
”助理说，
“而且我能保证在研究生毕业前，打造一套独特的情报系统。”
听着像是天方夜谭，不过作为今天唯一的伴郎，还被周家小少爷拉着到处给他介绍人脉。在人际[jiao]往上，助理已经显现出了他的本事。
“读研的两年中，您可以考虑资助我学习必要技能，包括但不限于飞行、格斗等。”助理说：“我们可以签合约，毕业后如果我没有完成要求，将全额返还您。”
虞讳挑选完自助餐，说了句：“不错的投资。”
……
时间回到现在。
初夏，露台聚餐。
“我当初就是这样投简历的，当面投。”
露天餐厅，林津渡听完助理说的应聘过程，默默竖起大拇指。
这还要从今晚聚餐说起，聊天时林津渡谈起和虞讳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当时我通过黑客来了次面基，自称是应聘者。”
助理没有任何惊讶，反而接了一句：“可以理解，不是每个人的面试都要走寻常路。”
“我就是在婚礼现场面试的。”
通过周家小少爷，助理打开了[jiao]际圈。
“只要和一个人有[jiao]集，至少能再衍生出十段关系。周公子的妻子万鹿，万鹿的闺蜜，闺蜜的父母……”
助理缓缓说：“人与人[jiao]往，主打零成本和真付出。”
每一段关系中，他都会提供情绪价值。
譬如万鹿闺蜜的父母做手术，他免费给手术后的老人当了一周护工，期间认识了主治医生，又免费给对方家的孩子补习外语……等彻底形成一个人际圈时，他再在这些人需要帮助时，进一步牵线搭桥。
林津渡听得直呼内行，这是他不可能达到的程度。
聚餐结束，林津渡忽然问：“不会有某个时间段，想要建立一段长久稳定的关系吗？”
再强大的人也难免会偶尔感觉到疲惫和孤独。
助理只是笑了笑说：“我明天还要上班。”
夫妻，亲友……那些非必要因素，很久以前就从他的人生笔记上划去。
万家灯火中，他从容地帮忙叫代驾，微笑挥手送走老板夫夫。
然后，低头对好明天的工作[ri]闹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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