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秋高 然后想想怎么跑路√
林如晦出关以后,才从虚崖渊出来的弟子战战兢兢,每[ri]在学宫坐立不安。
即便知道以他们的地位,这个惩罚已经够了,但不知为何,心中还是忐忑。
林眠的亲族更是自请效命,调离本家,遁去了北荒前线。
但林如晦依旧平平淡淡,突破之后,他的时间多了,每[ri]逗逗灵宠,陪陪林青竹,似乎回归了寻常。
主家也未有任何动静。
于是原本有些风声鹤唳的学宫,渐渐平息下来,[ri]常照旧。随九月进入玄月,又开始传授武道,氛围转好,到处都能看见切磋比试的弟子。
林青竹修为恢复练气三层,也想去上学了,想继续看其他弟子练武,想在衍星阁待着看书。
彼时林如晦坐在院子里,穿着一件天青[se]的长袍,对着碧蓝天[se]喝茶,阳光洒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清隽,扶椅的扶手上还停了一只叽叽喳喳的白雀。
白雀歪头唱歌,他耐心听着,满头的发丝都散落了。
四方的院子里,白沙映着秋阳,在发光。
林青竹看了好一会儿,走到他身前,被他搂到了怀里,也歪在了躺椅上。
脑袋贴在他的胸前,陪他一起晒太阳。
隐约他闻到了花香,像骊山的寒梨,但其实是林如晦身上的檀香。他一下一下梳拢他的头发,手暖得像太阳,反手抚摸他的侧脸,眼眉。
这个感觉有些[shu]悉,他却想不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想去学宫了。”
林如晦:“若你想去,随时都可以。”
“嗯。”林青竹说,“想去。”
林如晦将他往上拢了拢,手也改环在了腰间。
两人少有这样静谧的时候,这些[ri]子,他们晚上什么也没有做,好像失去融合灵根这个理由之后,林青竹就不能再面对和他亲密了。
拍卖行前林眠对他说的恶言,他还是忘记不了,连林如晦给他换衣服,都会生理[xing]的发抖。
林如晦便什么也不做了,只拢着他入眠。
今天下午的阳光太好了,林青竹原本打算去修炼的,现在却窝在他怀里,被他轻轻摸着,听着小鸟唱歌,睡到了[ri]暮夕阳。
蹭起来的时候,头发都睡乱了,一根呆毛划到他眼睛前面。
摇椅落正,他还坐在林如晦腿上,气息湿漉漉的,整个人都有些沉,既水润,又泛粉。
林青竹一般睡醒后都是这个样子,等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抵着林如晦的肩,被亲了一[kou]鼻尖。
就又有点懵了。
傍晚的太阳沉入山谷,两人对视了会儿,林如晦唇角微提,放下了他。
林青竹脚点到了地,站起来,比他矮了一个头,被他握着手,朝暖阁走去。
冰凉的秋风中,他们在暖阁吃了简单的一餐。
第二天,又是暖阳高照。
林青竹很早就到了学宫,滴完血进学殿,照旧拖出小马扎看别人。
这个月他选的还是万支客卿的课,继续学翻江掌,反反复复的看,反反复复的观摩其他弟子,贵[jing]不贪多。下午照旧看书,晚上则翻了一本最粗浅的炼体轻身术,开始学。
他现在收放灵力无碍,和三灵根差不多,学习术法有了可喜的进度,不再是从前两眼一抓瞎的情形了。
所以倍加珍惜。
哪怕他发现其他弟子愈加远离他,生怕碰到他,看见他连打量都不会有,直接转身离去。
“林眠已经被罚走了,我劝你离他远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圣殿实力说话,我们绝非趋炎附势、蝇营狗苟的小人,你若讨好于他,也不是我们的好友了。”
他们互相传音道。
林青竹虽然不知道他们私底的传音,却也能依稀感受到态度的变化,他搬着小马扎观摩的时候,他们刻意藏锋,或将速度拉快数倍,教他瞧不清楚。
林青竹只好去看别人。
总有弟子不愿赌气,耽误自己的修炼进度,便只能任他看,但全程眉头却是紧皱的。
身上透着冰冷勿近的气息,即便没有看他,却好似一直讨厌他。
这样过了好几天,林青竹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不想在学殿里再耽误他们了。
清晨看完长老以后,他就自己去树林实践修炼,这样晚上还能多出点时间打坐和休息。
还是那片松树林,因为离学宫最近,林眠流放,林采繁又即将出嫁,这里再无人造访。
空空[dang][dang]的山坡上,只有林青竹笨拙的身影。
一版一划,认认真真。
但他觉得可喜的进度,在别人看来,慢如[gui]爬,甚至滑稽可笑。
因为这都是林青竹照书练出来的,没有半点实际的磨砺,身法转折起伏,他根本不懂。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打斗的概念,没有体会到学了这些东西,是要去杀生的。手眼[kou]鼻耳各自顾各自,好像只要招式学到,就是会了。
一块石子突兀飞来,[jing]准命中了林青竹动作的命门。
仅仅是一块石头,没有一点灵力,却教他因为自乱力场而被击倒在地。他朝石头来处看过去,却见林采繁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山坡顶的[cao]地里,正抱着腿,歪头看他。
“笨死了。”
“我表哥没教你修炼?哦,你和他的差距太大,你必然是不敢找他指点的,不然看见你像鸭子踩水,怕是要把他活生生乐死。”
林青竹盯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或者她一开始就在那里,筑基后期的修士想要隐藏气息,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
他忍不住反驳:“我刚刚才开始学,等我练[shu]了再去请教他。”
林采繁却笑了,随意掷了一块石头:“你根本不懂如何修炼,再练一百年,也是纸老虎。”
“说真的,有时觉得你应当去凡间当个教书先生,也好过在这里[lang]费时间。”
林青竹见她又要骂人,想起林采繁之前的种种事迹,转身就走。
但林采繁却道:“站住。”
一道缚身术困住了他,让他双脚黏地,动弹不得。
但有婆娑珠在,术法的威压也伤害不了他。林青竹转过身,对她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采繁却不理他,自顾自躺在了[cao]野上,裙裾飞舞。
身边一个蹴鞠球滚下了山坡,她也不捡,任它沙啦啦滚进了松林。
“林青竹,你知道没法变成天灵根的时候,是不是气死了。”她忽然问道。
林青竹没有说话。
“不过你现在应该开心了,明年我就要出嫁,碍不着你了。”林采繁看白云,“你讨厌的人又少一个。”
“再见到你,估计是几百年后了,你要是争气点,还能活着看到我;要是不争气,就只能我去你坟头笑了。”
“带着我那十八岁的不成器的双灵根孩子。”她嗤笑道。
林青竹依旧背对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风大起来了,把整片[cao]野吹得[bo][lang]起伏,林采繁才听见林青竹的声音。
虽然小,却带着笃定的意思:“……你不想联姻。”
林采繁的笑渐渐消失了,淡淡道:“困于世家之中,有何乐趣可言。”
自小她便知道她要联姻,做秦家的主母,秦家亦会把嫡系嫁来,这是世家一直能保持血统纯净的原因。
高质量的新娘,才能带来高质量的族裔。
无论她多么优秀,在家族看来,她的优秀是家族栽培,修炼成才与孕育子嗣并不冲突,这是她应当为家族做出的贡献。
“可我天赋灵根,天道赐予,凭什么做他们的牺牲品。”
她坐了起来,眺望远处,灰[se]的瞳孔都被映亮。
自古家族主母,得飞升者,仅有三人。
她厌恶极了。
林青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大概是因为背对着她,所以他想了想说:“那你为什么不跑呢?”
“离开内境,去外荒,这里离北荒不远,你一遁出去,不久天大地大了吗。”
过了好半天,林采繁才开[kou]:“你……?”
她是想不到,林青竹竟然有这样的志气,他可明白,林家是一股多么可怕的力量?有怎样的能量?手段有多么冷酷?只是在学宫待傻了的弟子,常年受到家族温情的对待,心高气傲,时时任[xing]也被容忍,才会有能挑战权威的错觉。
林秦若是联合,哪怕是一只蚂蚁,都会被他们找到。
何况叛离的族人。
“有什么可怕的,揽江阁现在的红碑上,还挂着林家的悬赏。”林青竹平静道,“我记得是寻仇启事,那人曾经刺杀了家主。”
林采繁一时无言以对。
那悬赏虽然情况特殊,但无论如何,事实的确如此。
刺杀的妖族遁入乱海界,至今未有消息。
林青竹折了一根青[cao],脚不能动,就也坐在地上,用青[cao]折小兔子:“就算世族,也有做不到的事情,找不到的人。长风界那么大,整个内境也不过占它两成,出了长风界,还有乱海界,乱海界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世界,是这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再大的势力,在这么广阔的世界里,也只是比我大一点的米粒。”他陈述事实,把小兔子放在了自己的手心,吹一[kou]气,就能抖耳朵。
他新学会的小法术。
林采繁透过他的肩颈,也看到了那只[cao]兔子,眼神越来越空茫,也越来越清醒。
乱风吹在两人身上,松涛一阵一阵的起伏,有白鸟远远的掠过,飞在云上,长长地清唳。
兔子耳朵越抖越欢快,她也低声对林青竹道:“我有办法,可以解决魂灯寻人的问题,而且想来就算家主,想越过守灯人拿到我们的命灯,也需要时间。他们等灯的时间里,不会出全力追捕,这恰好是我们机会,我若提前做好布置,传送出北山境,就可以通过横断山直入北荒——但如果有阵纹师观星推演来寻人……”
林采繁想到了什么,眼睛越来越亮:“不……不不,他们推演不到!现在是乱世,星轨全是乱的,命盘也做不得数,这年预测天气就出了错。何况我能屏蔽魂灯,没有魂灯,他们焉能找我。”
“之后再寻法子遁去乱海界,自此天高任鸟飞,我有此天赋,何愁大道不得。”
林采繁思路理清,闭了闭眼睛,又看向林青竹:“你与我说这么多,是不是想借我带你出去。”
林青竹仍然背对着她,吹自己的[cao]兔子。
只是说道:“我不会告发你。”
林采繁笑了笑,慢慢的,又不笑了,灰[se]的眼睛看着林青竹:
“你既是我同谋,我带你理所应当,仅此一程,到了北荒后你我一拍两散,各奔东西。”
“现在你且告诉我,你愿是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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