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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沉默在空气中无声无息地蔓延。

  巴尔克用满是老茧的棕褐[se]手掌捂住脸,佝偻着立在原地:“我是真不想将这些事说出来的,家丑不可外扬,有一个赌徒女儿,和一个爱女无度的妻子,还能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但是这……”

  他指着金翅雀,“这畜生未免也太黑白不分了。”

  变异鸟感受到巴尔克的敌意,不安分地拍动翅膀,啾啾大叫。

  “所以您的妻女死亡原因究竟是?”薛鸿意严肃地问。

  在现场六对眼睛的注视下,巴尔克长叹一[kou]气,终于坦诚了事实的真相。

  妻子的死亡原因并不是被污染,她是在阁楼自杀的。当时,他们的女儿怀着侥幸心理,即使全镇封禁也死[xing]不改,还在外面四处滥赌,直到不慎被咬伤才终于开始害怕,急急忙忙跑回家央求父母救命。

  巴尔克原本就不同意放女儿进家门,特别是得知女儿已经被感染后,更是不顾妻子阻拦狠下心将她赶了出去。这期间女儿扒着门不停地大吵大闹,[kou]不择言道出了农场已经被贷款抵押的真相,盛怒之下,巴尔克气急败坏地打了女儿一巴掌。

  他的寡情令妻子感到不满,同他起了争执,得知农场抵押也有妻子的手笔之后,巴尔克也打了妻子一巴掌,并将她关在阁楼反省。

  只是没想到,等隔[ri]巴尔克再上楼的时候,看到的就已经是妻子上吊死亡的尸体。

  这个故事的逻辑明显比金翅雀[kou]中的什么‘一巴掌把妮妮从家里呼到大街呼死了’要合理得多,家门、大街和阁楼等细节也都对应得上。

  但金翅雀本鸟听完戊寅转述的解释之后死活就是不认可,大喊事情不是这样的,巴尔克在狡辩。可一旦问及理由和证据,她又只知道叽叽喳喳,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戊寅懒得听她来回往复那几句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喊叫,见着远方的圆[ri]即将隐入山脉,光线也从刺目的金转为柔和绚烂的橙黄,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kou]说无凭,要么拿出证据,要么从此以后就不要再来。”

  有解临渊凭空乱编的那一连串瞎话“珠玉在前”,现在戊寅和金翅雀[jiao]流的画面也被薛鸿意等人自然而然理解为,戊寅在凭着想象胡言乱语。就类似于养宠人时常对着自家的猫猫狗狗用叠词自言自语的模样。

  变异金翅雀听了戊寅的威胁气得啾啾乱叫——我就来我就来!

  她的胡搅蛮缠令戊寅感到十分厌烦,他收起了那点漫不经心,眼神冰冷,周身气势锋利得像一把吹毛立断的刀刃,声音更是寒如结了冰的深潭:“你下次再出现,迎接你的就只会是死亡,金翅雀,你大可以试试。”

  耍脾气的金翅雀一愣,宛若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噙着一汪眼泪,飞速地振翅飞走。

  ……

  一通威胁下来,戊寅表示金翅雀大概率不会再来,如果它再出现,就让巴尔克再来南营地唤他,但若是连续七[ri]都没有出现,就算委托完成,让巴尔克到时候

  准备好报酬。

  一[ri]工作结束,戊寅十分不要脸地拉着解临渊坐上了飞鸿雇佣队的顺风车。

  老爷车的后排座椅还算舒适,戊寅单手撑着下巴,手肘抵住车窗,懒懒散散地半掀眼皮看向窗外。夕阳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落下一片朦胧的光影。

  “真麻烦……”他喃喃着侧过脑袋,挑起一缕调皮落在他肩头的银发,无意识地搓揉两下,再丢回解临渊身上。

  驾驶位上的寸头把着方向盘,小心翼翼地透过后视镜问:“那个,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让变异鸟载着你们回来的?”

  同样坐在后排,努力缩紧身体给二人留足空间的暴脾气男也很好奇这个问题:“对啊,变异鸟怎么那么听你们的话?”

  解临渊早就准备好了答案,微笑着说:“变异鸟可一点都不听话,而且并不是我们让变异鸟载我们回来的,而是它为了传递壁画的消息,特意抓十五离开,又主动载我们回来。”

  暴脾气男又问:“那你们两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说什么一定能驯服变异鸟?这位……解?解先生的身手确实不错,可是制伏和驯服完全是两种意思,我不明白你们哪来的勇气和我打赌。”

  “因为大多数变异动物的天[xing]都是远离人类,如果出现类似金翅雀这样主动接近人类的,一定是有所目的,”戊寅神[se]淡然地瞎编道,“变异动物大多具有十岁以上的智商,可以通过它们想要达成的目的进行沟通[jiao]流,相比野外偶遇的变异动物,要驯化这些就容易得多。”

  “原来是这样,”寸头悟了,“居然还有这种技巧?”

  “可是你们还是要输了。”暴脾气男幸灾乐祸地说,“那鸟的智商绝对没有十岁,根本听不懂人话,一心只想着报复老巴尔克,你看你也只做到了驱逐它,根本驯服不了。”

  “那就依变异鸟所愿,弄死巴尔克,”戊寅[kou]出暴言,“保准明[ri]它就对我心悦诚服。”

  听他这一本正经的[kou]吻,好像下一秒真的会实践,暴脾气男瘆得慌:“倒也不必这么不择手段……你们也都听到了,是他女儿嗜赌,婆娘溺爱,老巴尔克可没做错任何事……我承认是我之前以貌取人小瞧你们了,要不我们之间的赌约作废,怎么样?”

  这时,一直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薛鸿意忽然开了[kou]:“那一定就是事实真相吗?倒也不见得吧……毕竟妻女死无对证,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是活下来那人一张嘴的事情。”

  车内没有一个人反驳他的话,只有寸头过了一会犹豫着说:“可是队长,这没有证据的事,就算我们有所怀疑那又怎样?”

  “我们都还没有去找过证据,怎么就知道没有?”薛鸿意义正辞严地说。

  “找来做什么啊队长?”暴脾气也开始劝,“严格来讲,老巴尔克都不是南营地的人,就算证实了事实另有隐情,我们能拿他怎么样?最多是……”他尝试开一个玩笑缓和气氛,“还金翅雀一个清白?”

  “就算只能还金翅雀一个清白又怎么了?”薛鸿意愤怒道,“至少金翅雀

  很想要这个公道,你们没看它飞走的时候都哭了吗!”

  他靠在椅背上,斩钉截铁地说:“明天我会再来,这件事我一定要弄个明白。”

  真是个有钱有闲的富家子弟,不为吃喝发愁,才会在这种世道寻求一些无所谓的[jing]神价值……

  寸头和暴脾气都非常不赞同薛鸿意的做法,只有戊寅轻轻笑了一声:“挺好的,你这种刨根问底,眼底揉不得沙子的[xing]格。”

  薛鸿意愣了一下,从副驾驶上探出脑袋,“十五……”

  “我很欣赏你这种人,想做就去做吧。”戊寅大大方方地夸赞道,“这项委托算是我们两方一起接的,如果巴尔克是清白的,赶走金翅雀,报酬五五分;但如果巴尔克的妻女是无辜的,也要给巴尔克相应的惩罚,让金翅雀心安。”

  “……”薛鸿意呆呆地注视着戊寅的脸,鲜艳的绯红[se]逐渐蔓延到他的脖子,耳朵,还有整张脸颊,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眼睛倏然亮起,兴奋地连连点头,“好!”

  解临渊沉默地注视着高兴得都快哼起歌的薛鸿意,又看了看侧过脸继续遥望窗外风景的戊寅,眼神微动,又在戊寅回望过来之前一言不发地垂下眼睫。

  ……

  等到一行人在C区分离,解临渊和戊寅走在无人的27层楼梯井中,他抬眸看了眼戊寅的背影,倏然说:“戊寅……想不到你居然还挺喜欢薛鸿意的。”

  “嗯,为什么说这个?”戊寅在楼道转弯的地方驻足,居高临下地望着在下一层台阶的解临渊,星星点点的灰尘漂浮在黄昏之中,无声无息地游弋。

  “能让你舍得分出一半的报酬。”解临渊笑了下,“这已经称得上是青睐有加了。”

  “我想做但懒得做的事情,有人上赶着帮我的忙,不好吗?”戊寅说,“如果真的一文不给,就算薛鸿意本人乐意打白工,他的队员也肯定会阻拦,分一点报酬出去,让一切变得理所应当。”

  “再说……”戊寅也笑了起来,“薛鸿意确实很可爱,是不是?”

  他一一列举着:“正直,热情,单纯,心软,没脾气,缺根筋……”

  解临渊不知道什么时候敛起了唇角的笑意,冷冷淡淡地说:“和你正好相反。”

  “和你不也是正相反吗?”戊寅笑意愈深,重新迈开步伐向楼上走去。

  “……”

  大多数人总是会偏爱和自己[xing]格相反的人,那是他们所缺失的东西,所以格外具有吸引力。

  解临渊心想,这一点就连他也不例外。

  他也更喜欢热情单纯的人,包括杨蓦和秦玥,和这种缺心眼的人相处起来没有压力,比和戊寅待在一起让他轻松千倍、万倍。

  等到入夜,戊寅回了房间,解临渊也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这一回,他特意锁了门,直到万籁俱静,确认房子里的所有人——特别是戊寅,已经睡着,解临渊才缓缓地从裤子[kou]袋里摸出了一张纸条。

  这是傍晚坐在回程的老爷车上的时候,暴脾气男悄悄背着所有人塞给他的,尤其警惕着他的队长薛鸿意。

  解临渊缓缓将纸条展开,入目的第一个称呼就让他瞬间严肃了面容:

  Z1932……

  这里绝不应该有人知道他的编号,除非……

  解临渊飞速阅读完纸条的内容,指腹无意识地在纸张上磨蹭,随即,他的左臂外侧裂开一条细缝,将纸条塞进去,碎成无数纸屑,再随手一抓,扔进了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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