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两日后,司马防……
两[ri]后,司马防正在翻阅韩珏整理好的账目。
以往每年的汇总账册他都有翻阅查看过,而现在他手中的这份账册显然与以往大不相同。
自他上任以来,县廷的账目一直都是这么记的,都只是一个简单的汇总,可以看到每年雒阳的赋税收入总额,以及开支结余数额。
让人一看就可对辖内的财政情况心中有数,他并不觉得这样记载有何不妥,因为其他地方也是如此。然而这份账册,却在总账之后附有细册。
翻开后面的细册,司马防打眼一扫只见分有田税、算赋、[kou]赋、关税、市税等各项分类汇总。
然而看着看着,他皱起了眉头。若所记不错,雒阳诸关通关过卡的税率是十税一,而市税的税率是根据不同情况分为十税一至五税一。
以此推测,市税所得应比关税高才对,而账册所列市税却比关税还低一些。所谓市税,即是对辖内大小商贾所征收的一种税。
以他所见,城内外商贾云集,各家店铺数量不在少数,这税不该这么低才对。想到这里,司马防随即招来主管市场的市吏问话,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平[ri]里市税如何征收?”
突然被喊来问话,问的还是市税,陈六心里直犯嘀咕,因为司马防一贯重视农事。对商贾一事,甚少过问,最多也只是关注一下市场秩序。
拿不准这是什么意图,他便如实答道:“回禀县尊,市税乃按月征收,由各家商贾于月初上报前一月的账目,依据账目核实之后收缴。”
虽然司马防家里并不经商,不懂商贾之事,但他听的明白。这意思就是收税依据的是商贾们自行制作的账目,那也就是说,如果账目存在弄虚作假,税自然是有问题的。
所以他又问,“商贾所报之账目,你们如何核实?”
这、这话问的……陈六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好,能怎么核实?当然是人家给什么,他看什么。
然后他开始解释:“县尊,卑职自入职以来,皆是依照商贾所报之账目计算市税,此亦是遵循旧制。”
司马防听罢便明白陈六最后这句话是在脱责,意思就是之前是怎么收缴的现在就怎么收缴,之前这样做没问题现在当然不应该有问题。
既然如此急于脱责,司马防就知道果然账目是有问题的,陈六知道但是却没有言明。所以他继续问,“以你所见,这些账目可有异常?”
陈六坦诚,“卑职无法单从账目上察觉出异常。”
常年混迹在市场上,他当然知道哪家店铺生意好,哪家惨淡。虽然不知道这些店铺每天能收入多少,但大概也心有揣测。
然而,待收到账目一看却发现生意好的跟生意不好的,从账目上看根本看不出来多大区别。但又能怎样,总不可能天天蹲守在店铺里盯着人家记账吧?
但是上官这么问,他不能这样说啊!无凭无据的,随意揣测那些大商贾故意做假账,他可得罪不起。
司马防并不喜苛责下属,虽然陈六说的含糊其辞,他不会轻易怪罪。因为一时之间他也无法解决如何断定账目真假的问题,所以摆摆手,“暂且退下。”
然后很快,韩珏就又被请回县廷。
听完司马防所述,她眉毛微扬,虽然不了解东汉的商税情况,但听着好像是怀疑有商贾偷税漏税。
偷税漏税不稀奇,后世还有一个词叫“合理避税”,可以合法避税,那不合法的就叫偷税漏税嘛!
难道要让自己来协助税务稽查?这很难啊!
连个往来账都没有,怎么查?
韩珏知道自己店铺的情况,说实话,她自己都有两套账。
但这两套账并不是为了逃税,因为十税一的税率其实并不算太高,这两套账是为了应对分红。
十税一对的是营业额,而分红对应的是利润,她不仅用市税冲抵利润,还把利润做了假账。而且这种假账基本上是无法查证的,毕竟成本是多少,外人谁能搞清楚?
所以,想要查清楚营业额,基本上只能派驻专门人员去盯着记账。或者干脆是店家出了内鬼,自爆出真实的账册。
见她思索良久未开[kou],司马防问道:“可是难度太大?”
其实这也是明知故问,他知道前朝武帝时期推行算缗,曾下令让商贾申报家财,结果却被置之不理。最终,武帝又强推告缗鼓励百姓互相揭发偷税的商贾。
结果闹得商者少,物贵,以至局势动[dang]不安。后来,该项政令就被停止不在实施。让韩珏过来,是想看看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韩珏如实说道:“确实不易,需有与账目相对应的凭证加以核查方可。”
司马防一听,直接放弃了。去哪里找什么凭证,谁去店铺买东西还会给凭证?不需要的,都是一手[jiao]钱一手[jiao]货。
不过有一类店铺,应该是有相应凭证的,那就是当铺或者放贷的那种。然而当铺的凭证是店家出具给典当之人的,至于说放贷之人,手中必然有借贷人的字据。
可这些,官府都难以拿到。所以,其实还是没有办法核实账目的虚假。
想到这里,司马防微微摇头,“罢了,你且回吧。”
没有帮到司马防,韩珏表示很遗憾,丧失了一次刷好感度的机会。
回去之后,她还有事要忙,因为曹昂已经亲自把二十块金饼送了过来。
“曹兄,不如我们一起去城内看看哪处店铺位置合适?”
曹昂听到邀请,欣然应允。他对经商一事并不反感,反而是挺有兴趣的。
两个人一同出门,去找租房中介的路上,他看着街道两旁招展的商幡,好奇的问道:“商贾如此之多,难道都能赚到钱?”
这可不一定,韩珏笑道:“经营一事,有盈有亏,全凭本事。”
“若都能赚到钱,哪里还会有空闲的店铺给我们租?”
哎,说的好有道理……
曹昂笑呵呵的说道:“以珏弟的本事,必定能赚到钱的。”
听他这么说,韩珏打趣道:“那要是咱们的[rou]脯铺亏了怎么办?”
“亏就亏了吧,不过我觉得[rou]脯味道那么好,应该不会亏……”
区区二十块金饼,曹昂觉得自己还是亏得起的,他投钱本就是为了[jiao]朋友,对于是亏是赚没有太多想法。
正说着话呢一转弯,看到不远处的前面半条街都被堵住了,他“咦”了一声,“此处怎么聚集如此多的人?”
韩珏也看到了,前方右侧有家店铺门前乌泱泱的二三十号人,吵吵嚷嚷的,看穿着像是普通百姓。多看了几眼后发现,人群前面那个身材略高的怎么这么面[shu]?再仔细一想,好像是她太学里的一位同学。
这不就是那个之前那个袁绍来太学报丧时,被他夸过一句的那位同学嘛!只是他怎么在这里?
之所以对这位同学印象深刻,是因为此人后来还带领部分同学去南宫请愿,也就是天天跪在南宫外,后来汉灵帝下令停收修宫钱,他因此一跪成名。
而曹昂在看过几眼之后也发现了[shu]面孔,“前面那几个应该是太学的学子。”
韩珏扭头看向他,“曹兄也认得太学的学子?”
曹昂摇摇头,“不认得。昨[ri]我去太学,正好碰见他们几个。”
他解释道:“我来雒阳本为求名师教导剑术,不过祖父同时也让我入学太学。正好昨[ri]是第一天去听课……”
韩珏知道曹昂的祖父是大司农曹嵩,大司农位列九卿之一,算是国家财政部部长。这种级别的高官,给孙子弄个太学的正式生名额那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昨天第一天报道,今天就翘课?想到翘课,她想起来了,自己好像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去过太学了。所以连最近城内的各路八卦消息而已很久没听到了……
“走,咱们去看看他们在闹什么?”
见韩珏好奇,曹昂想了想说道:“他们几个可能是在说‘取息过律’一事……”
“昨[ri]在太学,听到不少学子在谈论城内有人放高息贷。京郊附近有农人以田地做抵借贷,好像还涉及某些学子族中的田地。”
取息过律?这是一个罪名,韩珏记得自己在《小杜律》上见过,意思就是超标准放高利贷属于违法行为。
本朝允许民间放高利贷,但对高利贷的利息规定有上限,不能高于月利百三钱。换言之,就是年息百分之三十六,超过这个界限的都算违法。
还未走近,就看见前面已经乱起来了。外面的人要往店铺里进,而店铺的伙计阻拦不让,一阵推搡之下,就动起手来了。
韩珏见状停下脚步,“算了,别挤过去了,容易被误伤。”
曹昂点点头,也不再向前。其实来雒阳之前,父亲曹[cao]曾[jiao]代他,要适当结[jiao]清流。
可到了祖父这里,祖父却是再三叮嘱,莫要像他的父亲那样跟清流混在一起去到处惹事,更不要跟宦官作对。
所以他现在是按自己的喜好[jiao]友,但不想多惹是非,惹祖父生气。
而韩珏看到有太学学子参与的事件,直觉这不是普通的事情。无他,她觉得太学学子就擅长搞不普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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