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 27 章 游手好闲候群症
夜幕降临,虾湾道游艇俱乐部,灯火辉煌。
海风送来金钱的香味,阵阵催人醉。
千万级游艇,雅诺64夜航前,举行盛大的游艇派对。
侍者打扮成兔男郎、兔女郎,头戴荧光兔耳,端着酒水饮料在游艇内穿梭。
沈涵是今天的开艇主宾,拥有游艇一[ri]命名权。
别人的命名权,不过张灯结彩,挂帆挂旗。
大渣为沈涵下了血本,拖船入库,重新涂装,另类亮眼的鲨鱼头,和沈涵全名拼写、缩写。
沈涵不在乎游艇,他要想玩儿,也买得起,相对来讲,他更爱车,爱速度与激情。
但他这个人,小时候缺钙,长大缺爱,虚荣心重,喜欢成为团体焦点。
自从演艺事业夭折,这臭毛病越发厉害。
大渣荷官出生,赌场放大人[xing]弱点,他一路看过来,魑魅魍魉[rou]眼可辨。注①
于是,他一出手,就把沈涵的弱点,拿捏到死。
饶是如此,大渣也请了沈涵两次,第一次被拒绝。
趁着沈氏合作晚宴,沈悬无暇顾及弟弟,他才再次邀请成功。
大渣在心底,对沈家这位长兄,产生了那么一点好奇。
甲板上,灯火通明,黑人蓝调歌手随鼓点清唱,歌声清透灵动,化在夜[se]里。
舱内化妆派对,群魔乱舞。
沈涵身着非洲酋长服,脖子上挂着石头,头上[cha]着[ji]毛,脸上画着狰狞油彩。
旁边沈瑞、沈辉,跟着[ji]犬升天,一个扮做超人,内裤外穿,一个装成哥斯拉,摇头甩尾。
妖娆美女,缺衣少裤的帅哥,摇摆着手臂,整个一大型瘟神下凡法会!
离夜航还有半小时,大渣叫来荷官,亲身上阵,给沈涵现场教学。
海城出港夜航,不能醉酒,因此只提供低度酒[jing]饮料。
大家现在头脑都清醒的很,跃跃[yu]试。
荷官是个双马尾小鹿,长得丧甜丧甜的,是沈涵从未遇到的风格。
她橘[se]卷发梳起,戴着尖尖的小鹿角,软黑小鹿鼻,脸颊有细小雀斑,眼角微垂,正下方点着一颗泪痣,雪白脖颈打着蝴蝶结,坠着个细小铃铛,稍有动作叮叮作响。
沈涵全程没看一眼牌,就盯着小鹿荷官,眼睛都不眨。
大渣的讲解,在他耳边跟放屁没两样。
“你睫毛可真长。”沈涵趴过去,碰翻一桌筹码。
小鹿荷官连忙拿拨子去整理,被他一把抓住:“你叫什么名字啊?”
大渣双手猛搓大光头,业务受阻,敢怒不敢言。
“小鹿。”小鹿荷官猛[chou]出拨子,打翻一整杯饮料,洒沈涵一身。
小鹿荷官站起身:“先生,对不起,我帮你整理衣服吧。”
说罢,她低下眉眼,无声询问大渣。
大渣无语,挥手示意去吧、去吧,毕竟沈涵已上游艇,还有十来分钟就开了,跑不掉。
但他的职业生涯,还是受到了严重挑战!
沈涵如愿,牵起小鹿荷官,绕开赌桌往后面休息室走去。
游艇虽然豪华,毕竟空间有限,休息室一圈软包卡座,对面是整墙镜子,和化妆台面。
角落里有小巧[jing]致的洗手台,玉兰熏香幽幽飘散。
房门刚落锁,沈涵一胳膊将人拦腰抱起,放在化妆台上,双手向两边一撑,完美包围。
“小鹿,你刚刚故意的吧。”他笑得得意。
小鹿荷官微收下巴,美瞳下一双幽绿瞳仁,摄人心魄:“沈三,你脑子里装的是猪大肠吗?”
他声音略微低沉,态度嚣张,根本不是女孩子!
沈涵:“……”
小鹿荷官摘下软鼻,拉开脖子上的蝴蝶结,露出明显喉结,再扯掉假发套,露出细软短发。
“陈、陈……陈凉水?!”沈涵震惊,“怎么会、会是你啊?!”
陈凉水是他初中同学,只相处一个学期,后来说是跟母亲嫁去港城,便再无音信。
陈凉水长得很漂亮,男生女相,一种细腻的美,渗透每一处。
很多人在背地里,骂十四岁的他,是勾人的妖[jing]。
同学也不喜他,会骂他死娘娘腔,臭[yin]阳人。
沈涵记得,陈凉水头发长,会用一只蓝[se]小发卡别上去。
有次,班上一个傻[bi],抢了他的发卡,掰断踩碎。
是沈涵给他买了个新的,就在学校小卖部,三块五毛钱。
三块五毛钱,让沈涵成了陈凉水离开前,唯一去道别的人。
“陈凉水!嘿嘿,真的是你啊,陈凉水!”沈涵如果有尾巴,这阵子屁股就是个电风扇。
陈凉水皱眉,两手夹起他的腮帮子:“傻[bi],闭嘴!”
“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他把沈涵的脸夹成热带鱼,“你是一头肥猪仔,金狮刀都磨好了,就等给你放血。”
沈涵扒开他的手:“我就去看看,我不好赌,那玩意儿没意思。”
陈凉水仰头骂了句脏话,这家伙没啥坏心眼,他只是单纯的缺心眼,从小就是。
“听着,他们有一百种方法把你拉下水,有去无回的。”他的脸在灯光下,如上等陶瓷般细腻,“别跟我犟嘴,我在港城见得比你多。”
沈涵认真思考,也不是非去不可,只是被架得太高,铺张成这样,哪里好意思跟人家说不去呢?
他摸摸下巴:“现在跟人家说不去,不太好吧?”
陈凉水冷哼:“你还想从船上走出去?没见过世面的傻子,一杯水足够你傻笑到金狮,什么都想不起来。”
“靠!绑架犯法!他敢……“沈涵被捂住嘴。
陈凉水拍他脑门儿:“绑个屁,游艇上刷得全是你的名字,你自己绑自己吗?”
沈涵恍然大悟:“妈的,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沈涵,快跑吧,千万别去。”陈凉水拍拍他的肩膀,跳下化妆台。
他跳上软包卡座,把墙上的挂画抠下来,后面是一扇小窗,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一般游艇舱内窗是不可开的,但这里却可以,只能是经过改装,方便逃跑。
陈凉水用力顶开窗户,后面有一层多楼高,正好挨着码头。
“过来。”他指着只够一个人爬出去小窗,“从这里跳出去。”
沈涵把头伸出去,码头静悄悄,夜晚海风很大,能听见游艇上面传来的音乐声。
“陈凉水,你先走。”他钻回来。
昏暗里,两人脸对脸,彼此已退去青涩模样,靠近看有些尴尬。
陈凉水率先别开脸:“没时间了,快点。”
他话音刚落,门[kou]就传来沈瑞掩着坏笑的声音:“沈涵!快点,开船礼了!”
陈凉水“噗通”坐在沙发上,开始疯狂摇动,发出地动山摇的声音。
沈涵都傻了,被踹一脚才出声喊道:“忙着呢!”
沈瑞在门[kou]鬼叫一声就走了。
陈凉水跳起来,摁着沈涵的脑袋往外塞:“快走,快点,快!”
沈涵在他的推搡下,爬出窗户。
他身手矫健,窜出去,一个引体向上,拉住上面的层板,再[chou]出腿脚,凭借臂力往外[dang],避开与岸边的空隙,顺利落地!
“陈凉水,跳下来!”沈涵仰头向上,高高举起手臂。
陈凉水刚探出头,身后舱门被打开。
大渣冲进来,揪着他的头发将人直接拖回来,甩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陈凉水被打得冲向墙壁,捂着脸弹到地板上,动弹不得。
脑子一阵嗡鸣,耳边好似有一片夏天的蝉……沙沙、沙沙叫着。
初一那年夏天,班级组织礼物互换活动。
家长都给孩子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小礼品。
唯独陈凉水,空着手,什么都没有。
不过无所谓的,没有人会期待他的礼品,他们只会嫌脏。
沈涵走过来,妈妈给他准备了好多礼物。
他[chou]出一个,随便甩给陈凉水:“给你。”
“不用,我没有要送的人。”陈凉水摇头。
沈涵说:“你可以送给我呀。”
“你不嫌弃吗?”陈凉水抱着[jing]美的小盒子,爱不释手。
沈涵说:“我只嫌弃丑[bi],你漂亮,我喜欢。”
陈凉水低着头,脸红了。
……
宴会还没结束,沈悬就把阿耀先送回来。
现在,他已得到黑水刘,被李飞光扣住的消息,心下有谱,便想找阿耀谈谈。
沈悬基本理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虽然主使是黑水刘,但幕后绝对有沈兆隆、沈兆威的影子。
阿耀做事,容易做绝,导致狗急跳墙。
这次,只是送来个小孩儿,泼一身脏水,下回难保要你的命!
沈悬书房很大,有一间办公室,和两个会客厅。
沈瑜在里面一间写作业,阿耀在外间怀疑人生。
但他一点都不后悔,下午的那个小动作。
只是有点害怕,害怕还未赶上沈悬的脚步,就被人捷足先登。
李飞光的确要强得多……
想到这里,阿耀有点沮丧,直溜溜坐在椅子里,手撑在椅面边缘,忐忑不安地望着窗外。
直到黑漆漆的玻璃上,映出一个[shu]悉的影子。
“沈先生。”阿耀起身。
沈悬示意他坐下,然后自己坐进沙发里,正面对着他。
这是个刻意拉开身份的环境,就好像父亲对待屡教不改的孩子。
沈悬想要阿耀知道,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身份。
沈耀也好,未来的蒋耀也罢,都是他的一笔投资,他教养起的……未来首富!
除此之外,别无挂碍。
不能再放纵自己,不坚定地游移。
沈悬深深看着他,青年眉眼闪烁,[yu]言又止。
无声压力,让他惶恐、胆怯、悲戚,不知所措。
阿耀顶着那道视线,慢慢抬头,眼神里有太多东西,杂乱无章。
沈悬翘起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慢慢开[kou]:“阿耀,鑫耀结束,你出国留学。”
阿耀心中一凛,“呼”地站起来,隔了好久才找到声音:“我不去!”
“我已经决定了,必须去。”沈悬抬起下巴,“坐下。”
胸[kou]剧烈起伏,阿耀重复:“我不去。”
“你不去,沈家也没有位置给你。”沈悬捏着沙发扶手,面上云淡风轻。
阿耀突然爆发:“那我去种花,阿叔雇我。”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沈悬声音轻得不像责备。
阿耀愣住,哑[kou]无言。
沈悬语调没有任何感情:“除了出国,我再给你一个选择。”
阿耀眼底又亮起一道光,求救般望着他。
“搬出去,”沈悬顿了顿,“升副总,配公寓。”
阿耀别无选择,哑着声音说了个“好”字,委屈得嘴角下撇。
沈悬的谈判技巧,情绪控制能力,无人能敌。
不识险恶的阿耀,在他面前只能丢盔弃甲。
沈悬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沈耀,我说过,你叫沈耀。”
阿耀心里的武装,像斑驳朽木,一层一层剥落。
有多么遗憾,明明不想失去,却无能为力。
他们之间,终于,注定竖起那道墙,只能虔诚跪地,顶礼膜拜。
阿耀的眼神,软成一团雾,祈求最后一句话不要来临。
沈悬接着问道:“你该叫我什么?”
阿耀抿着嘴,沉默抵抗。
“沈耀,说话。”沈悬催促。
阿耀那么大的个子,魂飞魄散地站在他面前:“大哥……”
“好。”沈悬咽下叹息。
他伸手,想摸摸阿耀,可人已转身离去,就在刚刚,就在眼前。
小客厅的门敞开着,再也没有人,小心翼翼合上它,在深夜里,发出“吧嗒”一声细响。
沈悬僵在空气里的手,还未收回,掌心处带着淡粉丝掐痕。
……
沈悬用了整整五分钟,收拾情绪,沉默着自我消化。
突然博叔闯进来,慌张不已:“沈先生,有位李先生,他、他……”
“沈悬,你家老三要被卖猪仔了!”李飞光的声音,径直闯入。
博叔转身的功夫,人已至眼前。
“沈涵?他怎么了?”沈悬刚刚平静的心,忽悠一下涌上来。
李飞光没啥臭讲究,也不坐,就堵门[kou]:“赶紧跟我走,去虾湾道。”
沈悬对他的评价,不一定是好人,但是个有本事的人。
他说出事,那十有八九是大事!
沈悬一话不说,紧跟着下楼,直接上了李飞光的车,叫自己的车在后面跟着,方便说话。
李飞光不是墨迹人,竹筒倒豆子,几句话就把要害讲清楚。
沈悬听完,脸[se]猛一沉,心里暗骂沈涵这傻[bi]玩意儿!
车飞驰下半山,李飞光时间卡得不错,九点的夜航,不出意外能赶上。
车窗外,路灯被扯成飞舞的彩带,拉着虚影,一个连一个。
沈悬完全没听李飞光后来在说些什么。
满脑子都是书里,描写沈涵自缢的画面。
沈涵原本死于赌债!
债台高筑,股票、车子、房子全部赔了个干净。
贷款公司上门收房,被赶出家门,流[lang]街头。
最后,在废弃小区,破败不堪的洗手间内,自缢而亡。
死后半月,才被人发现。
沈悬闭上眼,书上的那些字,一个个从他眼前飞过,钻进眼睛里、耳朵里,复述着惨状。
[沈涵解下鞋带,那是一双绝版AJ,本该在柜子里展示,如今前后都破开大[kou]子,脏得看不出模样。他用鞋带缠住双手,用尽全力撕扯,纹丝不动,很好、很结实。废弃浴缸被擦拭过,还是很脏,不过用来当棺材,足够了。]
[活扣系在水管上,即使整栋楼都摇摇[yu]坠,它看起来都无比结实。沈涵最后看了眼窗外的月亮,家人陆陆续续,都去那里了。毫无留恋将脖子放进活扣里,沈涵闭上眼,身体努力向下坠。这是最难的死亡方式,高度不够,求生[yu]让身体不听使唤,然而沈涵成功了……]
书中绝望的沈涵,与前两天还围着他,活奔乱跳的沈涵,[jiao]错混淆。
“哥、大哥!我错了。”
“大哥,我给你买了个好东西。”
“大哥,我的股权、分红,都可以让给沈泉一半。”
“你是老大,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哥、哥,先别急啊。”
沈悬头疼[yu]裂,万不得已用掌心砸了两下额角。
“欸!沈悬?你怎么了?别着急啊!”李飞光都慌了,连忙去扶他。
“没事,叫李先生看笑话了。”沈悬脸[se]苍白,眼神是狠厉的,“李先生,我想借你点人。”
李飞光掐着他的胳膊:“你说,要什么人。”
“工人,能用切割机,能做大型拆除的工队,就现在。”沈悬缓过一[kou]气,很自然地撇开他的手。
李飞光人糙,却绝不乘人之危,利落收手,拉开距离:“好,我叫人安排。”
突然,飞驰的车速猛然降低,前方北环隧道似乎出了事故,车堵了一路,全在掉头。
沈悬看表,如果绕路时间怕是赶不及了!
李飞光抬头,嘴里凶狠地骂街,这他妈都是什么扑街命!
随后他掏出手机,打给夜航处:“喂,我要举报啊。就内个,今晚夜航的啥64,啊对,雅诺64!他上面有人喝醉了,我看见的,边吐边往海里面[niao]啊!你们快去管管,去晚了夜航出人命怎么办?!”
前段[ri]子,刚发生游艇夜航趴体,醉酒落海死亡事件。
夜航管理处最近抓得很严,出航前都要上艇检查,有投诉就会测酒[jing]复检。
大渣这个扑街佬,最是会摆排场,船上人不会少,一轮检查下来,少说半小时!
他挂掉电话,全车都在看他,连前座助理都回头发呆。
李飞光见鬼似的看一圈:“看我干吗?!赶紧打投诉电话啊!”
车上人恍然大悟,包括沈悬,都开始拨打投诉电话。
他们飞车赶到,已过夜航点,远远看见码头灯火辉煌,雅诺64安然停靠。
沈悬心下一松,快速下车,差点摔倒,被李飞光扶一把
“大少慢点,这玩意儿不会飞。”
游艇俱乐部是会员制,也配有安保,自然不会让他们乱闯。
沈悬和李飞光都带有保镖车,乌泱泱下来,两方开物理[jiao]流。
为保证客人隐私,俱乐部也不敢贸然报警。
阿坤赶上来,扶着沈悬,快速下到码头底下,雅诺64就在眼前。
李飞光和沈悬抬头往甲板上一看,怎么这边也打上了?!
沈悬就看见一堆人,情急之下喊了一嗓子:“沈涵——”
“唉!在这呢!”沈涵一拳放到一个兔男郎,拉过陈凉水,继续往船下跑。
沈悬和李飞光眼前赫然出现一个野人?!
沈悬&李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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