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这里，是不是下意识地去扶住她会比较好一点？”林跃河穿着制服，因为室内温度很高，袖子往上撩起一块，露出白洁而结实的手臂。
池欢点点头，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又说：“扶住她然后又很尴尬地松开，可能会更好一点。”
今天要拍摄的戏份是男女主感情升温后，男主因为觉得自己的身份还不足矣配得上女主角，对她暗生情愫但却不敢表达。
剧中公司突发公关危机，女主身为主管负的责任更大也更多，手忙脚乱之际险些从楼梯口坠下去。
男主此时跟在她左后方，下意识地搀扶将要摔倒的女主，肢体接触让两个人暗戳戳的小心思无所遁形，相视一眼后女主匆忙甩开他，跑下楼梯继续忙碌，留林跃河一人在原处平复心情。
灯光、幕布、设备都在紧张地搬动和测试，杨制片沉默着不说话，看起来不怒自威，所有工作人员心情紧张，仿佛被吊在同一根钢丝上，谁稍微不认真就牵一发而动全身。
柳华远远地看着池欢和林跃河，女孩还是坐在凳子上很少走动，林跃河来到她身边的频率显著增多，她蹙眉看着两人不冷不热的互动，心生疑虑。
“是很帅吧？”一旁，柳华的经纪人凑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她用上挑的桃花眸剜了他一眼，柳华漂亮得令人生畏，不笑的时候眼睛没什么神采，淡然的情绪居多，显得整个人更加高冷。
当她进入戏中，不仅是五官跟着剧中人的情感产生变化，就连眼中细微的情绪也随着剧情起承转合，让人不禁喟叹一句她身为演员的名副其实。
第一次，柳华在林跃河的身上看到了一抹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气和不易察觉的羞怯。
导演很快又让演员归位，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当中，池欢本不想起身去盯戏，一想到刚才林跃河细心地询问她，踟蹰了几秒，就跟在队伍后面认真观看起来。
女主角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声响回荡在楼梯间。
“是我，公关部马上把资料送过去！”
她挂断电话，手机放进口袋里，头也不回地朝前奔去，却因为鞋跟难以控制地在地面上疯狂打滑，整个人险些跌下去。
“啊！”
千钧一发之际，男主角骤然出现在她的身旁，稳稳当当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带回了上一层台阶。谁知她惊魂未定，根本没有站稳，踉跄着又倒向男人的怀里，导演方欲喊停，柳华的经纪人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肩膀。
于是还未吐露出口的喊声被咽回胸腔里，不知是谁的闪光灯没有关闭，四周没有出现拍照的咔嚓声，却看到无数的光打在他们身上。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池欢悄悄地往外吐了口气，导演喊了“卡”，自己才不甘心地把气又倒吸回肚子里。
“抱歉！是我唐突了。但我总感觉或许这里的戏改成这样会比较好一点，你说对吧池小姐？”林跃河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柳华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他的一角，但那样自己洒脱的形象可能会陷入危机，于是就放任他迅速地离开自己。
这是一种避嫌的姿态。
“没有唐突，你改的很好，情感很自然，是我欠缺了。”池欢如实说道。
柳华得意地冲她一笑，池欢只觉得刺眼，但心里也佩服她改得确实到位，只好也笑着回应她。林跃河从导演喊停之后，就象征性地对着柳华点了点头，原路返回，坐在一旁看她和其他演员的对手戏了。
几个小演员跑来同池欢问戏，林跃河神色不自然地一直朝后窥探，几次三番地都看到她的笑脸和弯弯的眼睛，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戏又开始了，他们分散开来，一部分去拍戏，剩下的要补妆。池欢身边重归空荡，林跃河站起身来，一步步朝她走过去，就如同初见的时候那样。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奇地盯着他看。但没来由地，她的心脏怦怦直跳，脸颊也跟着变得红润，触碰的时候能感受到一片滚烫。
“你今天愿意、愿意……愿意跟我，一起吃晚饭吗？”
他在她面前站定，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真挚地盯着池欢。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勇敢地说出了一个深埋心底的秘密。
池欢总觉得林跃河不像林跃河，倒真的成了书里的人一般，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答应的时候，听到面前的人陡然变了语调——
他一改刚才的羞涩，换上张扬的面孔，问道：
“怎么样？”
“诶。”池欢愣在原地，呆呆地望向他。
“我问你这戏改得怎么样？”
“好像也不错，等会儿可以告诉导演，再一起商量一下。”
她的身体突然长出了一只虚幻的小手，一只仅有自己能看到，而林跃河看不到的小手，它轻轻拍打胸脯感叹着：“幸好自己没轻易答应他。”
要不然真是糗大了。
“具体是哪里不错？”
“那几个停顿吧，会很有代入感。”
林跃河装作无意地撩拨她：“那你代入了吗？”
池欢腼腆地笑了一下，不正面作答，眼睛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动：“你猜啊~”
“林跃河！来这边对戏！”
杨制片穿透片场的声音响起来，两人都吓了一跳，池欢脸上的一抹红晕飞快消失，手指停顿了一秒后又继续落下。
他两只手机械地抚摸耳朵，池欢还以为他是被吓到了，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之间表达了对他胆子大小的鄙视。
林跃河抬起两条大长腿，几乎是疾跑到制片人身边。
在他放下双手的时候，池欢瞥到了他耳尖不自然的红色。
——如果这人去演纯情少年，似乎会有不错的反响。
即使在很多年以后，林跃河反复问起这一天池欢对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看法时，她也只能摇摇头，说自己并不相信在那时他就已经心动了。
他站在天台上吹风，想要靠近池欢却又不敢逾矩，只能僵硬地问池欢为什么不相信。
池欢真的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半响给了林跃河并不算太满意的答复：当时感觉，你好像很亲近，也很容易被亲近，却又很遥远，起码要离我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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