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在闻听语那句惊人的话语之后,全寝室默契陷入一种沉默气氛。
“喜欢……我？”虞稚一抬头望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下，想起过往发生的一切，点头,“哥哥是说很喜欢我的。”
如果不喜欢她，怎么会对她那么好呢！
听到这样的回应,闻听语翻书的手抖了抖，轻轻摇头。
偏偏还有姜觅尔附和，“对啊对啊,上次我跟他们出去玩就看出来了，时奕真的对一一超级好！一一这么可爱,我们也喜欢。”
乔乐芷“喝茶”的手也抖了抖,看着寝室这两位,一个被保护得太好,一个脑子里就没长那根筋。
很想提醒一下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可转念一想,时奕守了她这么多年都没说，想来是有自己的主意和计划,暂时轮不到她们发表意见。
“听语，你的电话号码呢？我也存一下。”
“173……”闻听语报出一串号码，又说：“你给我闪个电话,一会儿我也存上。”
“嗯嗯。”慢慢的，虞稚一的手机里多出了其他同学的号码。
得到人生中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手机,虞稚一对它爱不释手,保护得很好，不小心摔了一下都要心疼。
见她如此小心翼翼，周末的时候，时奕又带她去买了手机壳和贴膜。
东西不贵,可她到现在用的都是时奕的钱……虞稚一心里有一笔账，她觉得，欠时奕的东西，根本不是钱能还清的。
这时候，她好想快点长大，变成有能力的人，争取让时奕的“投资”不亏本！
于是，虞稚一更加用心的学习。
勤能补拙，别人学习的时候她在学习，别人玩耍的时候她也在看书，期末开始的时候排到班上前二十名。
算不得拔尖，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
新年的时候，虞稚一回到镇上陪伴外婆。
虞凯已经离开这个地方，继续去外面打工闯荡。没见到那个人，虞稚一反倒松了口气。
许是因为经历过那场意外，隔壁家的舅舅和舅妈对她态度好了许多，甚至会将家里给儿子买的零食特意拿来分她一些。
虞稚一真诚道谢，也接受了舅妈的好意。
闲聊的时候，外婆告诉她，阮晴跟一个姓赵的叔叔领了证，再婚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虞稚一说不出自己心里什么感受，闷闷沉沉的，最后只回了一句：“那就祝她幸福吧。”
或许是因为割不断的血缘亲情，她不可能因为阮晴没有选择她，就真正的怨恨那个人一辈子。
只能说，心里的伤痕出现了，就算时间让她愈合，也不能恢复到从前完美无瑕的模样。
-
时奕也跟随父母去了爷爷奶奶家。
在奶奶和医生的督促下，爷爷戒了烟酒，虽然有时候忍不住喝两口，但身体也无碍了。
爷爷奶奶在家里准备了一些小零嘴，等年轻人回家了，就用盘子装着摆桌上，让他们自己拿。
时奕大小就爱嗑瓜子，所以老人家也给他备了好几种味道的瓜子，可这会儿，他竟然没有怎么动过。
爷爷很疑惑，“小奕，桌上的东西都是你喜欢的，怎么不吃了？”
“懒得磕，麻烦。”
宁素雅刚好走过去，往儿子后脑勺戳了一下，“他那是懒，在家的时候总是一一给他剥的。”
“妈！”
“喊我做什么，我又没说错。”宁素雅吐槽自己的儿子也毫不留情，“要不是一一性格好，谁乐意给你剥瓜子。”
这种看似平常小事，却要花费许多耐心。
“她剥的一半都喂进她的嘴里了好不好？”说得好像他虐待了小姑娘似的。
“知足吧你，换了别人，这待遇你还享受不到。”宁素雅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
新的一年，全家其乐融融。
除夕夜倒计时的时候，时奕跟虞稚一挂着电话，等到烟花绽放那刻，两人望着同一片天空，看着不同的烟火。
缤纷、绚丽，像一场转瞬即逝的美梦。
*
微风细雨，万物复苏，新的一学期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开始。
寒假时间一个月，少数同学在春季时期吃吃喝喝，回来已经胖了一圈。
除此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好学生依然不辞辛苦的加强学习，玩心大的学生也仍旧……不知悔改。
“你们两个，给我站好！”
“把手牵上！”
开学的第一周，黎少舟跟江绍文在班上打打闹闹弄坏了扫帚，还被班主任撞个正着！
班主任沉着脸让两人到走廊罚站，那两个还是互相看不顺眼，于是班主任想了个法子，让两个男生手牵着手，继续罚站。
“马上都是高二的学生了，还整天打打闹闹的，你们到底知不知道高中三年对个人的未来前途有多么重要？很多人都是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分水岭，以后人家考进好的大学……”
班上的同学趴在窗边，听着班主任讲大道理，黎少舟跟江绍文勾着手指头，脑袋撇向不同的方向。
有人偷偷把他们牵手的照片拍下来，还发在没有班主任的同学群中，甚至隔壁班、上下楼的都有人探出脑袋看热闹。
等到惩罚结束，坐在黎少舟附近的同学问起原因，黎少舟纷纷的捶桌，“他自己跟女朋友分手了心情不好，我就劝了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他说什么一生一世爱一人，我真是受不了了。”
因为意见不和，追逐打闹，其实这也是同学之间的小事。
可偏偏被班主任发现，罚到走廊牵手接受众人的目光，这就……很难为情了。
两个女孩子牵手那叫感情好，让两个男生牵手……咦~想想都浑身发抖。
江绍文分手之后进入情绪低谷期，开始在QQ上发表一些伤感文字，连载起来堪比青春疼痛文学。
他似乎对“真爱”失望透顶，口头禅变成了早恋注定分手、谈恋爱没有好结果，最后甚至扬言：“我对女人已经失去了感觉。”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黎少舟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时候学生中还盛行一种说辞，腐女都喜欢脑补耽美故事，而黎少舟跟江绍文牵手的画面简直成了腐女们磕到的现实cp糖。
有人在校园贴吧发文，虽然没有指名点姓，但很多知情人士透露。
黎少舟对此很不满，直接在吧务贴下威胁：“要是不删帖，就跟学校举报！”
小同学写了几篇段落只为娱乐，在原主出声表明排斥之后，也立即道歉删帖。
姜觅尔跟乔乐芷这两个最爱吃瓜的群众经常在寝室讨论，爱好学习的闻听语跟虞稚一有时候都会被带偏。
那段时间，乔乐芷爱上小说，从校园外的书店租书来看。
有时候老师突然袭击说要检查课桌，乔乐芷就会把小说分散塞给室友，让她们藏起来。
虞稚一随手翻了一本，被上面的故事吸引。
这本都是短篇小说，可大多是以悲剧作为结局，看完之后，心情都低落了许多。
在众多的故事里，男女主角都曾深爱着对方，可最后却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而错过。
生老病死人间常态，只希望在最美的年华，不负遇见。
她是晚上回到寝室才把那本书看完的，夜间情绪容易低落。
最后一个悲伤故事，男主因为意外失去记忆，女主等候多年，再次相遇时，男主身旁已经有了她人。
为文字拼成的故事感到惋惜，甚至掉眼泪，看完之后眼睛红彤彤的，“乔乔，你还有其他小说吗？”
就这一本书，彻底把虞稚一带进了小说坑里。
虞稚一拿到的第二本小说跟上一本不一样，都是欢乐的甜文。
之后她就发现，自己不喜欢看悲伤的故事，所以在看一本书之前会先翻到结局，如果男女主幸福的走到一起，她才会开始阅读。
“你看完大结局就没惊喜了。”乔乐芷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因为她不喜欢被透剧。
虞稚一抱着书摇头，“比起不知结局的惊喜，我更希望看到确定的幸福大结局。”
她经历过那段低沉时光，宁可不要太多的惊喜，只希望寻到一个可以看见结局的美好未来。
“你要是这么喜欢，不如自己写呗。”
乔乐芷这话没有怼人的意思，而是真的把后面几页的投稿方式圈出来给她看，“你看，可以邮箱投稿。你作文写得好，有文笔基础，去试试写小说，万一被选上了还有稿费拿呢！”
一开始虞稚一没想过这事，但从乔乐芷提出来之后，她心里就有了想法。
她开始在本子上记录灵感，又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写出几篇短故事。
怎么说呢？
故事情节是按照她所想的发展，文笔也通顺，可阅读起来总觉得少了什么。
乔乐芷让她投稿，她反复看着自己的短文稿子，最终还是锁在手机里，没有发出去。
她想，大概是因为自己还没有体会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所以写不出那种恋爱之间甜蜜时候的微妙感觉。
*
高一下学期已经开始上晚自习，并且将晚自习之前的一段时间，设定为图书阅读时间。
真正的晚自习时间都会被科任老师用来上课，而图书阅读时间是为了让大家在紧张地学习期间留出半个小时看看课外书籍，稍稍放松。
老师一般不会来教室，但教室里必须保持安静，于是安排全班同学轮流值日，到了时间就坐到讲台上，守着大家不要发出闲杂声音。
但其实这种时候能不能保持安静就要看讲台上守纪律的是谁的。
值日生按照学号排列，时奕就是第一个。
他在同学们心中就是很有威信的班长，所以他值日的时候基本没人吵闹，哪怕是忍不住说话也会控制音量，小声嘀咕，隔远一点就听不见那种。
班委还好，比较有责任心，如果台下有同学吵闹，都会不厌其烦的叮嘱。
若是轮到里黎少舟这种半吊子，下班嘀嘀咕咕他也不会管，除非吵得声音很大，才会拍拍讲台喊一声：“聊天的小声点。”
不知道是不是黎少舟运气不好，管理班上纪律的时候放水，偏偏还遇到班主任巡视。
晚上排了两节班主任的自习课，所以班主任提前来教室逛了一圈，听到黎少舟这句话，直接走了进去。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班主任，黎少舟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连忙把手里的“书”往前翻了几页，压在手臂下。
“黎少舟，让你管纪律是监督他们，提醒他们要安静，不是放纵他们在底下聊天！”
“嗯嗯呢，我知道了，老师。”他表现出一副谦虚受教的模样。
姜觅尔在下面捂着嘴巴，无声的哈哈大笑。
虞稚一好奇的盯着她，似乎在问：你在笑什么？
等到老师离开教室后，姜觅尔凑到她的身边，悄悄说：“你没看到黎少舟手上那本书有多厚吗？”
“看到了，怎么了？”
“他学网上的视频，在书中间挖了一个坑把手机藏进去，往常老师都没来，偏偏今天来了，肯定把他吓惨了！”
“哇，这么刺激的么……”
她想，在书里挖一个坑，那不是很麻烦么？
算了，她还是要做一个热爱学习的好学生。
-
第三周的时候，终于轮到虞稚一。大家想着她那软绵绵的性子，也就觉得没什么威胁力。
可自习时间刚到，就见班长从位置上站起来，不紧不慢的对着全班同学说：“从现在开始保持安静，发出吵闹的声音，我会直接记名字。”
不是给予警告，而是直接记名字，想趁机作妖的同学顿时偃旗息鼓。
怎么能忘了班上还有这位超级护短的班长？虽然他只护虞稚一。
虞稚一坐上讲台上，视线在全班转了一圈，见大家安安静静的，便拿出自己的练习题开始学习。
路过检查的教导主任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点头，甚至在老师的会议上夸赞了高一二班的纪律管理。
*
周末，虞稚一在房间埋头苦干，完成各科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还要预习即将学习的新知识。
时奕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端着水果篮走进来，把水果篮搁在桌上，“我妈刚买回来的荔枝。”
宁素雅刚从菜市场回来，买了些蔬菜和水果，他便先给虞稚一装了些送进来。
虞稚一扭头看了一眼，“谢谢哥哥。”
她还得继续刷题。
见她沉迷学习的模样，时奕觉得可爱又搞笑。
可爱是真的可爱，搞笑的是她看书、写字的时候，小表情很丰富，那眉毛、鼻子、嘴巴，在学习的不同时期都有不同的表情。
学习无阻的时候自然是满心畅快，遇到问题就开始纠结，总之，挺可爱。
“吃。”看在小姑娘学习这么辛苦的份上，他充当起伺候人的角色，亲自剥了荔枝皮，送到她的嘴边。
小姑娘下意识的张开嘴巴，小巧精致的樱桃唇圆润微红，嘴巴张开也不大，吃个东西都有被萌到的感觉。
她含着荔枝在嘴里咬了咬，咽下果肉之后迟迟没把果核吐出来。
“咯嘣——”
嘴里传来的声音清脆，虞稚一微微张着嘴，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时奕一看，顿时急了，“咬到牙齿了吗？”
“嗯……”虞稚一低头寻找垃圾桶，可原本应该放在书桌边的垃圾桶被宁素雅拿去洗刷晾干，现在还没拿回来。
一时之间找不到地方吐，时奕直接把手掌伸过去，“快吐出来。”
虞稚一下意识张开嘴，果核掉在了时奕的手心。
他并不嫌弃，只用另一只手托住虞稚一的下巴，着急问道：“有没有事？”
单手轻轻按在嘴边，虞稚一摇了摇头，“刚才咬到的时候有些疼，等会儿就好了。”
她当时都没意识到自己嘴里还有个硬东西，直接咬了下去，那一阵磕到牙齿是真的疼。
见她这反应，时奕也算松了口气。
虞稚一的目光落到他的掌心的果核上，立即站了起来，“哥哥，对不起，我们先去洗手吧。”
从别人嘴里吐出来的东西，落在手掌上总是难受的吧。
“你在为什么跟我道歉？”
“就……吐到你手上了，我刚才就是太疼了没反应过来。”但凡她反应过来，就该吐自己手上。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哥哥又不会嫌弃你。”他耸了耸肩，将果核扔进了客厅的垃圾桶里，“你看你吃颗荔枝都不让人省心，剩下的干脆别吃了。”
“啊……我刚才是太专注了才会不小心咬到牙齿嘛。”她还是蛮喜欢吃荔枝的，哪能因为一颗磕到牙齿就放弃剩余的美味。
时奕无奈摇头，随她去了。
可到了下午，虞稚一发现这被磕到的牙齿起了后遗症，吃饭的时候觉得牙齿有些疼，这顿饭也没怎么吃。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时奕在饭后又特意去问了一遍：“刚才看你吃得少，吃饱了么？”
她点头，摸了摸脸颊，“牙齿有点疼。”
时奕走过去，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张嘴，我看看。”
她听话地张开嘴巴，还真担心自己的牙齿出问题，时奕低头检查，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
少年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最是吸引人，她想起曾经在小说里看过的描写，觉得有些夸张，但在这一刻又觉得，那种感觉是存在的。
那双眼睛专注看着你的时候，连魂魄都要被勾了去。
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容颜，虞稚一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一时之间，连疼痛都忘得一干二净。
“没有出血的情况，你感觉牙齿有松动吗？”
“……”
没听她回答，时奕又喊了一遍，“一一？”
虞稚一猛地回神，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垂着脑袋摇晃几下，“没有没有，可能明天就好了吧。”
“可能是今天真的磕到牙齿了，一直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现在天也晚了，如果明天还没好，咱们就去看医生。”
她捂着脸颊，连连点头。
时奕只当她是牙齿疼，不想说话。
直到时奕离开她的房间，虞稚一才松了口气，挪到衣柜旁边的全身镜面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有些心虚。
她刚刚……是在想什么呢？
——
小说里描写的女主在面对男主的时候就会有脸红心跳加速的反应，她现在看着这些文字，不知道怎么又想到了自己跟时奕，虞稚一连忙将小说合上。
她一时没注意，合书的声音还挺大。
听到动静，乔乐芷抬头望了一眼，还以为她已经解决完新的一本，“一一，你又看完一本了吗？”
“没……没有……”她只是心虚了。
“好吧。”乔乐芷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虞稚一又看向她，小脑袋凑过去，试探性的问道：“乔乔，你说喜欢一个人，真的像小说里面写的这样吗？”
“那肯定不是啊，你喜欢看结局好的小说，但这些小说都是经过作者美化的。”乔乐芷并没有理解到虞稚一那个问题的真正含义，只当她是在问小说与现实。
作为一个阅读完千百万字小说的读者，她分得清小说跟现实。
虞稚一打量四周，小声提醒，“乔乔你小声点！”
乔乐芷歪头问：“干嘛？”
“嗯……学校不允许看小说嘛，让大家听见我们讨论小说不好。”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乔乐芷耸了耸肩，没多想。
重新发开那本书，虞稚一看了两眼，又合上，把它塞进抽屉。
“啪——”
拿书的动作不小心碰掉桌上的签字笔，圆圆的笔壳在桌边滚了一圈，落到地面，虞稚一弯腰去捡。
与此同时，一只手掌按在桌子边角，虞稚一抬头的时候，额头刚好从那手背面擦过。
她抬头一看，正好对上时奕那张迷人的脸。
“捡东西的时候小心点，不然撞到脑袋，又要喊疼了。”时奕正低头看她，眼里带着笑。
虞稚一张了张嘴，竟没发出一个字音。
往常遇到这种事情，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道谢，而现在她竟然满脑子都是那抹温和包容的笑颜，以及那句关怀备至的话语。
她好像……
喜欢上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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