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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生涯原是梦


皇宫里所有的人,都自动忽略小皇后的存在。

        除了太后娘娘。

        金凤就像太后娘娘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得又碰不得,却又硬生生立在那里,涨的发疼。于是太后娘娘派了贴身心腹女官素方到皇后宫里做总管,无时无刻地监视着金凤的一举一动。

        监视了大半年,并没有发现金凤有什么异动。

        这位皇后每日早上卯时起身,晚上亥时就寝,早膳必定要吃满满一碗大米饭配上腊肉干和青椒丝,雷打不动。用过早膳,小皇后要挨个去给太后娘娘和徐太妃请安,当然这两位都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偶尔在徐太妃那遇见皇弟段云重,倒是会多说一两句废话,但也都停留不久。

        过了午,皇后娘娘便会在宫里头沿着宫墙散步,走着走着走不动了,便叫素方抬轿来把她接回去,晚上看一会儿文宣阁里头弄来的书,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一两个月的,威国公夫人会进宫来探望皇后娘娘,聊上一个时辰,所说的也无非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像威国公的小公子又长胖了几斤,刘家白玉小才女又做了些什么新诗。

        总体来说,皇后娘娘的生活过得尚算惬意,不知不觉的,竟把整个皇宫都走了一遭,文宣阁里头皇后读过的书也摆了整整两柜子。

        当然,看的都是些无用之书,走的也不过是无用之路。

        因为新婚之夜以后,皇帝再也没有踏进过香罗殿一步。

        素方有时候瞧着皇后娘娘用膳时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觉得她有些可怜。这么与世无争的孩子,怎么就落到一个无人管无人问的地步了呢?将来一辈子,只怕都只有失宠的份了。

        谁教她是刘歇的女儿呢?

        谁教她不仅是刘歇的女儿,胃口还这么好呢?

        终于有一天,素方看不下去了,伸手拦住皇后娘娘往嘴里扒饭的筷子。

        “娘娘,您今天就少吃些吧。”

        金凤皱眉:“为什么?”

        “您再这么下吃去,皇上一辈子都不会来咱们香罗殿的。”

        金凤摸了摸凸出的腹部。

        “我不吃,他就会来了么?”

        “……”素方不知该怎么回答。“娘娘,您还记得皇上长什么样子么?”

        金凤认真想了想:“大婚那天晚上看了一夜,长得是不错的,不过……现在想起来,是有些模糊了。”

        她见素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转了转眼珠,咧嘴笑:“素方,你说皇上每天都做些什么事情?”

        素方道:“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是很忙的。”

        金凤哂笑:“日理万机的是我爹。皇上除了上朝露了个脸,还做些什么?”

        素方吓了一跳:“皇后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皇上每日除了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还要去上书房和皇弟皇妹们一块儿上课,晚上还有作业要做的。前儿个皇上少了魏师傅一篇作业,被魏师傅把手心都打红了,太后娘娘为这还流了不少眼泪。”

        “哪个魏师傅?”金凤好奇起来。

        “就是魏乡洲魏老太傅,先帝爷少年的时候,这位大人就是太傅了,还打过先帝爷的手心呢。”

        “怪不得连当今圣上也敢打了。”金凤喃喃地说,半晌对素方道:“素方,你莫急。本宫不记得皇上的长相没什么,只要教皇上记得本宫的长相就行了。”

        “……”素方腹诽着,您那长相,皇上想忘记也不容易吧。

        素方只当金凤随口说说,却不料金凤真留心把这事给办了下来。

        过了几日,又是刘大夫人进宫的日子,金凤便对刘大夫人说了一番话:

        “母亲,我进宫之前就曾在书塾里跟着先生读书,只觉得终身受用。进了宫以后年纪小,管不了什么事,可是这么不学无术下去,也是不行的。我想和众位皇子公主一起去跟魏师傅学些道理,只是怕太后娘娘那边不同意。”

        刘大夫人细细地打量了金凤的眉眼一番,欣喜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思,我回去便跟你父亲说一说,太后娘娘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晚上回府,刘大夫人将这一番话只字未改地在枕头边儿对刘歇说了,刘歇一听,也大为欣慰,觉得这个女儿除了能当物件占个位子之外,还有别的可期待之处。于是第二天,刘歇便在朝堂上将这事提了出来,太后娘娘和皇帝的脸立刻就青了,可是实在也找不出话来反驳,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隔了两天,尚书房里便添了一张小书桌,当然,是摆在离皇帝最远的一个角落。

        。

        魏太傅是一位威严的老人,雪白的长髯带着弧线流泻到襟口,汇成一个整齐的尖尖,无限风流。

        魏太傅的戒尺也是与别不同。戒尺是用金糅合了铁打造的,边缘特别锋利,所以打起人来也特别疼。据说这把戒尺是先帝爷御赐的,可以上打昏君,下打谗臣,中间打苍蝇云云。

        皇帝段云嶂约摸不算昏君,可是一天之内,依然被魏太傅打了六七戒尺。谁让段云嶂恰好坐在最前排最中央的位子。按说论性情,皇弟段云重是比段云嶂更淘气一些的,可是一则他脾性软,打了几尺便规规矩矩,而段云嶂却是个倔强脾气,越打越硬气;二则魏太傅对当朝天子寄予了更多的期待,难免爱之深,责之切。

        当皇帝,可怜。

        金凤第一日上堂,就像看景一样,只觉得一切都十分新鲜有趣。皇家这些少男少女,在宫里头压抑得久了,比宫外的野孩子更泼上几分,魏太傅气得手扶着脖子,半天才喘过一口气。

        金凤在角落里拿出本《尚书》细细地看着,一边想,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抵都是在椅子上坐不住的,椅子对他们来说就像布满了苍耳。

        想着想着,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道这群贵人们大概不晓得苍耳是什么东西,改天该弄一颗进宫,在香罗殿前种一种。

        偏偏这时候堂上刚好经历了段云重的一声惨叫,正安静下来,那一声“扑哧”于是听起来格外响亮。

        魏太傅满脸阴霾地飘了过来,身后袍子泛起一股白浪。

        “皇后娘娘有见解?”

        金凤傻眼。

        “不是,实在刚才听到老师讲到妙处,太过兴奋了,忍不住欢呼了一声。”她垂首。

        魏太傅冷笑:“皇后娘娘听到哪一句妙处呢?”

        众皇子皇女皇帝纷纷转过头来,幸灾乐祸地望着缩在墙角的小黑胖。

        “老师,您所讲的句句精妙,具体到哪一句,本宫倒不好说了。”

        “噗”,有人笑喷。

        魏太傅再逼近:“那皇后娘娘觉得妙在何处?”

        金凤叹气:“老师,既是妙处,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怕本宫一说出来,那妙处便如浮云一般烟消云散了,这可怎好?”

        魏太傅眼角的菊花纹都抽搐成螺旋纹了。

        眼见着魏太傅拿御戒尺的手再度握紧,坐前排的段云嶂突然腾地站了起来:“老师!”

        魏太傅和金凤都讶然回首。

        “老师,朕觉得您刚才讲的‘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实在算不上什么妙处。历朝历代的皇室子弟,有哪一个不是‘生则逸’,难道没有种过庄稼就不知道如何治理国家了么?朕倒觉得这是周公对成王的威吓,是企图让成王远离权柄的手段罢了。”

        十四岁的段云嶂,容颜比两年前更有棱角,嬉闹的神情也再难从他脸上看到。他站得笔直,无所畏惧地直视魏太傅。

        金凤收到提示,立刻低头挠土一样翻书本。

        魏太傅这一回气得非同小可,拎着戒尺就冲过去了:

        “周公先圣也是能随便非议的?皇上你年纪尚幼,怎知先圣的一片良苦用心?”魏太傅庄重地一敛裾:“妄议先贤,当罚!请皇上伸手。”

        段云嶂很有骨气地伸出手来。

        金凤忽然叫了一声:“慢着!”

        “又怎么了?”魏太傅怒瞪她。

        金凤讪笑:“本宫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老师。”

        “皇后娘娘请说!”

        “那个……本宫听说,周公名旦,乃是姬姓,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

        “那么周公的本名,原是叫鸡蛋?”

        满座静了一刻,尔后哄堂大笑。

        魏太傅的脸上黄绿青蓝紫交织在一块儿,十分精彩。

        金凤旁若无人地徐徐道来:“本宫觉得,周公先圣这种舍身成仁的精神十分伟大。”

        魏太傅唇上的胡须颤动了一下,半晌才冒出一句:“怎么讲?”

        “先圣说,‘生则逸,不知稼穑之难’,这句话,依本宫看倒不是教我们全去学种庄稼,而是要令在位者铭记在心,皇室的安逸是建筑在百姓的辛劳之上的,如果不能够将心比心,以百姓之福为天下之福,就无从治理好天下。”

        魏太傅面色稍霁,脸上浮现了一丝兴味:“那依皇后娘娘看,如何才能够‘知稼穑之难’呢?”

        金凤默然沉吟了片刻:“皇宫之内虽然没有耕地,但栽种些花果,了解些水土还是可以的。而为君者更重要的是善察善体,多听多看,方能知道百姓的喜乐。”

        魏太傅脸上渐渐露出愉色:“皇后娘娘说的极是。”

        金凤再道:“譬如周公先圣,在这一点上就做得极好,足以为万世之表。”

        “哦?如何极好?”魏太傅脸上已经笑开了花儿。

        “老师您想,鸡蛋乃是普通百姓家最常见的养生之物,周公先圣人生几十年都活在‘鸡蛋’这样一个名字下面,可见其体察民意的良苦用心啊!”

        据段云重事后回忆,他从来没有见过德高望重的魏太傅露出过那样的神情,想笑又不能笑,想怒又不能怒,十分纠结,纠结十分。

        下堂的时候,段云重低声对段云嶂道:“你这么反感周公,怎么对周公的女儿格外照顾?”

        段云嶂顿了一顿:“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被打了手心,不好看。”

        金凤离他们不远,这两句话,自然一字不漏地收进耳里。

        两年来,金凤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穿着龙袍的少年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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