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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魔道(下)


  待到入夜时分,万籁俱静。

  楚照君睡得浅,只听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她心中警惕,猛地坐起。只见床边站着一个持刀黑衣人。

  那人被发现,立即举刀挥来。楚照君立刻拿剑挡过,一脚踢在那人胸口。黑衣人猝不及防后退一步,楚照君趁机刺向他来不及避开的右肩,那人极为敏捷,侧身避开,连着使出几套特殊的刀法。

  这套刀法很精密,楚照君不敢贸然行动,推开门跑进院子,身后的灯光却骤然亮起。几个黑衣人从四处而来,打杀声接连响起。

  风洛晨提剑干脆地打掉几个刀法稍逊的黑衣人。剩余刀法高强的黑衣人知楚照君修为尚浅,一同前来围攻。因为这些人使的刀法极为陌生,楚照君不敢迎剑,只能寻机巧攻。

  风洛晨见状上前与黑衣人厮杀,一人右臂中剑,踉跄着扭到后方。这些黑衣人来回只用一套刀法,早就被两人识破,又换为其他刀法。几人对付风洛晨,几人围打楚照君。

  忽然楚照君觉得这些人换的刀法有些熟悉,猛地想起自己同风洛晨学过,又在沧淼的书上读到破解的方法。于是以此破刀。其实围攻楚照君的黑衣人修为并不高深,只是借着刀法特殊吓退她而已,这下楚照君找到破绽,很快就占了上风。

  而一旁的风洛晨毕竟是修罗血神,几个黑衣人不过多时便被剿灭。

  处理完身边的黑衣人,风洛晨立刻上前帮助楚照君,两人共战可还行?黑衣人立刻落荒而逃。

  不远处被砍伤右臂的黑衣人其实伤势并不是很重,只是借此骗人而已,趁无人注意突然上前,楚照君听到身后传来风声,蓦地回头来不及审视就往那人左肩上砍了极重一下。

  鲜血喷涌而出,周围的黑衣人架起他便往后跑。楚照君和风洛晨立即追上,奈何这些黑衣人跑得太快,只留下了一人。

  可这人还来不及审问便咬舌自尽。

  这时空山带着朵晴与日曜飞快奔来。

  空山盯着地上的死尸,皱眉道:“有人按捺不住了。”

  风洛晨冷声道:“这尸体停放在这里不妥,将其埋葬吧。”

  黑衣人脸上的黑布已经被拔开,是个陌生面孔。

  朵晴急切问:“你们没事吧。”

  楚照君摇摇头:“没事。”

  日曜端详着死尸,忽然道:“他不是这个人。”

  空山侧过头,“你什么意思?”

  日曜道:“这个人是故意扮成这样,他用了法术易容,以此即使被发现也不会知道他是谁。”

  “你是怎么发现的?”楚照君问。

  日曜回道:“他的鼻头、唇角以及手指都有点不自然。法术高超的易容者可做到一模一样,稍低之人则会有些许破绽,嘴与手指是最容易出问题的。你们看。”

  众人移过目光,只见他左右手的小指、中指,都形成一种怪异的弯曲,正常人不可能做到。

  风洛晨对空山道:“看来这几天都无法太平了,不过现在这些人还不敢太过放肆。您先回去吧。”

  空山点了下头,说:“若有帮助,随时告诉我。”说罢便带着朵晴与日曜离开了。

  安置了死尸后,风洛晨与楚照君回到房中。

  楚照君道:“我刚才看见那些黑衣人使的是你教我的魔道术法。玄瑶宫应该没有会魔道法术之人,那么刚才的黑衣人肯定是魔道之人。”

  风洛晨道:“我发现他们的修为都不是太高,排除是魔道几大高手及其手下之人。”

  楚照君叹了口气:“是我太天真了,原以为出了仙道能自在片刻,谁料魔道也是一样的恐怖。”

  次日二人只当无事发生。

  昨日太过仓促,风洛晨与长老们商议要事。朵晴来找楚照君,要带她好好了解下魔道。

  楚照君深知自己此次来并不游山玩水,但朵晴盛情难却,正不知该说什么,朵晴笑吟吟地看着她:“楚姑娘是在疑虑该不该答应我吧。放心吧,我阿爸和风公子都同意了,况且我们也不是外出游玩,只是了解一下魔道的风土人情。”

  楚照君道:“多谢了。”

  朵晴带着楚照君穿过昨日的长街,两侧依然是鳞次栉比的摊位。朵晴一一介绍。其中大多是魔道特有的东西,还有法器古籍。楚照君翻看了一下古籍,发现其中记载许多从未听过见过之事,不免十分好奇。

  朵晴性格直爽,和楚照君很谈得来,到最后非要买个小玩意儿送给楚照君。

  朵晴带着楚照君走近一间外表既小又破旧的商铺,说道:“你别看这里破破的,里面的好东西可不少!”

  楚照君环顾四周,里面的装潢很有魔道风格,货架上摆放着她从未见过的物品,大多是精妙的竹品。

  朵晴与老板似乎是旧相识,扬声说:“哎!婆婆,怎么是你啊?”

  婆婆说:“儿子不在家,我就来了。”

  楚照君伸手从架子上拿下一本剑谱,上面的文字都不认识,不过有图解,她倒是能看明白。仙修喜欢用剑,魔修则是发挥自己所长。

  细看,魔道剑法凌厉多变,不似仙道那般婉转敦重,但往往出其不意,并不是拘泥于教授与学习,若是能自己结合书上创造出一两招剑法,倒是正合适。

  魔修与仙修虽各有所长,可漏洞也难以修补。如果两者相结合,或许能取长补短,一招惊鸿。

  但仙魔相融此事是她想也不敢想的。两者性行相补相斥,双修伤及自身不说,更容易惹事生乱。

  突然外面一声巨响,随着打斗之声。原来是两人当街斗殴,有人围观谈笑,有人则面不改色只当寻常。

  楚照君极为惊讶,不由瞩目,这种是非在仙道绝不会发生,戒备森严,管束甚多,但在魔道不仅无人管制,反而人们还轻轻松松看热闹。

  街上两人动作很大,打翻了四周的摊位,桌子上的货物滚了一地。摊主是个老者,动作缓慢地蹲下捡起。

  谁料打斗者剑法越来越快,也更不顾及周围环境,眼看就要伤到来不及闪躲的老者,楚照君立即起身将他拽到安全之处才避开一劫。

  老者惊魂未定,连连道谢:“多谢了。”他抬头看到楚照君的一瞬愣了愣,随即回到原位。

  楚照君想唤他在安静之处避一避再回去,却没想到他丝毫不理睬自己,或许是爱物心切吧。

  朵晴连忙追出来,对楚照君叹了口气:“你或许不明白,街上就是这么乱,我们都习惯了。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没人管管?从我阿爸小时候就这样了,这么多年过去谁会去管闲事?即使有人管恐怕也没用。”

  楚照君心下怅然,但深知自己是多管闲事。

  她看中了那套剑谱,觉得其中大含奥秘,值得钻研。于是拿了风洛晨给自己的钱准备买,谁料拗不过朵晴非要请她。

  出了商铺,朵晴凑过头看了一眼楚照君手中的剑谱,笑道:“你还挺会挑的,这剑谱可是稀罕货,其它地方买不到。对了,这些字你认识吗?”

  楚照君摇头一笑:“当然了,我也是看图解觉得新奇有趣。要是你能教我就好了。”

  朵晴道:“行!不过我识字不多,在剑法上也没什么造诣。你可以去问日曜,他会的可就多了。而且他平时喜欢在屋子里捣鼓那些画,这上面正好是以画为主,你又聪明肯学,我觉得他应该会喜欢教你。”

  这时突然从背后传来一声叫喊:“阿姊!”

  两人顺势回头,日曜神情急切:“阿姊,出事了。”

  楚照君有预感应该与自己和风洛晨有关,连忙问:“是冲着我们?”

  日曜点点头,飞快道:“昨晚那群黑衣人的身份被揭露,是普通百姓,你们昨晚与之交手时的伤痕和埋在地里的死尸都是罪证,诬告风公子欺压良民。”

  朵晴暗声道:“肯定是他们!”

  日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阿姊,你别乱说。”又道:“还有一个疑点,昨晚自尽那人的面罩被我们揭下,发现是个陌生人,然而今天他的容貌却完全变了样,是城中百姓。”

  那果然是掩盖身份没错了。楚照君道:“带我过去,我得帮我哥。”

  “不行!”朵晴一把拽住她,“你去就是自投火坑。”

  楚照君反应过来自己对情况一无所知,即使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正中敌人下怀,于是强迫自己安定下来,然后问:“我大概也知道是谁。那怎么办?”

  日曜道:“那边有我阿爸,而且证据不够充分,他们也不敢妄动。与其自投罗网,不如击退敌人。”

  “风公子无故欺压你们?这简直荒唐,怎么可能?”从影审视着跪在地上不断颤栗的几人。

  “若有半句虚言,叫我立刻浑身经脉断裂而死!”一名青年男子抬起头大声道。

  “那你说说事情经过吧。”

  “风公子这次回到魔道,就是为了将魔道与仙道合二为一,加强、加强仙道基业,让魔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谁料、谁料昨晚我们无意得知了风公子的密谋,就被他打压……”那人浑身冒汗,气喘吁吁,极为痛苦的模样,而其余几人,都和他一般无二。

  那人嗓音沙哑:“我们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就是……就是被风公子的真气所伤。”

  丛云微微颔首:“身上无伤,却觉四肢内脏仿佛被重物压制,就是受到修为高深者的内力攻击所至。”

  丛影侧首望着风洛晨,凝然道:“风公子对魔道的恩惠在下,以及魔道的百姓们都没齿难忘。我也相信风公子不会是这种阴险小人,所以必然是哪里出了问题,风公子自请辩解。”

  风洛晨道:“我无话可说。”

  “这……”在场所有人不由得一惊,相互瞪着彼此不知所言。

  丛影更加急迫道:“可是有难言之隐?风公子,这时候您可要……”

  丛云冷笑道:“呵呵。那是因为你太相信风公子了。我倒觉得,这几人所言不虚呢。”他又转向门外瞠目结舌的百姓们:“今日之事,诸位都看在眼里。这几人是我们平日里最温良和善的兄弟们了,怎会无端编排诬陷风公子?”

  “是啊!”此言一出,纷纷有人点头道是。

  丛影皱眉:“丛云,你莫要胡说!既然如此,那何不询问一下风公子,也以免出了乱子。”

  说罢,从影问向青年男子:“你是何时听到风公子密谋的?”

  “昨、昨日傍晚。那时我们听闻风公子回来,都欣喜万分。我阿妈……她叫我来送点东西,就……听到……”

  “听到什么?”

  “风公子和长老空山在密谋!”

  这变故突如其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空山身上。

  丛云怒道:“原来是你!枉你还是魔道长老。”

  空山微微一揖,泰然道:“空山对魔道赤心一片,日月可昭,自不会背叛。空山敬慕风公子是真,但如若密谋反叛,空山也不会趋炎附势。敢问诸位,既说我昨晚密谋,仅凭一人证据岂可当真?况且何时密谈不可,偏在人多眼杂之时?”

  “我也是无意中听到……”那人强忍着痛苦,“长老也说了,那时人多眼杂,自然、自然不会引起注意……若是在隐蔽之处静谧之时,反而让人觉得不对。”

  丛影走到那人跟前:“看来伤势重极。”又道:“可风公子自年少时便被魔道百姓所接济,后因被仙道驱逐才来到魔道修炼,修为增进,还引我们走上正路,为何要吞并魔道呢?”

  丛云道:“这自然不必解释。人的欲望是能毁坏一切的,那时也不代表现在。况且……谁说不准当初风公子来到魔道不是与仙道演的一场戏呢?”

  风洛晨看着跪在地上颤栗不止的人,忽然开口:“你们跪在地上做什么?本就苦痛,这样更难受。”

  好像没人强制要求他们跪下,这似乎是见到丛云等长老的本能。

  那人一愣,虚弱到无力起身。

  风洛晨将他们扶起,这几人坐在软垫上似乎好点。

  风洛晨对叙冷道:“他们被真气所压,此时正是万分痛苦之际,长老应该会同意占用下软垫吧。”

  叙冷道:“救助伤员,自是没错。”

  丛云冷哼一声:“虚与委蛇。”

  风洛晨再对叙冷一礼,“我问他们几个问题,可以吗?”

  叙冷缓慢道:“事情未定,风公子尚是清白之身,随意即可。”

  风洛晨对那青年男子问:“我记得你叫兰生。”

  他点点头。

  “你是卜奎人,父亲早逝,少时随母亲迁到鬼夜城。母亲在城西开杂货铺子,因为你有一手编制竹品的手艺,所以铺子开的不错。你修为平平,也无心于此,最近母亲想给你说门亲事。”

  众人都有些疑惑,风洛晨说一句,唤作兰生的青年就点点头。

  风洛晨转头又问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问:“你们都认识他吗?”

  “认识认识!”一个有些胖的大妈说道,“兰生嘛!十一二岁就跟着他阿妈开铺子,人朴实又勤劳,跟我们关系都不错。他不像我家那儿子,一天到晚就会研究什么剑啊刀啊符咒啊。兰生就专心帮阿妈做事。最近他阿妈着急了亲事,可是一说他就脸红,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还这样……对了,风公子,我可不相信你会什么密谋啊,更不相信你会害人!”

  这位大妈是有名的碎嘴子、爱凑热闹,干什么都要掺和几下。

  她话说到一半大部分人心里都有了底子:这么一个朴素、单纯、腼腆到被说亲都脸红的人,怎么有勇气与修罗血神抗衡?即使听到密谋的消息,也应该偷偷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琢磨半天战战兢兢地告诉长老才是。怎么敢捅破消息带着一群兄弟来揭穿风洛晨的秘密?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兰生修为平庸,可被真气所压制到痛苦万分明明是个修为精湛的人才有的表现,若是无甚法术,被输入真气到还能忍受。

  再着心与其余几人,都和兰生情况差不多。

  只是无人张扬罢了,但谁都心知肚明。

  风洛晨又缓缓说:“你们说自己无意中听到看到了……”

  有一人接口:“对,一清二楚。”

  丛云立刻问:“看见些什么了?”

  “看、看见风公子和空山在屋中密谈,具体内容没听清。只是见他们两人神色隐蔽。是兰生偷偷告诉我。我和兰生一开始怎么也不相信,他非说是自己听差了。”

  这人叫乌达,和兰生关系甚好,这样一来,也情有可原。

  丛影道:“空口无凭。”

  乌达说:“长老您要相信我。当时兰生跟我说了我不相信,就特意去了,因为人已散去,所以很冷清。竹屋很长时间无人居住,有点窒闷,窗户开了点小缝,我眼力尚好,所以看见。就是在后山旁边的竹屋,里面挂着一架小屏风,画着魔道地形图,朝向却是东西的。其中鬼夜城、松洲、盆山等地都描红了。是用鹿皮做的,右下角裂了一大块。”

  鬼夜城、松洲、盆山等地都是魔道重要之处,若是还设有地形图且被描红,那就别有居心了。

  丛云道:“去看看有没有!”

  吩咐完一人即刻回来,说道:“千真万确。”

  “竹屋后有一片松林,你若是看到,自然是从松林方向的窗户看见的。”风洛晨道。

  乌达不知他为何突然这样,只好也点了下头。

  风洛晨淡笑一下:“那可能天色太晚,那里又偏僻,你记错了。那是一片榆树林。”

  乌达低下头,思索片刻:“是我记错了,是榆树。”

  “你确定吗?”

  “确定。就是榆树。”

  “那看来是真记错了。”空山道,“那里既没有松柏也没有榆树,只不过生长着些凌乱的乔木。”

  之前大家心中便已明了,现在更清楚了。外面有人高声说道:“地图细节如何记得清清楚楚,自己从何处来的却忘了个一干二净!”

  “安静!”丛影呵斥道。

  空山温和道:“方才你说是兰生游疑,对你说了,你便去看,那应该已是晚上了。天黑了还能遥遥看清地图的细节,小兄弟,你眼力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那这地图……”丛云低声道。

  “地图是我初到魔道之时一位长者赠与我的,用鹿皮制作是因为他以狩猎为生,有破损是常年携带在身旁所致,而标红的地方,是那位长者告诉我,这三处地方是魔道的宝地,民生很好,便于修行。”风洛晨道,“那名老者,以及魔道百姓们对我的恩情,至今难忘。所以这次来也想寻访一下他、再次感谢诸位于我的情谊。”

  “原来是如此。”丛影点头,“风公子果真是重情之人。”

  “啊……”那几人模样皆狼狈至极,冷汗涔涔,面色涨红。

  空山道:“他们受了苦,先去医治一番,回来再说也不迟。”

  丛云示意手下上前,他们立刻被人搀扶起来,走出门外。

  叙冷轻轻道:“我也相信风公子,但他们的伤着实严重。等身体方可再谈吧。”

  “这是被真气压制,需要疏通经脉。”

  “什么玩意儿?”朵晴疑惑道。

  楚照君本想解释但觉得朵晴肯定听不懂,就没有回答。

  “面色潮红、汗流不止、胸腹中如有烈火灼烧且时轻时重不断交错、心口似被重物压制……没错了。”楚照君又抬头对朵晴道:“后山山脚下又一些紫色的草,结红果实,菱形带锯齿,你拔一些过来。”

  “好!”朵晴轻身从窗外翻出。

  楚照君蹙眉思忖,她对魔道医术不了解,朵晴和日曜也都一窍不通。

  “姑娘,救我……”一人扭曲着匍匐到楚照君身前。

  她怜悯地看了这些人一眼,快速道:“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你们。我对魔道之事不了解。只能按照仙道医术死马当活马医,可能会有风险,若是不愿意……”

  “我们愿意!”

  楚照君没想到这些人竟会如此,知道他们是受了极大的苦。

  于是说道:“现在我将仙道的《清心咒》传于你们,我念一句,你们在心里跟着念一句。”

  方才这几人已是痛苦难捱,拖延是真,难受是更甚。但真气太过凌乱,竟无人能解,抑或是想让他们伤情加重。楚照君也不知,反正搀扶着他们出来的人只将他们放置在这间小屋中。

  听完日曜所言后,楚照君深知不能轻举妄动,所以先让日曜藏在现场观察着众人的一言一行,自己找准时机。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清心咒》已念完。楚照君又让这些人在心中反复默念。

  没想到渐渐好转,倒是意外。

  这时朵晴悄悄回来,手中拿着药草。

  楚照君与朵晴将药草捣碎给众人喂下,又叫他们静气凝神,闭目休养,再继续默念《清心咒》。

  不过多时,涨红泛紫的脸缓缓恢复,胸腹中的疼痛也减缓。

  再过半个时辰,竟好转大半。

  兰生仰头看着楚照君,“多谢姑娘。”身旁几人也齐声说道。

  楚照君道:“不必谢我。你们……”

  兰生很有眼力:“我们自当会全心报答。”

  楚照君道:“我救你们也是真心实意。”

  兰生叹道:“是我贪嗔痴。”

  日头渐高,已是正午。

  街上的行人少了些,许多店铺也掩着门,袅袅的炊烟顺着屋顶往上走,一派其乐融融之感。

  只有一位老者仍孤零零坐在摊位旁的石阶上,眯眼望着远方。太阳很热,刺眼的白光洒在地上,他感觉到不适,就别过眼睛回来,却看见一双鞋子。

  “哎!老东西!叫你呢,不理我?”

  他缓慢地抬起头:“东西我已经给你了。”

  “这么点儿就想敷衍了事?之前填了好多钱,可还是不够啊。”来者不屑道。身旁举枪持刀之人也四处张望,并不把这么瘦弱一个老人放在心上。

  “再等等好吗?”

  “等?我哪里来的闲工夫陪你等?”

  老者一点点直起身,“摊子。”

  “看在我深明大义的情况下,勉强可以。”那人说着就招呼人把摊子一扫而空,便要离开。

  “多少年的心血啊……”老者自言自语,扶着墙往反方向走。

  突然他抬起头,愣了一下,又停住,转过身。

  “老伯,您没事吧。”

  他心中正忐忑就听见这句话,回过头又匆忙低下,摇了摇头。

  “这大热天的,您怎么不回去休息?”

  “我……没事。”

  “是他们吧。”一旁的朵晴说,“鬼夜城民风彪悍,可也容不得他们这样为非作歹。”

  “不,不……”

  楚照君抱起一筐东西,放在老者面前,“幸好追来了,您的手艺真好。”

  “下次有什么事跟我说啊。某些人是该整治整治了……”朵晴说道。

  然而他听不太清周围的声音,一切都在茫茫然消散,他只看见筐里的玩意儿,耀眼的阳光折射而上,刺的他眼睛发疼,几乎都要落下泪来。

  只听得扑通一声老者跪下,“姑娘。我对不起你啊……”

  楚照君与朵晴惊诧地对视一眼,连忙扶起老者。

  丛影道:“这一变故事关风公子清誉,与魔道安危,所以必须再三调查。前几日兰生等人伤势过重,便延续到今日。在座诸位可有异议啊?”

  他见无人应答,便道:“那就开始吧。”

  倏地,从殿外传出一声悠长沉闷的声音,咚——咚——

  似乎是有人在击鼓,声音沉缓,却接连不止。

  丛影向外看去:“这是谁在击鼓?传唤进来。”

  一人答应,很快带上一位佝偻瘦小,须发花白的老者。

  “是你在击鼓?”

  “是。”老者答道。

  “所谓何事?”

  “有冤情啊。”

  “冤情?”

  “是。”老者问道,“不知各位可曾认识一个名叫行阗的人。”

  兰生与周围几人交换下视线,并未说话。

  老者道:“他是我儿子。也是前几日自杀身亡那人。”

  良久,老者声音加大几倍:“他是枉死!其中有冤情,并非风洛晨所迫!”

  这转变令在场之人都十分惊讶。

  老者转过身,面对着殿外窃窃私语的民众,道:“几个月前,我的儿子行阗给了我一大笔钱财。我们都是卖东西为生,日子寒酸。我很疑惑他突然就得了这么些钱,但他只一笔带过。更奇怪的是,我发现他服下的是过量的朱砂,而这种毒性较强且特殊的朱砂,只在兰生家的杂货铺售卖,且数量极少价格极贵。”

  话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又凝结在兰生身上。

  他紧紧咬着唇,忽而抬起头,眼神坚毅,一字一句道:“的确。可我们也同样是受害者。”

  “我们体内的确被风公子的真气所压制,但痛苦万分则是因为修炼了与其真气相违背的法术。是,我们皆是寻常百姓,资质平平,这法术,是在一年前被他人教授的。”

  “那人只说,学会此种法术,修为突飞猛进,可练就金刚不坏之身。方才提起的行阗,拒绝修习法术,而是拿了一大笔钱。而百般贿赂我们的真实原因则是——要陷害风公子与仙道勾结意图谋反的罪名。”

  丛影冷冷地看着兰生:“你前几日还是另一番口吻。怎的今日突然就说出背后真相?你说的那人用高深法术与大笔钱财贿赂你们陷害风公子,你们这么轻易就反水了?”

  兰生恳切道:“我们也是刚才猛然觉悟到自己被他人所利用行不义之事,才有了悔改之心。且那人教给我们的法术只是空有虚名,几个月来并无长进,还与真气互相压制百般痛苦。”

  “那行阗服用的朱砂……”

  “也是那人给我们的,说行动异常危险,需有赤诚肝胆,愿为魔道卖命,朱砂有剧毒,以备不时之需。因为藏匿起来反易被发现,所以干脆以高价放在不起眼之处。”

  乌达又道:“起初那人只道风公子两面三刀准备让魔道处于水火之中,所以我们不如先发制人去除祸害,谁料他只是把我们当做棋子。”

  丛影点点头:“如此说来,倒像真的。那人你们见过吗?”

  “从未。只是能听到声音,沙哑低沉,辨不出是谁。他每次与我们相约在城北关口向右走三百八十四步的荒庙里。”

  丛影刚要命人去查看便听得身后有人阴恻恻道:“你不用去查了,就是我。”

  丛影不由得大惊失色:“你……”

  丛云道:“没错,是我贪图权利不想看这么多人都臣服与风公子,不想看你把我视为蝼蚁,

  不想看你们一个个都如此!”

  丛影怒道:“魔道乃是圣洁之地!你怎能怀有异心?”

  丛云笑道:“反正这里早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了,我又何必遮掩?”

  丛影吩咐道:“来人!把他带下去,严加审问,我倒要看看他做过什么龌龊事。兰生等人也要再询问一遍。”

  说罢他回头看向风洛晨,和顺道:“公子如今便是清白之身了,这种事以后绝不会再有了。这次,是我管束不周。”

  风洛晨勉强牵动嘴角:“嗯。那我先回去了。”

  “恭送风公子。”

  “哥。”回到竹舍确定四下无人后,楚照君才轻轻道,“背后主使另有他人吧。”

  风洛晨面色冷淡:“你先说说自己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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