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温柠收起思绪,回握住男人冰凉的手，“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沈屹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小幅度地点头,“对不起。”
温柠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看到他眼眶泛红,神情脆弱地站在那里，多余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
算了，就算说了他也不会听。沈屹敏感多疑的毛病，不是自己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温柠在心底叹了口气,“走吧，回去睡觉。”
“好。”
-
周日晚上,闻尧开车到温柠家楼下，然后给沈屹拨了个电话。
很快，沈屹和温柠并肩出现在公寓楼门口。
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又住在了一起。
会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闻尧锐利的眸中染上几分戾意,在他们两个走近的时候,眼中情绪又迅速消失不见。
赶在沈屹拉开后排车门前,闻尧开口：“你坐前面吧,帮我查一查路。”
吃饭的地方是温柠选的，闻尧是第一次去,拜托沈屹帮忙查路线完全说得过去。
“行。”沈屹在副驾驶的位置坐下。
温柠一个人坐在后排。
系上安全带，温柠拨了拨肩头的发丝,故作好奇地问：“你女朋友怎么没来？”
闻尧从后视镜里和她对视，对上她笑意潋滟的水眸,仅一瞬就主动错开目光,“她今天有事,来不了。”
“好可惜,我还挺想认识一下她的。”
闻尧没搭话，下颌微微收紧。
路上闻尧默默开车，温柠时不时跟沈屹搭话，后者会很认真地回应她。
路上有点堵车，到餐馆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八点。
这是一家私房菜馆，独立的包间建在水上亭台，隐蔽性很好，静谧的夜里只有水声悄悄流淌，很适合情侣约会或是谈生意。
古朴传统的方桌不算大，温柠和沈屹坐在同一侧，闻尧坐在沈屹对面。
点完餐，温柠晃了晃沈屹的胳膊，撒娇道：“乞乞，我想坐靠窗户的位置，我们换一换嘛。”
“好。”
于是他们互换了位置，变成了温柠和闻尧面对着面。
原本闻尧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正准备喝水，腿忽然被蹭了蹭，惊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原地跳起来。
闻尧端着的茶杯晃荡，茶水洒在桌上，他连忙抽出纸巾去擦。
他的动作吸引了沈屹的注意力，“怎么了？”
“没事，水有点烫。”闻尧心口咚咚地跳，表面上还要强装镇定。
缓了缓心神，闻尧看向桌子对面。
女人黏人地抱住沈屹的手臂，嗓音娇甜地和他说话，一双明眸中只有他的倒影。任谁看都是情侣你侬我侬，爱意十足的模样。
可在没人看得到的桌下，她却光脚探到他这边，莹润的脚趾直接钻进他的裤腿。
当着男朋友的面，她居然敢这么大胆地撩`拨他。
闻尧眉心火烧，整个人都好似被钉在原地，不敢动弹。
饭菜陆陆续续上来，闻尧本以为温柠会收敛，结果她仍在毫无顾忌地撩他，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沈屹对桌下的暗潮汹涌一无所知，还在体贴地给温柠夹菜，倒水。
闻尧从没吃过这么坐立难安的一顿饭。
不只是身体上受折磨，心中更是备受煎熬。
“尝尝这个。”温柠给沈屹夹了个白玉丸子，桌下轻轻挠了挠闻尧的脚踝。
“好吃吗？”问这句话的时候，光洁的脚背自他小腿肌肤上滑过。
闻尧浑身紧绷，仿佛有无数蚂蚁爬过，根本没办法专心吃饭。
他拿着筷子发愣，半天都没夹菜。
“怎么不吃？是不是不合口味？”沈屹淡声问。
“没有，我在吃。”闻尧神情有些尴尬，拿起筷子随便夹菜到碗里，根本没注意是什么，只顾闷头往嘴里塞。
温柠眼底漾开笑意，“是不是想你女朋友了？”
闻尧暗恨地咬了咬牙，看似在回她的话，眼神却紧盯沈屹，话语意味深长，“是啊，我担心她不忠，出轨，背叛我。”
沈屹，快看你女朋友，她都敢当着你的面给你戴绿帽子了。
可惜他心里的想法，并没有传到沈屹脑海中。
沈屹觉得奇怪，闻尧为什么会在吃饭的时候突然说起这个？
“闻先生这就怀疑自己女朋友了？情侣之间没有信任可不行，”温柠转眸看向沈屹，笑盈盈道，“对吧，乞乞？”
沈屹眸光微闪，“……对。”
“怕就怕，信任给了不值得的人，自己头上长草了都没发现。”闻尧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继续阴阳怪气。
温柠假装听不出来他说的是自己，煞有介事地点头，“幸好沈乞乞是值得信任的人，我知道他不会让我失望的。”
闻尧冷笑着反问：“那你会让沈屹失望吗？”
温柠唇边笑意未变，“当然不会，我们俩感情可好着呢。”
沈屹总觉得他们两个人话里有话，可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要紧的是先把他们两个安抚下来。
于是他开始打圆场，“不说这个。这道鱼我觉得不错。”
“是挺好吃的。”温柠顺着他的台阶下来。
“味道不错。”闻尧也不会不给沈屹面子。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温柠有意报复闻尧，变着法折磨他。
闻尧表面看上去不动如山，除了耳朵越来越红以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各怀心思地吃完一顿饭，服务员收拾干净桌子，放上新的花茶就退下了。
闻尧忽然放下水杯，“我去趟洗手间。”
说完，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过了小半分钟才起身。
沈屹狐疑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温柠倒是明白闻尧刚才为什么要特意说那句话——他在提醒她，让她先把脚收回去。
没多久，温柠也站起身，说要去洗手间补个妆。
“我陪你去。”
“不用，我等下就回来了。”
沈屹一个人被留在包间。
温柠出去后，问清洗手间的位置，踩着高跟鞋朝那边走去。
从洗手间出来，前方走廊尽头有个开放式的阳台，温柠刚走过去，就看到红发的男人背对着自己，手撑着栏杆站在阳台上发呆。
温柠往身后看了一眼，放心地走向阳台。
听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闻尧立刻回头，见到温柠的第一反应是往她身后看。
“他没跟出来，你怕什么？”温柠漫不经心地笑道。
“你过来干什么？”闻尧防备地问。
温柠走到他身边，像他刚才那样双手撑着栏杆，“你能过来透风，我就不能了？”
“那你自己在这里透风吧，我走了。”
“哎——等一下。”
闻尧心里恨极了她，脚步却不自觉停住，语气生硬，“还有事？”
温柠转回身，莹润的眼眸蓦地瞪大，“沈屹。”
话音刚落，她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住，被他迅速带到旁边躲着。
他们躲在阳台的花草架后面，正好是视野死角，从里面看不到的地方。
察觉出怀里女人肩膀在抖动，闻尧还以为她害怕了，正准备出声安抚。
结果一低头才发现，她哪里是害怕，分明正捂着嘴巴笑得开心，水眸弯起，几乎要笑出了泪花。
闻尧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被她耍了，俊脸登时黑下来。
察觉自己的手还放在她腰间，闻尧立刻就要收回去，却被她抬手按住，在他耳边调笑道：“我只是说了句沈屹来了，你干嘛这么心虚啊？”
闻尧话语里带着刺，“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脸皮厚？当着外人的面，跟男人搂搂抱抱。”
“我跟我男朋友亲密怎么了？”
闻尧沉默下来。
温柠顺势圈住他的腰，“你吃醋了？”
闻尧的气息陡然变得急促，“别胡说，谁吃醋了？”
“好好好，不是你吃醋，行了吧。”
“你快放开我。待会儿沈屹真找过来，我看你怎么办。”
温柠语气随意地说道：“那就被他发现呗，正好我们以后光明正大在一起。”
闻尧望进她眼底，心不自觉快速跳了两下，“你说真的？”
话刚出口就觉得不对，连忙改口：“谁要跟你在一起了？”
温柠忽然不说话了。
闻尧正觉得奇怪，就发现有只微凉的手隔着衣服，摸了摸他的肚子。
脑中警铃大作，浑身的血液朝着头顶涌去，闻尧压低声音吼道：“你干什么？”
温柠拍了拍他的腹肌，“没沈屹身材好。”
闻尧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温柠！你怎么这么……”
看他羞怒交加的表情，温柠还以为他会说“放`荡”之类的词。结果等了半天，他只是很小声地说了句：“你怎么这么随便？”
说话的底气还有些不足，像是觉得自己不该用这样的词形容女孩子。
不知不觉间，温柠已经松开了抱住他的手。
现在闻尧站在她面前很近的位置，他们两个没有任何肢体上的触碰，却仍有暧昧的气息在周身流淌。
温柠轻嗤，毫不客气地反讽，“你不也挺随便的？没有名分就被我亲了，抱了，那天我们差一点就……”
闻尧赶紧捂住她的嘴，不敢再听她继续说下去。
确定她不会再往下说，他才松开自己的手。
回想起这个女人这段时间做的一切，还有刚才在桌下当着沈屹的面挑衅他，闻尧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眸光深暗危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温柠，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你能拿我怎么样？”温柠态度有恃无恐。
话音刚落，她的肩膀被人大力握住。
高大男人冲着她俯身，滚烫的气息越来越近。
-
闻尧走后，温柠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干了什么。
她捂着脖子赶紧走向洗手间。
借助洗手间明亮干净的镜子，温柠挪开手，一眼就看到锁骨上方那道刺眼的痕迹，在白皙的肌肤上尤为显眼。
她气得跺了跺脚，恨不得把闻尧拖出来打一顿。
刚才她说完那句话，闻尧就握住她的肩膀，在她锁骨上来了这么一下。
故意弄出这么明显的痕迹，就是为了给她找麻烦。
温柠仗着闻尧不敢跟沈屹摊牌，所以才有恃无恐。
闻尧也同样仗着她不敢把他们的事说给沈屹，所以才敢这么报复。
她离开包间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再不回去，沈屹肯定会起疑。
温柠赶紧从包里拿出粉底，试图遮住那道痕迹。
可是痕迹颜色太深，根本没办法完全遮住。
温柠又拨弄了下头发，想用蓬松的发卷遮挡住，期盼着能蒙混过关。
她以为自己的举措就算不能彻底瞒过沈屹，也能延缓一下被发现的时间。
结果温柠刚走出卫生间，就看到等在外面的沈屹，还有他第一时间的一句：“你脖子怎么了？”
她永远不该低估沈屹的敏锐。
遮掩了半天，却被他一眼就发现了异样。
温柠毫无防备之下，神情出现了片刻的紧张，不知道有没有被沈屹发觉。
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若无其事道：“刚被蚊子咬的。”
沈屹沉静的目光在她颈间稍作停留，看不出信了还是没信。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用了这么久，只是低声道：“回去吧。”
“嗯。”温柠走在他身侧。
沈屹和她一起回到包间。
闻尧注意到温柠颈侧的痕迹变淡了，还有头发挡着，很难让人发现。
看沈屹平静淡漠的神情，应该完全没注意到她那里的红痕。
可惜了，他好不容易才想到的反击办法，就这么被她轻松化解。
他们三个没有久待，之后就各自拿上东西，准备回去。
沈屹主动提出，“我先开一段吧。待会儿你还得开回去，路途远。”
“行，我给你钥匙。”闻尧开始从自己口袋里翻找钥匙。
沈屹走到他身边，正准备接过钥匙，却猝不及防地闻到一阵熟悉的香水味。
像是熟透了从枝头坠落的水蜜桃，砸到地上汁水四溢，散发出诱人的幽甜。
这种香气很独特，沈屹再熟悉不过，他最近每天晚上都能闻到。
这是温柠身上的气息。
就算是擦肩而过，甚至面对面驻足说几句话，闻尧身上都不该会有她的味道才对。
这说明他们至少有过肢体接触。
沈屹忽然觉得头脑一阵眩晕，脚步几乎站不稳。
什么时候？是刚才他们都去洗手间的那段时间吗？
他们刚才有过肢体接触？
可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呢？
他们不是关系很差吗？
闻尧对温柠一直有成见，而且他现在也已经有女朋友了。
一定是他的感觉出错了。
闻尧和温柠之间不可能有什么。
绝对不可能。
“沈屹？沈屹？”闻尧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屹眨了眨眼，勉强从刚才的混乱中回过神，只是脸色苍白如纸。
“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你能开车吗？要不还是我来吧？”闻尧关心道。
沈屹摇了摇头，从他手里接过钥匙，“我没事。”
“不然还是我来吧？没多远，这点距离我还是没问题的。”
“没事，我来。”
沈屹拉开闻尧的车，坐进驾驶位。
温柠自然而然地坐在旁边的副驾驶。
现在沈屹每次开车，都会习惯性地帮她系安全带。
温柠平时只会亲一下他的侧脸，这次不知为何抱住他，用力亲了亲他柔软的唇。
闻尧刚上车，就看到这样刺眼的一幕。
他坐在后排最左边，沈屹的座位后方，转过头假装看向窗外。
沈屹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闻尧，又看了眼身旁的温柠，怎么都没办法把他们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一个是多年好友，一个是十多年难忘的初恋。
怎么可能呢。
或许是他最近太过疑神疑鬼了。
他应该相信温柠，也应该相信自己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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