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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娱




令容兴致勃勃,身如玉燕随秋千起伏,目光扫过湛蓝高空、轩峻屋脊,猛然察觉不对劲,便见耸立的树下,韩蛰长衫墨青,身姿挺拔。他站在树影里,哪怕满园春光明媚,身上仍旧带几分冷清,那种沉冷气势由内而外,像是藏在窖里的冰块,盛夏时都难消融似的。



树影随风微动,他岿然如山岳,不知站了多久。



令容瞥了一眼,便挪开目光,假装没瞧见。



倒是傅益翻书久了脖子酸,起身活动筋骨,瞧见韩蛰不知何时来了,忙迎过去。



韩蛰随他走来,那仆妇恭敬行礼后,自觉退远。



秋千荡高,令容装不下去了,只好在落地时将玉足轻点地面。几番起落,秋千便缓缓低了下来。脸上被春风吹得微凉,紧握绸绳的手心里却不知何时起了层薄薄的汗,她修长的腿伸着,再度靠近地面时,将双脚着地,跟着秋千退了几步,而后站稳。



“夫君。”她松开秋千,走到韩蛰跟前。



裙衫曳地,她腻白的脸颊上带点微红,眉眼含笑,神色娇艳。



韩蛰抬臂,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捋到她耳朵背后。



时已过午,仆妇适时近前,禀报说厨房炖的汤已好,令容便笑望韩蛰,“夫君用饭了吗?”



“还没。”韩蛰带她往用饭的暖阁走,“做了什么?”



令容报上菜名,三人便去用饭。



韩蛰这回告假,前后共六日,过了元夕再去衙署。因韩墨兄弟还在丧期,府中不能设宴玩乐,不似往年应酬繁忙,且锦衣司的事在过年的最初几日早已理清,堆积的公事也理顺了,暂时不必绑在京城,倒是难得清闲。



因念令容在别苑委屈,便问道:“躲了这些天,想去哪里?”



“挺想念母亲和瑶瑶,不过回府后就能在一处,倒也不急。”令容喝了口汤,先喂个甜枣,才试探道:“这半年都没能回去探望爹娘,如今既已无事,不如我跟哥哥同行,回金州一趟?夫君能出京吗?”



“当然。”韩蛰唇角微动。



猜得没错,她果真是想去娘家的。



这样正好,今晚歇一宿,明日晨起赶路,办完了事,赶到金州刚好。



用完饭,因天气甚好,韩蛰带令容去外头走了一圈。



……



晚间回屋,没了旁人,韩蛰因听说令容近来尝试了几十样菜,便随口道:“看来在别苑过得还算舒心?”



“我这是苦中作乐呢。”令容帮他宽衣,“母亲和瑶瑶都好吧?”



“跟往常一样,瑶瑶念叨着想让你早点回去。这阵子委屈你了。”韩蛰睇她,伸开的双臂收拢,正好将她箍到怀里,在送到唇边的秀额亲了下。他的衣裳才褪到一半,衣袖还没扯下来呢,令容动作微顿,被他圈在怀里没法动弹,索性丢开,抬头看他。



桌边掌了灯,照在他冷峻脸庞,轮廓分明。



令容双臂伸出,缠绕在他腰间,杏眼流波,“那夫君呢?想让我早点回去吗?”



韩蛰顿了下,沉眉不答,将手臂收紧,“你想回去吗?”



咫尺距离,彼此眼底的情绪展露无疑。



令容没回答,侧头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



她说不清楚。别苑里虽地处偏僻,却无拘无束,满京城都不知道她藏身此处,自然不会有人虎视眈眈,虽不像在娘家时那样无忧无虑,过得却也颇轻松惬意。但她仍想念银光院和丰和堂,想念姜姑和枇杷红菱,在夜深难寐时,对着空荡的床榻想念韩蛰,猜测他是宿在银光院,还是如从前般孤身去书房。



沉默相拥,片刻后,韩蛰才低声道:“不想回去?”



“也不是。”令容低声。



韩蛰眼眸微沉。她的忌惮顾虑,他知道,但金屋藏娇并非良策,何况这里还不是金屋。



侧头在她娇软脸颊蹭了蹭,他抬手,指腹擦过令容唇瓣。



韩镜的事难以启齿,便沉声道:“明日回金州的路上,去看看唐敦。”



“他?”令容微诧,隐约猜到他的打算,以目征询。



韩蛰颔首,印证她的猜测。



令容轻笑了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蜻蜓点水,“好。”



杏眼含笑,娇生双靥,叫人沉迷。



韩蛰觑她,“我不在时,你倒很高兴?”



“难道我该哭丧着脸,求夫君快来看我不成?”令容声音柔软,有点赌气似的,余光瞥见内间帘帐微动,知是宋姑带人备好了浴房的热水,忙站直身子,挣脱他手臂,往桌边去斟茶润喉,顺便取一颗甜丝丝的蜜饯嚼着。



待人都退出去了,便催促韩蛰,“夫君先去沐浴,别等水凉了。”



韩蛰岿然不动,微微垂目,看着她。



令容唇角无奈牵起,过去帮他将外裳脱了,搭在旁边架上。



韩蛰抬手松了松领口,中衣便敞开来,露出结实的胸膛。屋里没旁人,他冷清的眼底便添了些许深意,声音低沉,“还有这件。”



连着数日没见,他深邃双眼盯着她,喉结分明滚动了下。



令容被他目光攫着,心中微跳,忙往后躲,“不。”



“或者——”韩蛰紧随到跟前,声音更沉,痒痒的钻进她耳朵里,“帮我擦背。”



“都不!”令容绕过海棠收腰的小圆桌,快步往床榻边走,“我叫宋姑帮着铺床。”



灯影下她背对着他,腰背纤秀袅娜,青丝松松搭在肩头,襦裙曳地,无端叫人想起她足踢梅花时的灵动娇丽姿态。



韩蛰追得更近,看到她婉转眉目分明带着羞怯,贝齿轻咬柔嫩红唇。朦胧灯光照过来,她的脸不知是何时红了,只管站在榻边,作势去收拾散乱扔着的几本书。



“脸红什么?”他问。



“谁脸红了!”令容嘴硬。



“没有吗?”韩蛰伸手背在她脸颊试了试,喉中低笑,“只是叫你擦背,想哪里去了。”说罢,指腹擦过她脸颊耳垂,直起身径直往浴房里去。



……



令容被他无端调笑,觉得气闷,叫宋姑进来,帮着铺好被褥,再将帘帐都放下。



匆忙换了寝衣,满头青丝都还没收拢,就见韩蛰走了出来,许是听见了令容跟宋姑说话的动静,他倒将寝衣穿得严实,方才戏谑之态消失无踪,那张脸清冷如常,瞥了令容一眼,自去桌边斟茶。



令容便随宋姑去盥洗,没多久走出来,韩蛰已在榻上坐着了。



她出来得太快,他似颇诧异,搁下手里的书,一双眼睛只管打量她。



令容视若无睹,自去灭了灯烛,只留近处两盏取亮。



走至榻边,韩蛰两条修长的腿一屈一伸,拦住去路。



令容屈指敲了敲,“夫君让让。”



韩蛰闻言,腿挪向里侧,令容遂坐在榻边,脱了珠鞋。才要上榻,烛火动处黑影凑近,韩蛰手臂伸过来,轻易勾着她腰肢,拉向怀里。



令容整个人撞在他身上,胸膛相接,隔着薄薄的寝衣,他腰腹间炙热,抵在她身上。



方才还一脸正经的瞧书呢,怎会……



她诧异抬眸,对上韩蛰的眼睛,轮廓冷峻如旧,眼里却已不见清冷。



他轻咳了声,敲了敲旁边那卷书,“你看的都是些什么。”



令容微愕,目光随他瞧过去,就见韩蛰骨节分明的食指微屈,底下压着本书——灯影录。这屋子没有书房,令容寻了书来看,都是零散放在床头,随取随看的,里头除了食谱、诗集之外,亦有野史残篇,志怪传奇。



她的脸霎时红了,一把夺过去,“夫君看这做什么!”



灯影帐里,风月情浓,这书虽没到淫词艳调的地步,里头录的却尽是情爱故事。



那么十几卷书,韩蛰别的不挑,翻这卷做什么!



令容红着脸恨恨瞪他一眼,将书拾起来,丢在旁边柜子上。



韩蛰唇角勾着,怀里抱着她,翻身压下,“我不在时,你就看这些?”



“我都是看食谱!”令容嘴硬。



韩蛰笑声低沉,“那书页上沾着蜜饯,你爱吃的那种,可见时常翻看。”



这确实是难以抵赖的铁证。



令容脸上涨红,寻不到理由狡辩,目光也不敢看韩蛰,只往左右乱瞟,嫩白的脸颊却在他目光下愈蒸愈热,就连呼吸都不像方才平静。这般娇羞模样着实勾人,韩蛰前阵子沉浸在锦衣司里,白日忙碌,晚间独宿,压了许多欲.念,抵不住着娇羞容色,低头含住她唇瓣。



想念已久的柔软甘甜滋味,唇舌交缠,轻捻慢挑,气息慢慢被他攫尽,呼吸渐促。



香软在怀,他的手指在她青丝间,指腹摩挲过耳垂脸颊,握着纤秀香肩,一路游弋而下。燥热的气血也随之腾起,僵硬从喉咙迅速蔓延到腰腹。



令容被他困在身下,绵长的亲吻勾得眼波迷离。



短暂停歇,灵台微明,察觉韩蛰的手不知何时窜到了腰间,她忙伸手按住,轻轻摇头。



韩蛰深邃的眼睛积攒浓云,声音低哑,呼吸不稳,“怎么?”



“月事。”令容轻声,“还得两天才行。”



她的身子被宋姑照料得精心,自从月事初至,每回都是在月初,两年过去后时日稍差,如今多是在初六七来的,这会儿还没干净,她方才迅速盥洗出来,也是不能沐浴之故。



韩蛰手势顿住,“疼吗?”



“不是很疼,但不能……”令容脸上火烧似的。



韩蛰颔首,滚烫的手掌滑到小腹,暖热透体而入,将月事里轻轻绞着般的微痛化开。他俯身含着令容唇瓣摩挲,意犹未尽却极力克制,半晌,才将身体挪开。未尝到蚀骨销魂的滋味时,调息养气的功夫绝佳,如今娇妻在怀,要强压欲念,就颇吃力了。



韩蛰眼底浓云未散,声音沉哑,“忍不住。”稍想了想,又补充道:“还看了你的书。”



居然还讹上她了。



令容眼波娇嗔,韩蛰却伸手,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掌。



“过两日补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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