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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怀恕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腰好”这种辗转在他的唇齿间,显得明晃晃又坦荡。
棠宁揉着自己的后腰的手僵住,不自觉抬手捻着泛红的耳垂。
效果自然相反,越搓越热。
她思想上真的需要一包去污粉了,可能程怀恕的意思就是自己看了场折磨人的4D电影,身体上没受多少摧残吧。
一定是这样的。
要不然这老男人怎么可能突然冒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词儿?
!
做足了心理建设,她终于从愣怔中缓神。
程旭已经买好了三杯热饮过来,把其中的一杯热可可递给棠宁。
棠宁咬着吸管,小咽了一口,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沿着喉管淌下。
安静的瞬间,耳边两道男声同时响起。
“我送你。”
“宁宁,你坐我的车回家吧。”
棠宁:“……”
两个男人同时开口,不仅是棠宁没想到,程旭和程怀恕的表情也沉下来。
说实话,这种奇怪的修罗场氛围让她喝热可可差点呛到,咳嗽了几声后杏眼湿漉漉的,看向程怀恕的瞳仁清润,勾人不自知。
棠宁只想逃离窘迫的境地,轻声咕哝:“要不我还是坐地铁吧。”
“这样,你还要叫车过来接人,我车就在商圈附近,一起送了就行。”
程怀恕权衡后做出选择,也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她晕乎乎跟在后面下电梯,手里还捧着那杯热可可。
有点儿想不通,不就回个家么,怎么又变成了三人行了?
!
棠宁看4D电影消耗了太多体力精力,眼皮沉的像要黏上了。
回家路上,她没坐副驾驶,径直跑到后座躺着休息。
小姑娘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呼吸声清浅柔软的长发遮住小半张脸。
为了睡得舒服点,她就松开了宝蓝色长筒靴的拉链,露出一截柔软的腿肚,颜色白皙,如同牛奶色泽。
直到车停在了楼下,棠宁才感觉意识清醒了许多,揉了下惺忪的睡眼,她认真地把程怀恕的冲锋衣叠好。
拉开车门,她走到前面的车窗旁,红唇张合:“小叔叔、哥哥,你们都不用送了,我马上上楼。”
与其说是上楼,不如说是一场落荒而逃,按电梯时,她的脸颊上还浮着一抹绯色。
直到窈窕纤细的背影隐匿在夜色里,程旭才淡淡开口:“程叔对宁宁还挺特别的。”
“是么?”
程怀恕点燃一根烟,缥缈的烟雾朦胧了他硬朗的轮廓。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但行动是最好的说明。
程旭勾起几分散漫的笑意,也顺势点了根烟:“不过之后有什么事,宁宁会记起我这个哥哥的,就不劳程叔费心了。”
“让棠宁自己选吧。”
程怀恕指间夹着烟,目光深邃悠远。
毕竟,突然间追的太紧也会让小兔子害怕不是?
就像今晚,她明显为难了。
这并不是程怀恕愿意看到的场面。
翌日,程怀恕接到通知,沈参谋长已经在会议室等他过去。
他穿着空军作训服,军靴长至脚踝,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口,敬礼道:“沈参谋长。”
沈传鸿:“坐吧。”
“空降一旅最近要去西南军区集训,你应该清楚。”
沈传鸿的指节摁在那一沓报告上,一脸严肃,“你的体检报告我看了。”
摆在旁边的是程怀恕之前的病历本。
上面清楚地记录着——
患者眼睛第一次手术恢复,左眼视力模糊。
后续右眼视力浮动,有重影产生。
在漫长的治疗周期里,近两年视力趋于稳定,还需要不定期复查。
其中最严重的要数心理问题。
密密麻麻写了一排,全是陈禾清秀的字迹。
5月,听到爆破、枪声会耳鸣。
6月,会对高空产生抵抗效应。
10月,梦魇,甚至出现置身战场幻觉。
……
四年前的盛夏,陈禾就是要跟他一起从江城出发去京城,接陈政委的指令,专程负责他的心理康复问题。
那一场维和爆破事故,程怀恕丧失的绝不是短时间的光明和作为军人的荣耀。
而是在黑暗的世界里,他如同紧绷过度的琴弦,看着强大,下一秒很可能会因战后PTSD的症状分崩离析,落得一身傲骨粉碎的后果。
这么几年,他像是从断壁残垣里重构起的血肉之躯,以一己之力再去面对风风雨雨。
“这次集训中带任务,其中的危险我就不多赘述。”
沈传鸿沉重叹了口气,凌厉的目光柔和下来,带着怜惜的意味说:“你的情况我们都清楚,不希望你再次冒险,所以这次任务让小孟带队,能接受吗?”
程怀恕眼神微动,口吻稀松平常:“沈参谋长,我真没事儿,昨天还去打气球了,听见爆破声不会再有过激反应了。”
“废话,气球爆破跟实弹能一样么?”
沈传鸿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拍板说,“总之军中无戏言。”
程怀恕立刻敛起神色,单臂夹着军帽,义正辞严道:“我给您签个军令状,这次任务我担得起。”
沈传鸿也是为了他的身体和心理状况着想,培养一个出色的空军不容易,尤其是像程怀恕这样的,但凡遭遇任何危险,都是军中的损失。
可是他也了解程怀恕的性子。
不让他去,他这辈子都可能忘不掉那次事故的阴影了。
沈传鸿一派为难,后来没顶住程怀恕信誓旦旦的说辞,大手一挥,啧了声:“行了,你小子就别在我这儿软磨硬泡了,保证书现在就给我写上,必须完好无损地回来。”
“是。”
程怀恕眼神坚定,“保证不辱使命,完成任务。”
当天,空降一旅去西南军区集训的命令下达,作为突击队队长,程怀恕协助此次任务完成。
他三下两下收拾好行李包裹,手心还攥着一枚破碎的平安符。
之前孟亚松看见过这枚平安符还调侃了一句,说不知道是哪个女菩萨送的,让他这么宝贝。
不知道是不是质量问题,有一次训练转移期间,平安符的红绳断了一次,平安符直接摔了下去,碎成两半,后来还是程怀恕专程用胶拼凑起来的。
老人常言,保平安的物件出事,人还好好的,就是平安符帮自己挡了一次灾祸。
这四年,自从回到部队后,他思绪飘远的时候很少。
有一年在边境执行任务,战士们一起吃饺子,吃着吃着就有人哭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在满天风雪里,想象中的除夕夜此刻会是万家灯火,人的思乡、思亲之情就会喷薄而出。
程怀恕跟老爷子关系很淡,他自幼离经叛道,母亲患病去世后更甚。
亲情方面,他似乎一直都很淡薄。
而那一天,不知怎么,程怀恕突然想起了少女甜软的嗓音,一口一个小叔叔。
曾经,他暗无天日的世界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棠宁。
可在他的记忆里,她还始终是个小孩儿啊。
程怀恕兀自笑笑,摒弃掉奇奇怪怪的悸动。
吃完饺子后,有新兵问:“程队,你为什么来当兵啊?”
他没说话,内心已然有了答案。
男儿保山河,洒热血,理应冲锋陷阵,万死不辞。
军机已经在机场就绪,程怀恕在关机前发完最后一条消息,耳边尽数是机翼的轰鸣声。
——
棠宁是当晚看到的消息。
程怀恕只留了句简洁的话:【去执行任务,手机关机,等我回来。
】
由于任务的保密性,他连地点都不能留。
棠宁将这条消息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明明两人还没在一起,可他的口吻就像在给女朋友交待行踪。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脑补的太多了。
将近一个月,棠宁没收到程怀恕的任何消息。
她心里空落落的,又想起了四年前的盛夏时他的不辞而别。
难不成又要错过一个四年吗?
算了,执念放下,也不能强求。
棠宁再次学着习惯生活里没有程怀恕的日子,有时间她也会跟程澈、程旭聚一聚,不过也仅仅把他们当做家人。
一直到十二月中旬,演出团接到通知需要排练元旦节目。
元旦的表演很盛大,节目数量也一直在砍。
最后在秦潇潇和棠宁的独舞中,上级领导在看完两人的排练后,敲定了棠宁的这支舞。
意味着,秦潇潇去临城前十拿九稳的节目被临时拿下。
秦潇潇自然不乐意,接到通知那天还跑到团长那儿去哭了好久。
不过团长也没办法,这是上级领导的决策,他能做到只有服从安排。
最后,秦潇潇气急败坏,直接来棠宁的训练室对线。
棠宁刚换下舞蹈训练服,就看到了来势汹汹的秦潇潇。
比起秦潇潇的虚张声势,棠宁则是沉静地垂下眼皮,划动了几下手机。
秦潇潇嗓音尖锐道:“棠宁,你个贱人,用什么手段抢走属于我的节目了?”
她越骂越难听:“你用了什么路子了?
是不是陪程少校睡了,还是攀上了什么高枝?
!”
这样的猜测不仅是恶意满满,甚至可以说是歹毒了。
等秦潇潇骂够了,她眼眶通红,结果发现棠宁连脸色都没变一下,白皙莹然的脸上一点儿都没有生气或难堪的表情。
棠宁摁下录音暂停键,长吁一口气,根本不想理会秦潇潇的狗急跳墙:“骂完了?”
秦潇潇脸色煞白,当即明白棠宁想做什么。
“棠宁你给我站住——你要是敢……”
“敢怎么样?”
棠宁不惧她的威胁,笑容明丽,“这些话不是你说的么?”
她对秦潇潇已经算是一忍再忍,这次的人身攻击和侮辱甚至涉及到程怀恕,她不会再手软。
录音事件发酵后,演出团风言风语不断,团长也火速找到秦潇潇,眉头紧锁:“组织上觉得你的思想很有问题,决定是上级领导下的,没弄清楚青红皂白就胡乱指责演出团的其他人,你这是在打领导的脸啊。”
“现在我希望你回去好好反思,接受批评教育。”
团长别的话也不想再多说,冷声道,“这次去临城下基层慰问的名额,上面商议决定改为棠宁、夏桃。”
棠宁的本意倒不是争取去临城的名额,就是单纯不想让秦潇潇这种人春风得意,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忍受别人的侮辱。
在演出团,只要靠的是实力站稳脚跟,来挑事的她也不怕。
临城在西南,环山抱水,气候宜人,就是由于地理位置原因,交通一直很闭塞,经济也只能满足当地的自给自足和部分旅游业。
演出团此行的就是下基层,要为一线官兵演出,还要进行相应的文艺辅导。
下飞机后,临城的天说变就变。
雷声阵阵,乌云翻涌,雨水连绵成雨帘,冬日的风凛冽刺骨,确实寒透到了骨子里。
好在有专门的人员派商务车来接待他们。
棠宁收了伞,坐在商务车后排,用纸巾擦拭着脸颊上的雨珠,本就清纯的长相显得更为出尘。
年纪稍大的接待组组长坐在副驾跟她寒暄:“小棠还没男朋友吧?”
棠宁礼貌回道:“还没有。”
组长认同地笑了笑:“我们演出团要到的就是西南这边的空军军区,你这么漂亮,要是觉得有合适的,可以先相处。”
夏桃也加入起哄的阵营:“对啊,给我们演出团带回去一个兵哥哥呗。”
满车人又是揶揄地笑着。
棠宁被闹得不行,抿着唇没说话。
真是很奇怪,一想到空军军区,她脑子里冒出来的就是一身冷蓝色军衬的程怀恕。
她又拿出手机,目光垂下,又从短信的界面挪向滂沱大雨的车窗外。
临城环山,接下来车子要走的山路特别崎岖,没一会儿就晃的人眼冒金星。
夏桃撑着座椅,都快晕车了。
棠宁拍着她的背,只希望能赶紧到住宿的地方休息调整。
奈何天公不作美,当棠宁抬眸去看以为到地方时,车子熄火了,一眼望去,直接停在了荒郊野岭。
雨幕不歇,狂风拍窗,暴风雨的加持让车子抛锚的情况更添一重阻力。
接待组组长暗叹了句:“唉,今天有点倒霉——”
他让其余人暂且留在车里,下车前跟大家交待说:“我让军区的人来接。”
夏桃强忍着晕车吐的冲动,开窗吹了会儿风,细密的雨打湿了她的衣领。
不过好歹冲淡了她头晕脑胀的难受。
棠宁让她枕在自己的腿稍微眯会儿,一起等着军区的人来接。
很快,泥泞不平的山路上出现了一辆行驶的稳稳当当的军用吉普。
他们车子的前面就是个大水坑,吉普车就停在水坑前,免得车轮陷进去就难办了。
接待组的组长语气激动,兴奋地冒着雨过来,喊道:“军区派的人过来了,大家快下车——”
棠宁搀着夏桃一起下来,往前走了好几步,鞋子被几乎被泥水泡了个遍,冰凉入骨的寒意刺激着神经。
接待组的组长对吉普车里的人说:“先让女同志转移吧。”
车门打开。
男人一身熨帖的军装,风纪扣规整,双腿锋利似剪刀,军靴踩过泥泞不平的地面。
他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雨水从伞沿滚落,像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伞面遮住了他的神情,只能看到微微凸起滚动的喉结,禁欲又清冷。
程怀恕让姜小满先把夏桃转移到吉普车上,而后直接淌过水坑,三步两步走到车辆抛锚的地方。
棠宁半蹲着,把着的那把伞像随时都要被狂风吹跨。
小姑娘像一只可怜的小兽,在风雨中找不到去处。
泥点溅到了一些在裤腿上,不过棠宁也不甚在意,只是再一抬眸,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军靴,接着是男人高大笔挺的身影。
棠宁的心跳疯狂加速,有惊喜,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她嘟囔着喊:“小叔叔。”
尾音甜软,真真像极了撒娇。
程怀恕走到她面前,像拎小鸡崽一样单手把人圈过来。
没让她淌过水坑,他穿过小姑娘的腿弯,轻而易举把人抱起。
而后叮嘱说:“抱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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