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7.
起风了。
唐昊点了根烟，然后手机响了，他站在避风处听电话。
“昊昊，最近怎么样啊？”女人的声音异常虚弱，显得有气无力。
唐昊吐着烟圈，眉宇间不经意又蹙了起来，声音却难得温和没有不耐烦，“我挺好的，你呢，有没有好好吃饭？”
女人很轻地笑着，“有呢！都有好好吃饭，我得多活两年，看着你娶妻生子呢！”
唐昊也笑了，“生两个孙子给你带。”
女人像是想象到了那样的画面，很愉快地笑着，“不行咯，老了带不动了！”
唐昊试探道：“那我过两天去看你。”
女人原本轻松的语气又凝重起来，冷冷的，“你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不要你来看我。”说完重复了一句，“不用来看我。”
唐昊闭了闭双眸，有些无力地垮下肩膀，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好，反正我也忙，那你好好养病。”
女人的语气这才又缓和了许多，“妈妈在这儿挺好的，什么都好，你在唐家就安心过自己的就好，你好好的，妈妈就一切都好。”
唐昊“嗯”了声。
挂了电话，他靠在街边柱子上，沉默出神很久。
久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他目光追过去。就看见刚刚才回家的某个醉鬼，这会儿牵着一头巨型大狗在街上溜达。
她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往回走了两步，惊讶看着他，“好……好巧！”她抬起手，招财猫一样晃了下。
唐昊抿了抿唇，那股不耐烦劲儿又上来了，抬腕看了下表，“小妹妹，晚上十点出来遛狗？”
这脑子八成得是有点儿问题。
这是今天第二次他叫她小妹妹，夏至恶寒出一身鸡皮疙瘩，心道：我长得也没这么幼稚吧？
夏至看了看阿拉猪，对方正开心地摇着尾巴，垂涎欲滴地看着唐昊，不知道是不是也被他的美色蛊惑了，夏至顿感丢人，紧紧拽着牵引绳，冲唐昊笑了下：“我今天不在家，没人遛它，它活动量不够，晚上会搞破坏。”
这只猪曾经把她种的花都啃了个干净的教训她是绝对不会忘记的，甚至于仙人球也不放过……
唐昊并不想多管闲事，点了点头，准备走了。
夏至犹豫了好久，没忍住问了句：“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唐昊恍惚了一下，扭头看了眼。
操？
夏至被他的反应惊了下，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笑了下，“啊，我是说，你看起来心情不好。”
唐昊吐了两个字：“没有。”
夏至“哦”了声，给他盖了个聊天终结者的戳。
不过也或许是不想理她而已。
他抬步走了，夏至有些闷闷地落后几步，然后又忍不住想，明明是自己垂涎他的美色，怎么能就这样容易受打击呢？
夏至叫他，“哎！”
唐昊扭头，夏至追上，声音又哑又糯，眼珠子疯狂转动，“内个……小哥哥，我有个朋友想认识你，我可以替她要个微信号吗？”说完顿感后悔，怎么感觉这么变态呢！大半夜的追着人要联系方式。
唐昊挑眉，饶有兴味地说：“朋友？”
夏至骤然想起，在卡丁车俱乐部的时候，场地门口他回眸看的时候，自己和沈思楠一块儿的。
别是误会沈思楠想认识他吧？
那不行。
姐妹是姐妹，男人是男人。
夏至慌了，脑袋空了半拍，然后没头没脑指了指阿拉猪，“大熊，它很喜欢你，我替它交个朋友。”
唐昊低头看了一眼大熊，大熊非常配和地热情看着他。
唐昊：“……”我他么看起来像是和狗聊得来的？
夏至快被自己蠢哭了，只好尴尬笑着坦诚，“其实……是我，我想认识你。”夏至抬头笑了笑，真诚地看着他，“你还记得上次在咖啡店吗？我画了你的速写。我是个画画的，很喜欢交朋友。”
那会儿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夏至心跳都不受控制了，不过他面无表情的，估计是对她没什么兴趣。
所以夏至还挺怕他拒绝的，屏气息声，很紧张地看着他。
唐昊捏着手机转了两圈后，解锁打开了界面，直接递给了她。
连微信都懒得调出来，直接给她操作。
幸福来得太突然，夏至翻开他微信的时候，还担心自己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结果聊天框干干净净，只有四五个，一目了然，看头像没有一个妹子。
夏至没有多看，直接打开扫一扫，扫自己的二维码，添加、备注，一气呵成。
然后双手恭敬递还给他。“很很高兴认识你。”夏至心情特别好，好到要飘起来。
唐昊一根烟抽完，揿灭弹进垃圾桶，接过手机。
夜风带着湿气，可能要下雨了。
夏至跟着他到街口，然后摆了摆手，拉着大熊回家去。
到了家，躺在床上打滚，感觉自己取得了阶段性进步。然后迫不及待地扒他朋友圈。
好家伙，干干净净。只有零星几条转发，还都是跟车有关的。
夏至失望地叹了口气。
努力地看了几篇，什么涡轮增压啊，排气啊马力啊扭矩啊……
火星文一样。
夏至看着看着看睡着了。
真棒，没有一点共同语言。
-
早上，夏至起晚了，阿嬷没有叫她，只大熊锲而不舍地扯她的被子。
夏至在极度颓靡中，接到姑姑电话，“大概中午，我把陈宇晨送过去啊。对了，你阿嬷最近身体不好，你二伯想把她接去家住几天，顺便你表姐家的西西在陈宇晨这儿，顺便一块儿给你送过去，这段时间他们两个陪你，你不会孤单的。”
夏至把这句话拆解重组好几次才捋清楚，拆穿她：“你就是怕陈宇晨和西西烦我阿嬷。”
这俩小崽子凑一起破坏力惊人啊天呐救命！
姑姑哼了哼，一副就算如此又怎么样的架势。
夏至认命道：“那把你猫给我养几天呗！”
“你不是不喜欢猫吗？”
“……我突然又喜欢了。”
“行吧行吧，我还省得送它去寄养中心了。”
-
新开了一条拉力赛的赛道，在山上，还处于规划阶段，邀请了些内部人员过去试路。
秦杨手里有个车队，在罗安也算小有名气，这种事总是忘不了他。
一大早，秦杨开着那辆骚包的幻影去接唐昊。
唐昊光荣感冒了，一路上不住掩唇咳嗽，眼眶泛红，嘴唇泛白，透着一丝病容，秦杨啧啧两声，“你这像跟被糟蹋了一样。”
唐昊再次咳嗽了一声：“滚！”
早上天气预报刚预警了，一波寒流强势来袭，眼看要入夏的时间，一下子又冷起来。出门都加了外套。
阴沉沉的，空气湿度越来越大，眼看就要下起雨来。
看车赛的话，最爱这种阴晴不定的天，突发的天气状况也很考验选手的心理素质。
也是一个看点。
“要是下了雨，可就不太妙啊！那边大本营还没建好，没法换雨胎。”
唐昊并不关心，“赛道太短，本来也没有什么价值。”
“别啊，还是可以的，明年的拉力赛已经预定那边的场地了。”
秦杨算发现了，“你现在吧，对什么都不关心，毫无斗志。”说着说着就开始伤痛文学：“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你说你前几年，多有斗志啊！我还劝你那么拼干什么，当个闲散富二代多好，白瞎了一个厉害爹。”
唐昊懒得理他。
秦杨那嘴就停不下来：“要我说，你妈说得对，唐家的财产也有你一份，你大可以去争一争，不是我说，你要认起真来，你那个姐，她斗不过你。不说吞下半臂江山，公司和股份你是可以多争点儿的。”
唐昊皱了皱眉，“闭嘴吧！”
车先到了山前的俱乐部，下车的时候，秦杨从储物盒里拿东西，忽然又发现了那张速写纸，问了句：“这个要不要了，不要我扔了啊！”
唐昊看了一眼，“留着吧！”
秦杨“啧”了声，“你到底从哪弄来的这玩意儿。”
“不说了，不想打击你。”唐昊靠在车旁，弯腰咳嗽了声。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秦杨更想知道了，揽着他的肩膀，“话不能说一半呐！爷你少恶心人啊！”
唐昊笑了下，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瞬，似是不忍心一样告诉他，“我第一天来，咖啡店那个小甜妹，盯着我看了半个小时。”
秦杨终于反应过来，“合着套我联系方式，变着法认识您呢？”
唐昊不置可否，往里走。
秦杨短暂地回忆了一下这几天的种种，顿觉胸闷，骂了声“艹”，“你丫早知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怕伤害你脆弱的少男心。”唐昊咳得声音都哑了。
秦杨一拳砸在他背上，“去你的吧！我看是你本来对她没兴趣所以就懒得说，这会儿又有了才故意说给我听。”秦杨认识他七八年了，对他脾性再了解不过，不想看见听见的人和事非常有一套自己的屏蔽功能，美女对他来说如白菜，脱的光了站他面前，他不想看也就真的一眼也看不见。
他留下这张速写就很可疑，现在不让扔就更可疑了。
秦杨“哎”了声，“你他么下得去手啊？”他虽然过足了嘴瘾，但他知道自己是不会真的上手的，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好小孩，估摸也没多少恋爱经历，在一起了还得哄着，太小了估计都不好做太过分的事，他倒宁愿找个熟女，至少懂事。
唐昊觑了他一眼。
秦杨捂着胸口喘了口气，“也不是不可能，你他么反正就是个禽兽。”
唐昊嗤笑了声，懒得理他。
哪到哪儿呢！
一进俱乐部，门口就站着几个陌生面孔，夏至混在其中像个跟爸妈出来打酱油的小孩儿，她一眼就看见他，冲他甜甜地笑，抬起手，招财猫一样晃了下，“嗨？”
唐昊侧头，捂着嘴，一连声的咳嗽。
操！
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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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仿佛被命运扼住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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