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美人在侧

得胜归来的宝力道正沉浸在喜悦的欢愉中，但侍从却抬进来了自己的继承人，阿勒坦的尸体。

昨日阿勒坦还在自己前头目光有神的跟自己说着恢弘的愿景，今日他就这样苍白的躺在了宝力道的眼前。饶是见惯了生死的宝力道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大吼道：“是谁？是谁杀死了他！”

巴图尔坦知道武士们都不敢触这个霉头，自己从众人的队伍中走出，站在最前端，回答道：“可汗，是阿尔斯楞。”

宝力道的眼神似乎能将巴图尔坦撕碎一般，双眼瞬间充满了血丝，质问道：“额驸怎会知晓？”

巴图尔坦行了个礼，站直了腰，颇有一副死谏的模样，沉稳有力的说：“禀父汗，蔑儿乞德是我的仇人，当我知道阿尔斯楞逃走后，我易追赶了出去。虽然我先见到了阿尔斯楞，可是阿勒坦仁慈，想放走阿尔斯楞，谁知道这个小子竟然是白眼狼，提出要单独与阿勒坦说话，我便大意，独留下他二人相处。不想片刻之后，武士们进去帐篷时，就发现了悲剧。”

“阿勒坦武艺高强，怎会是年纪的阿尔斯楞的对手！”宝力道虽然愤怒，可是理智却没有丢失，转身反问跪着的武士：“你们进去时，是怎样的情况？”

“禀可汗，我们进去时，阿尔斯楞已经自裁，他跪在阿勒坦王子身边的地上，笑着对我们说：‘我终于替族人报仇了。’”武士尽量还原了自己当时看到的场景，不敢提及阿勒坦被砍下头颅这样屈辱的事：“以小人之见，定然是阿尔斯楞趁着阿勒坦王子没有防备，将他杀死了。”

宝力道的心凉了半截，连阿勒坦身边的武士也这样说，那么阿勒坦之死真的是报应吗？他全身痛苦的痉挛，失去了这个儿子，自己的继承人该选择谁呢？图卡铁钼尔根本就是个莽夫，没有一点点对待下人的仁德和约束，乃颜也是一个只知道耍心机的小白脸。宝力道垮在座位上，往座下看去，族中年轻的新秀已经所剩无多，倒是巴图尔坦让他眼前一亮。是啊，这个商户之子无疑是勇气与智慧的结合，可是巴图尔坦却不是他海拉苏的血脉，长生天真是太会戏弄人了！

宝力道觉得自己好累，挥了挥手，退去了众人，独留下巴图尔坦。

“额驸，你想继承海拉苏吗？”宝力道的声音没有起伏。

“不，可汗，我只是额驸，这是第一。您还有两个儿子，这是第二。”巴图尔坦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真挚而又诚恳。

“图卡铁钼尔和乃颜都不是你的对手。”宝力道笑了：“他们任何一个人继承海拉苏都不会让海拉苏继续强大下去。你虽然是商户之子，可是有勇有谋，又能隐忍，知道见势而动，如果继承了海拉苏，肯定会让海拉苏统一草原，让这分裂的地图合成一处。”宝力道的眼中浑浊了，他觉得自己戎马半身，竟然丢掉了最合适的继承人，如果说这是灭亡蔑儿乞德的代价，那么这玉石俱焚的代价也太大了些。

巴图尔坦没有好心的安慰宝力道，而是默默不语的站在一侧，听宝力道那悲伤的倾诉。突然他察觉到帐篷外口站了人，立刻开口说道：“我愿意拥戴二王子图卡铁钼尔为海拉苏的继承人，毕竟嫡子只有他一人。”

帐篷外头驻足的正是图卡铁钼尔，他来得不早，只听见了宝力道对海拉苏前途的担忧，突然听见巴图尔坦的话，心中涌起无限的期待和欢喜，心道这额驸果然如大哥所说是个拍须溜马的个中高手。可是好听的话，谁人都爱听，他并不介意再多听几句父汗和额驸对自己的溢美之词。

宝力道悲伤的过头，并没有意识到帐篷外头又多了一双耳朵，悲哀的笑了笑：“你说图卡铁钼尔那个蠢蛋能够继承海拉苏吗？他除了会替斡儿朵干一些见不得人的蠢事，还能做好什么？”

图卡铁钼尔听到宝力道这样评价自己，犹豫一道惊雷劈在了自己的身侧，一个箭步掀开帘子就冲了进去，嚷道：“父汗，你莫非要偏心乃颜那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庶子吗？”

宝力道看见突然闯进来的图卡铁钼尔，怒从心起，只当他在外头听了很久，顺手就将手边的酒樽操起来就丢了过去，图卡铁钼尔接过酒樽，恨恨的摔在地上，吼道：“父汗你偏心的厉害！我要去告诉阿妈！”说完，就跑了出去。

宝力道颤抖着指着夺门而出的图卡铁钼尔，对着巴图尔坦说道：“你看看这个不孝之子，你还拥护他？！你看看他还以为他的额吉可以像以前一样来训斥我吗？蔑儿乞德已经完了，消失了！知道吗？！”

巴图尔坦其实已经非常想走了，但是没有宝力道的命令，他只能待在一侧。

图卡铁钼尔出来正遇上了往大帐走的乃颜，两人平时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图卡铁钼尔方才受了父亲的气，一下就爆发了，上来二话不说对着乃颜就是一拳，打的笑脸相迎的乃颜一脸懵逼。

乃颜生生的受了三拳才反应过来，二哥大约是发了酒疯了，立即还手，手劲并不如巴图尔坦大的乃颜应付的十分吃力，立马对杜尔伯特说：“快去请可汗，阿哈发生了神经了。”

杜尔伯特看见近在眼前的大帐，快速的奔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可汗，二王子与乃颜打起来了！”

帐内宝力道本来就非常郁闷，听见杜尔伯特的声音，立即赶出帐篷，正看见图卡铁钼尔咔擦一声将乃颜的胳膊拧断，大吼：“你这个忤逆子，还不停手！”

乃颜的惨叫，宝力道的怒吼，让图卡铁钼尔瞬间惊醒过来，他想伸手去扶幼弟起来，看见乃颜惊恐万分的眼神，又没有办法伸出手去。回头看见满面怒容的父汗，知道自己冲动犯下了大错，眼神突然瞟见了宝力道身后的杜尔伯特，立马就冲了过去：“都是你这个小人害的！”

杜尔伯特赶紧躲到巴图尔坦身后，一边开口向宝力道求情：“可汗啊，我这是无辜受过啊，我才过来，如何就成了二王子殿下口中的小人了。”

巴图尔坦也顺势求情道：“二王子息奴，我们都要听从可汗的安排和差遣。”这句话，巴图尔坦说的十分巧妙，看似在替杜尔伯特求情，实则是继续撩起宝力道的怒火，严惩这个不尊敬父汗，打骂幼弟，出言侮辱臣子的王子。

宝力道果然听了巴图尔坦的话，招手道：“乌力罕，还不将这个逆子给我拿下！”

乌力罕对宝力道的话言听计从，只三招就将图卡铁钼尔压下，跪在宝力道跟前。宝力道喘着气训斥道：“看来你知道你阿哈死了，就以为自己成了铁定的继承人了对不对？你也要学额尔德木图来杀了我，好继承海拉苏的汗王之位吗？好好好，哈森生了个好儿子啊！来人，给我把他绑了，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图卡铁钼尔不能走出他的帐篷！”

图卡铁钼尔被武士帮了下去，他垂头丧气的没有反抗，因为他今天错的离谱，他看见巴图尔坦嘴角噙着的微笑，这才明白自己上了这个阴险之人的当，懊悔不已，他几乎都快走了，却忽然挣扎着喊了起来：“父汗，巴图尔坦是个白眼狼，你要杀了他！”

宝力道气的浑身发抖，喊道：“拖下去！赶紧给我把这个逆子拖下去！”

这场闹剧最后以图卡铁钼尔被软禁在自己的帐篷，乃颜断了胳膊，杜尔伯特和巴图尔坦遭到了训斥结束。

斡儿朵哈森很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再流。哈森披头散发的笑道：“这天杀的宝力道，终于也尝到苦果了吗？我的族人，我的儿子，他都容不下了吗？长生天啊，你的眼睛为什么不睁开看一眼，派遣一个神明，来结束这草原无尽的悲哀吧！”

与整个族人沉浸在失去了继承人的悲哀里不一样，巴图尔坦十分的雀跃，他报了父亲的大仇，今天他就要去同乌莹说清楚，他要回兀良哈家，他要娶夏那日的其木格。怀着这雀跃的心思，他踏进了乌莹的帐篷。

“额驸，恭喜额驸！”息奴的声音充满了说不出的忧愁，她看见巴图尔坦进来，从他的神情就知道，今天巴图尔坦一定是来跟公主摊牌的，但她不能让公主受这样的侮辱，于是自作主张的开口：“乌莹公主怀上了您的嫡子！”

息奴的声音让满怀喜悦的巴图尔坦沉寂了下去，他盯着眼前这个不是真心道喜的奴婢问道：“是吗？高勒奇看过了吗？这才几日就知道了？”

乌莹听见息奴突然这样说，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算怀上孩子，最少也要月余才能显出来，如何息奴就说的这样的笃定。

“那么乌莹公主有了身孕就不适合同再住在一处，我去把其木格接回来，公主以为如何？”巴图尔坦压下了方才所有的想法，试探的问道，如果公主怀孕有假，定然是不会同意自己将其木格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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