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关于水凉(三)

　　“季先生需要购物袋吗？”水凉按照惯例开口问道。

　　“需要，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姓季，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季清元今天难得有兴致，水凉都喊了快一年了，如今才想起来问，平时是该多不放在心上啊。

　　“额……”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水凉一下子愣住了，这是什么问题啊，原来这一年来他以为的亲近一点的更多话语从来没入过季先生的心里，“听到过季先生和保安聊天，然后就知道了。”

　　“这样啊。”季清元想到他确实经常会和保安打招呼，只是日常寒暄，并不惹人注目，眼前这人更像是有心听之。

　　纵然心乱如麻，水凉的表情还是很平静，手上的速度不禁加快了，“这是找你的零钱，请收好。”他不敢再交谈下去，怕被季先生发现他的心思。

　　“嗯。”季清元将东西一一装入购物袋，无意间看到水凉的工作牌，“水凉？你的名字吗？水姓很少见呢，名字很文艺。”

　　“额……嗯，我的名字。”文艺吗？他没有感觉到，从高中辍学后文化就和他沾不上边，更别提文艺了，平时也没有看书充实自己的爱好，仅仅看点月刊杂志什么的打发时间，“不觉得很凉薄吗？”

　　“凉薄？我见到的你很温和。”季清元说的是事实，但他也不知道事实，“我叫季清元，清是清晰的清，元就是这个元了。”季清元指了指水凉找给他的零钱，至于为什么告诉水凉他的名字，大概是因为他知道了水凉的名字吧。

　　季清元提起袋子，准备走了，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对水凉道：“下次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不用总是季先生季先生的叫，让我觉得自己还在应酬当中呢，再见了。”

　　“嗯，季先生再见。”水凉终于知道了季先生的名字，季清元，真是好听的名字，和他的人很配。

　　“是季清元。”

　　“哦……习惯了，抱歉。”

　　“原谅你了。”最近可能真是太闲了，还是回家一趟吧，听听他母亲大人的唠叨可能会正常一点。季清元掉转车头，往回家的方向开去。

　　“妈，我回来了，刚停好车。”季清元下了车，打电话给季妈妈报道一声，好让季妈妈有个准备。

　　“带儿媳妇了吗？”季妈妈在电话另一头问道。

　　“没。”

　　“带男朋友了吗？”

　　“没，一个人。”

　　“那你打什么电话，浪费电话费，你一个人就直接上来好了。”季妈妈说完就挂了电话。

　　季清元早就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了，他是同性恋没错，他也出柜很久了，偏偏在那之后一直没有谈恋爱，可把父母给急坏了，现在连男女都不是问题了，问题是有没有。

　　“妈，晚上吃了什么好吃的，快给你儿子热一点，饿死了都。”

　　“饿死了还有劲嚷嚷，找个女朋友不就好了。”

　　“女朋友哪有妈妈好啊，何况我又不喜欢女的。”季清元开始和季妈妈撒娇，他知道他妈就爱吃这套。

　　“别贫，你说你喜欢男的，这么多年我也认了，可是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看见，你这是打算遁入空门了吧。”

　　“额……这不是还没遇到吗？你儿子又不喜欢玩，要找也是正经人家，肯定有点难度啦。”

　　“我看你就是不想找，五指姑娘就那么好。你也不看看你弟弟，今年才27，你弟妹都要生二胎了，你都三十了，还是大光棍。”

　　“妈，妈，你从哪学的啊？弟和弟妹那不是青梅竹马嘛，谈恋爱可以追溯到穿开裆裤的时候，能一样吗？我这尽量还不行吗？”

　　“我还需要学吗？吃你的饭，吃饱了就滚回去找男朋友。”

　　“遵命。”

　　晚上十点四十，超市准备要关门了，水凉进去买了点面条、鸡蛋和蔬菜，准备回去给自己下碗长寿面，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生日还是要过的。他是一个矛盾体，也是一个简单体，他要的从来只是温暖而已，他会对自己很好，因为他只有自己。

　　水凉在离超市不是很远的低档小区租了一室一厅的屋子，虽是整租但面积不大。这个小区住的大多是孩子不在身边的老人，没事的时候水凉喜欢和他们坐着一起晒太阳，也不怎么聊天，就静静的坐着。有时候看着他们下棋打牌，看着他们笑水凉也跟着笑，只是始终都不太熟悉。

　　因为水凉除了超市的工作以外，还做了一份兼职，不定期给帮雇主照顾宠物狗，没有太多时间。雇主长期工作不稳定，水凉长期上午空闲，兼职变成长期工。每次雇主会提前一天通知水凉，好给水凉足够的反应时间。他很喜欢这份工作，很喜欢小动物，照顾的狗狗是一只哈士奇，银灰色和白色相间的毛，很大只，却超级可爱，深得水凉心。

　　吃完面条已经十二点了，水凉收拾好碗筷和自己，就躺进了被窝里。小区虽然档次一般，但是供暖还是比较不错的。习惯晚班的水凉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他躺在床上想着和季先生的对白，像播放录像一般来回倒了好几次，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走火入魔也不过如此吧。

　　“水凉=文艺，我=温和，真是第一次觉得名字还不错呢。”水凉喃喃自语，整个陷入了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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