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竟然是你
最终,殷一圣还是没有答应白云生。
在发现白云生的身份后,殷一圣便有些着急地结束了两人的对话,命人给白云生安排了住处,匆匆离开了。
是夜。
秋月当空。
窗外无风无兽,鹊山的夜当真是寂静非常。
白云生独自站在窗前,喝着壶中的酒。
这是他特意找殷一圣要来的好酒,也没问什么名字,喝起来软绵绵的,香醇有余,烈气不足。
不过在这静谧的夜晚,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当停杯一问之。”
月来了。
可是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问完了青天,等来了明月。
白云生坐回烛光下,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当初五个人,如今一个人。”
白云生猛灌下一杯酒,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几人曾经的欢声笑语。
“等着吧,雪儿,大哥,还有冰块脸,我一定会回去……”
一念方起,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却突然冲上了头,白云生顿觉脑海里像被灌了铅水一般沉重。
“酒有毒?!”
这惊险的念头刚刚冒出,“咚”的一声,人已经趴在了桌上不省人事。
千星隐,月朦胧。
过了一好会儿。
夜幕下,阵阵疾风从窗外掠进。
一道黑影随风飘了进来,仿佛凉秋里落下的一片树叶。
屋里烛火昏黄。
来人个头不高,用黑布蒙着脸,只留下了两只眼珠子映着青绿色的光。
黑影小心翼翼地靠近昏倒的白云生,脚步十分警觉。
忽然,黑衣人从腰间拔出一柄碧色短剑,绿色的业力凝在剑锋上,毫不犹豫地狠狠刺了下去。
“噗。”
锋利的短剑整个没进了白云生的心脏。
黑衣人眼中露着笑意,飞快拔出剑,转身刚要离开。
“大半夜不老老实实睡觉,跑到别人房间里闹事,这可不是鹊山的待客之道。”
黑衣人眼中神光大骇,业力暗运,跃起身子就要从窗户夺路而逃。
“嘶。”
寒光一闪,剑已经落在了黑衣人的眼前。
白云生不屑地寒声道:“连橙魄境的实力都没到,也敢当杀手?”
黑衣人像见了鬼一般,颤抖地问道:“你…我,我的剑明明刺进了你的心脏,你…怎么没死?!”
白云生冷冷道:“烟雨楼不是应该对我很了解吗?你们难道忘了,江湖上有一种功法叫做移花接木。”
白云生对这一招的印象,可谓终生难忘。
在白鹭洲用毕生功力将其送出巫云山后,白云生终于明白了,在金銮大泽时白鹭洲送给他的那枚玉符是什么意思。
那玉符里就是完整的易水经。
黑衣人惊慌道:“可是你明明喝了缠丝毒酒,你的业力应该早就被化了!”
白云生轻轻一叹,道:“你们要杀我,何苦如此麻烦。”
说着提起酒壶,又痛饮一口酒,酒水入喉,酒中的缠丝毒瞬间被他体内的黑色业力吞噬得干干净净。
“真是好酒!”
说着,长生剑猛地向前一刺。
矮小的黑衣人猛地后退,退到东墙边,退无可退,眼前只有冷冷的剑光。
他努力斜着目光,看着方才白云生坐的位置,那里正摆着一根干枯的木桩。
杀手黑布下的双眼顿时陷入了兵荒马乱,又带着几分阴毒。
白云生冷声喝道:“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说完,剑锋一挽,黑色头套飞起,白云生霎时呆立当场。
眼前这杀手是一个他完全没想到的人。
“殷亮!”白云生惊异道,“怎么会是你?!”
殷亮的小脸上此刻闪着光,只不过不是奶油般的光,而是蛇蝎一样的光。
他倔强地扭过头,没搭理白云生。
白云生苦笑道:“真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演戏的功夫可不差,连烟雨楼都得给你当配角。”
殷亮带着稚气的脸上满是轻狂,冷冷道:“不要废话了,要杀要剐,来个痛快!”
白云生没有被激怒,反而很有意味地笑了,道:
“哎,二公子,你说如果你父王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说完,白云生收起长生剑,回到座位上接着喝起酒来。
“嘭!”
房间的门被一阵烈风撞开。
殷一圣一身白衣,黑着脸从门外走了进来。
殷亮看见父王小脸瞬间煞没了血色,他从没见过殷一圣这样的表情。
“父王……”
殷亮哆嗦着小嘴,颤抖道。
“住口!我不是你父王!我没你这逆子!”
殷一圣天眼骤然睁开,森然的绿光扫过殷亮的身体,穿着夜行衣的殷亮缓缓从墙上滑落,瘫坐在地,不省人事。
白云生惊惧地撇撇嘴,这神幻瞳术果然厉害!
殷一圣接着跪在白云生面前,惭愧难当:“殷某一时疏忽,险些害妖王丢掉性命,罪该万死。”
此时此刻,殷一圣终究还是承认了白云生的身份。
话说白天在天一阁时,白云生和殷一圣打了一个赌。
他让殷一圣回去对所有人说,他就是新任妖王。
如果鹊山真的有烟雨楼的人,必会有所行动。
只是他俩谁也没想到,杀手竟会是殷亮,而殷亮竟真敢来刺杀。
屋内,白云生连忙放下酒杯,过去将殷一圣扶起,道:
“殷大哥言重了,小弟也只是怀疑殷翦公子,没想到却是这个小子。”
殷一圣眼圈微红,想着刚才的情景,仍心有余悸。
若非白云生有移花接木的奇招,可能就要遭了毒手。
殷一圣对荆昊的性格十分了解,要是让他知道妖王死在了鹊山,怕是顾不上妖域大战,第二天就能率兵荡平了这里。
白云生让殷一圣坐下,殷一圣却坚持不坐,站在白云生面前,俯身待命。
白云生也没再坚持,又倒了一碗酒,道:“殷大哥,你说为什么会是殷亮呢?”
殷一圣刚刚落下的火气又“噌噌”地窜了上来。
他没有回答白云生,而是右手一挥,业力抓住睁眼昏迷的殷亮,将他丢在了白云生脚下。
殷一圣淡漠道:“妖王,这孽子已被施了瞳术,困在幻境之中,妖王可以直接拷问,他会知无不言。”
白云生小小地露出惊叹,看着双眼失神的殷亮,道:“你何时加入的烟雨楼?”
殷亮木讷地张着眼睛,木讷道:“一年前。”
殷一圣闻言,铁青的脸色又青了几分。
白云生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殷亮道:“倚帝山有消息散出,荆昊派人前来鹊山求援,让我们在途中设伏。”
殷一圣的脸色已青得发白。
白云生早有预料,接着问道:“烟雨楼在倚帝山的首领是谁?”
殷亮道:“不知道。”
白云生一想,看来这小子地位太低,知之甚少,遂再问道:
“你为何要投靠烟雨楼?”
白云生问出了殷一圣最想知道的问题。他老来得子,一向对这个小儿子呵护备至,格外宠溺,从来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殷亮木讷地张开嘴,解开了两人的疑惑:
“殷一圣虽宠爱我,却从不教我修行,就连家族的瞳术都不传于我。他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了殷翦,把家族的大小事务也交给他处理。我像一个无用的花瓶,整天被人摆来摆去。我也是谛听血脉,为什么父王不重视我,为什么殷翦得到的什么都比我多。”
这本该极为悲愤的话,被殷亮一个字一个字地崩了出来,语气生硬,让人听着十分奇怪。
此时,殷一圣的脸上已是老泪纵横。他没想到,自己给孩子的保护,居然变成了背叛和仇视他的祸根。
白云生也是一脸唏嘘不已。
不过,这毕竟是殷一圣的家事,他不想多管,遂道:
“殷大哥,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殷一圣却断然拒绝了,他单膝跪下,铿锵道:
“在妖域行刺妖王是死罪,要被打入万妖窟,受万妖啃食,永世不得放出!对于此等孽子,妖王不必垂怜!”
白云生顿时一阵头大,在心里暗道:
“你这殷老妖,把山芋又扔给我了,我这妖王刚来没几天,什么都没做,先把手下的儿子给杀了,是不是不太厚道?”
又思考了一会儿,白云生才道:“算了殷大哥,念他年幼无知,死罪就免了吧,罚他在瞳术幻境中面壁五年,万妖窟就不用去了。”
殷一圣抬眼,感激涕零道:“殷某替不孝子,叩谢妖王恩泽。”
白云生走上前,将殷一圣扶起来,笑着道:
“殷大哥,我此来是有求于你,怎么倒成了你求起我来了。”
“殷某不敢。”
白云生道:“那现在天目王可以答应我了?”
可是,就算是此情此景,殷一圣却依然给了他拒绝的答案。
“妖王,请恕殷某斗胆,此次妖域战乱,在下依然不会参加。”
此话一出,惊得白云生差点没摔倒,他诧异道:
“殷大哥还有什么顾虑?”
殷一圣眼神闪烁了很久,再一次单膝跪下,恭敬道:
“殷某确有不得已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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