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 系统说：400万种可能性
整个场馆乱了起来。
警报声蓦地拉响，伴随着工作人员匆匆的脚步声，向晚柠听见他们慌乱地说着“游戏舱怎么会出现故障？”、“快去报警！”、“为什么紧急按钮打不开？！”……脑子里嗡的一声，只觉得混身的力气在这一刻尽数消失。
她手脚冰凉，踉跄地跑到游戏舱面前，一个个看过去，就见大家脸色发黑，嘴唇发紫，他们挣扎呼出的气体让整个玻璃都显得雾蒙蒙的，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脸。
向晚柠看着几分钟前还带着笑意的人此刻躺在里面，青筋蹦起，眉头紧锁，似乎能听见里面的呻吟声。
她伸手用力捶向游戏舱的玻璃，手指发红流血，但舱门却纹丝不动。
那用透明玻璃的做成的舱门，本意是让外面的人能够看清玩家的脸，能够通过玩家们的神情猜测他们在游戏里遇到了什么困难。但在此刻却成为了一柄利刃刺进向晚柠的胸膛，让她看清他们是如何在最后一段时间绝望求生的模样。
不，不。
医护人员摸了摸她的头，叹息了一声，向晚柠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再难以说下去。
向晚柠正要收回手，却在碰到他胸前的口袋时莫名感受到一股凉意。
节哀？
［这是你这一次的结局］
【凭什么向晚柠不死！凭什么向晚柠不死？！】
［系统，帮助你实现心愿的人］系统说。
【为什么死的不是向晚柠？！是她故意给了错的文件啊！是她给了错误的数据，才让游戏舱失控，才让这10w人白白丧生！能不能杀了她？！】
向晚柠浑身发抖，瘫软般跪倒在地上，她蜷缩着靠在游戏舱旁，竟恍惚的觉得这不是游戏舱，更像是一口棺材，将她所有在乎的人全部埋在了里面。
但向晚柠想，总得试一试，哪怕只有1%的可能性，也值得她一试。
她朝医护人员介绍着他们几人，一声声“爸爸”、“妈妈”、“哥哥”脱口而出，她眼里全是期盼，但医护人员只是抱住了她，对她说了一句“节哀”。
——《弑神》游戏舱发生意外，10w人丧生！
——Z国著名研究者宁潍衍爆向知念学术造假
——向知念飞机失事
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直击向晚柠的五脏六腑，向晚柠眉头一皱，只觉眼前一片朦胧，再也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头往旁边一撇，呕出血来。
“对不起。”她垂头道歉，手指却仍条件反射一般触碰他的鼻间，随后惨然一笑，笑自己怎么还对此抱有幻想。
她疯了吗？！这一段可是在高速上！
旁边的人见她这副摸样，那股冲动过去，忽然有些害怕的朝警员那边躲了躲，一句“她是不是有病”还没说出来，就见她忽然拉开了车门，直接冲下了车！
她跟在警察身后，他们每敲碎一个她就冲上去探他们的鼻息，感受到气息全无，身后的医护人员要给他们盖上白布时，向晚柠忍不住握住他们的手，哀求道：“能不能再救一下？我摸着他们还是热的……”
［因为每一次你都会失去记忆，我也懒得一遍遍解释，所以编了这样一条，毕竟剧本都是你写给自己的］系统道：［这一次什么时候开始？］
*
向晚柠再次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漆黑。
系统想，我要你的灵魂干什么？果然是笨蛋，它说什么都信。
“我们没有赢过。”
忽然有一道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向晚柠先是愣了愣，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小声翼翼唤：“系统？”
“《弑神》全息游戏，给您带来不一般的游戏体验！赶快来来加入我们吧！”
对啊，对啊，死的人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为什么要让她经历黑暗后得见光明，又要让她失去一切？！
白痴。
【我斗胆猜测一下，向晚柠竟然能将向氏和舟游公司合作的文件偷出来，会不会换了向知念的论文数据？这么一看，向晚柠就是一个害人精啊！】
【怎么没她的时候大家好好的，她一来了大家都不顺了？啧！】
九十月份的天气，残夏卷着热浪扑面而来，场馆里的空调开到了人体最舒适的25°，但在这一刻，向晚柠浑身冰冷得像才被打捞上来的溺水者，她的牙齿都在打颤，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和他们一个一个确认他们的情况。
她伸出手戳了戳，那个泡泡没破，里面却播放着她死于车下后的画面——
那个人不服气的拿出手机，指着最新的一条热搜，正是《弑神》和Miss公司联合发布的声明，甚至还将视频发了出来，视频中正是温尔特找向晚柠谈合作时偷拍视角。
再看后面的评论，满屏的全是“向晚柠去死”的字样，在这一刻，她已经百口莫辩。
［嗯，我在］它说：［这就是你的意识空间］
在它说完这句话后，无数的泡泡在向晚柠眼前流动，向晚柠听见系统的声音：［这是我曾推算过的400万种可能性］
向晚柠被这个真相惊得一时回不过神来，最后只问：“你到底是谁？”
*
还在场内的工作人员吓得六神无主，连同受害者的家人一起被带回了警局问话，向晚柠心情沉重的坐上车，目光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
向晚柠挪动脚步，最后来到了于阙舟身边。
至于能不能成功重启……她也不知道。
她不信这是个意外。
它在向晚柠走后回答了她的问题。
警员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让同事停在安全的位置，自己扭头往身后看去——
好狠，好狠。
“不过这一次，我觉得我们会赢。”
原本堵塞在心间，因自己前半生并不愉快的经历而羞于叫出口的称呼，在心中流转百回，竟在这一刻都叫了出来。
警察和医护人员很快就来了，立马用专业的道具将场馆里所有游戏舱的玻璃全部敲碎，向晚柠看在眼里，忽然升起了一点希望。
她经过向家三人的游戏舱，拉住医护人员的衣角：“求求你了，我才刚回这个家，我还没来得及叫他们一声……”
她指着卿悦曦：“她是年级第一，她才十九岁……”
［好吧］系统说：［我每次都说不过你］
眼前的黑暗倏地散开，白色的光芒倾洒在向晚柠身上。
她疑惑的抚摸上去，一个U盘随即掉了出来。
她不知来到了哪里，恍惚地往前迈出了一步，黑暗中似乎因她一动裂开了一道缝隙，里面透露着微光，像是黑暗中包裹着的一个个小泡泡。
向晚柠已经想好了。
须臾它又笑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意识空间内，在向晚柠消失后，随着意识空间逐步坍塌而开始缓慢消散。
一九二.二二七.一四八.一七
向晚柠挨个挨个凑过去，每一个的游戏舱外都印着她流血的掌印，但即使她听见了骨头断裂的脆响，却没有如她所希望的那般裂开一条裂缝，哪怕是一条。
“这400万种可能性，其实我们都一一试过了。”它轻声道：“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只要放弃向晚柠，就有可能达成她想要的HE结局。
没想到还是差了一点。
“可是你是奥尔科特家族传承的系统。”向晚柠想到向知念给的那份资料，狐疑道：“而且为什么要帮助我实现心愿？我的心愿又是什么？你之前说我是任务者，也是在骗我吗？”
他们这么聪明，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正好见到一辆大货车疾驰而来，直接将她撞飞了几十米，又因来不及停下，生生碾压了过去，地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听见交易，听见了自己完成后会付出的代价，向晚柠莫名安心了几分，对系统也多了丝信任。
在离开的前一秒，向晚柠有些踌躇不安的问它：“你推算过的这400万种可能性中，有没有一次是……”
向晚柠初看时本想解释，但合作这些事本就是公司的商斗和阴谋，无法搬到台面上来说，而且她现在正处于最脆弱痛苦的阶段，实在无力去和网友解释这些。
她的声音飘荡在场馆内，和另外遇难者的家人的哭吼声混在一起，悲恸声与外面广告牌上念出的台词一合，竟显得有些荒诞。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死亡。
向晚柠还有些迷茫，她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写那样的剧本，也不太明白这一次要怎么改变他们的命运，才经历死亡归来的她身心疲惫，大脑混沌，于是她问：“这一次，能不能保留他们的记忆？”
向晚柠没有看这条声明写着什么，却一眼看见了下面的评论：
【向知念会学术造假？不可能，我亲眼看见她在节目上做的题！她没有造假的可能性！】
等到她和向知念取得联系，说了这些事后，就直接找个没人的地方跳下去。
“你就是向晚柠？你就是向晚柠！我们都知道了，就是你把舟游娱乐公司的秘密文件泄露给了Miss公司！这才让他们的程序出了错！”
还没等向晚柠接过，忽然听见刚刚还在哭嚎的受害者家人双眼通红，猛地伸出手掐住向晚柠的脖子。
不，她不要节哀。
［你又聒噪了许多］系统的声音透露出一阵无奈：［你曾和我有过交易，我帮助你完成心愿，你将你的灵魂献祭给我］
［你的心愿就是改变你在乎的所有人，他们的命运］
在它说完这句话后，整个意识空间和它全部消散。
“没关系，没关系。”向晚柠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了自己兜里的U盘，这正是她从于阙舟那里取走的东西，而后满足的喟叹一声：“我知道自己不太聪明，所以尽量不去拖他们后腿，如果他们这一次带着记忆，一定能达成我的心愿。”
警员自责不已，之前掐住她脖子的那个人露出了畅快的表情，嘴里念叨着“她罪有应得”，120救护车将她的尸体拖了上去，让她与家人一起躺在了停尸房里。
向晚柠拉着他的手带他又去看了王妮三人，颤巍巍道：“他们还没高考，他们已经很努力了，真的……”
［这需要媒介］系统迟疑了一瞬：［而且这样所消耗的能量更多，或许无法支撑你进行下一次回溯了］
它有些忧愁，又有些迟来的哀伤。
——因为系统自作主张，送她回了最开始的那一世，于是能量耗尽，意识崩塌，它即将彻底死亡，再也见不到向晚柠一面。
她还没说话，忽然消失在了这片意识空间里。
一定能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
它点了点快要消散的一个泡泡——这个泡泡中流淌的画面，正是某一世里向晚柠夺取了系统的意识残骸，成为了系统的那一幕。
向晚柠瞥过头去，不愿再看。
【向晚柠一点用没有，能不能用她的命去换这些人的命啊？！】
她声音沙哑，不让医护人员带走他们，喃喃道：“他们还有体温，我好像感受到他们脉搏跳动了一下，真的，真的！再试试好不好？就一次！”
她又问：“那你之前绑定我说的积分什么的，也是假的吧？”
【听知情人透露，向晚柠因为去上厕所躲过了一劫，让代替她的工作人员遇险了，好恶心！她会不会是故意的？！】
旁边的警员怕他们自寻短见，一个劲的安慰他们，但其他人泣声太大，向晚柠又表现得太平静，警员望了望这边又看了看那边，只好将一句句安慰化为了一声声叹息。
这样比起来，她还在不在实在是不足轻重的一件事。
其实这一次已经很接近它推算的结局了，即使剧情里的每一步都像是向晚柠的自我毁灭。它甚至还多加了400万字的剧情上去，只要向家人按照剧情那样和她决裂，对她没有感情、不管不顾，向家人就会在向晚柠的阴差阳错捣乱下洞悉奥尔科特家族的阴谋。
“说她白痴好像是在骂自己。”它轻叹一声，不再使用机械音，而是换回了原来的声线。
向晚柠忽然笑出声来，不管是怀抱着激动喜悦之情而来的玩家，又像是和他们一样抱着一探究竟赶来的对手，都没有想到，Miss公司会这样大胆。踏进这里，才恍然踏进了坟场。
身边的警员被这一幕吓了一跳，连忙递给她纸和水，担忧说：“你没事吧？”
她颤抖着张着嘴，没能吐出一个字，却尝到了流到唇边的泪。
向晚柠的脖子被一双手掐着，呼吸不过来，连忙让同事停车，抱住那人的腰叫他冷静，分开了两人。
似乎在安慰系统这笔买卖不亏，向晚柠强撑起轻快的笑，又说：“等到时候，你就能拿走我的灵魂啦！”
【向晚柠去死向晚柠去死向晚柠去死！】
向晚柠不经抚摸上自己的脖颈处，嘴角上扬，痛到极致后忽然爆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医护人员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向她，分明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她摇了摇头，却比回答更加残忍。
在失去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它还在想：
真可惜，见过了她这么多次的失败，还没能见过她赢的场面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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