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被欺负肯定要帮着出头啊
一路搜寻,终于在一棵苍老的杏树下,发现三孩子坐在树下面,都是愁眉苦脸。
看到余秋堂过来,余小伟和余小云急忙站起来,而余秋实只是扫了眼,就又垂头丧气低下脑袋。
余秋堂看到人,一颗悬起的心才放下来。
只要人还在就行。
其实这年头,除了山里野兽叼走孩子,还要防备孩子被人贩子拐走。
尤其是男孩子,特别容易被拐走。
几乎灭个村里都有这种事,而因为侦破技术落后,监控也不如后世覆盖面广,被贩走的孩子,十有八九无法找回。
没找到时,余秋堂只有担心,真找到了,他心里那股气就蹭蹭冒出来。
几步走到三人面前,挨个看一遍,最后将目光停在余小云脸上。
“云云,你跟叔说,为什么放学不回家,跑这里待着作甚?”
余小云怯怯地看下哥哥,又看看余秋实,嘴还没动呢,眼泪豆子就哗哗滴落。
好吧。
余秋堂没办法问她了。
这么心疼的孩子,还是女孩子,他是没脾气继续责怪,只好转头问余小伟,“小伟,你来说。”
余小伟开始还有些气弱,不好意思正视余秋堂,可迫于后者压力,终是一个没忍住,“叔,我们打架了。”
“打架?”
余秋堂一怔,“为啥打架?”
他潜意识看向余秋实,自己这两个侄子侄女都不是那种惹事的人,莫非是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引发的?
“有人欺负云云,将云云的书包丢进男生厕所,我去找他们,打不过,我小叔叔帮我……
被副校长抓住了,说是要开除门我们?”
余秋堂又是一怔。
这叫什么事啊。
他只顾上好好赚钱过日子呢,没想到还有两个孩子在学校还有这种事发生。
打架有什么了不起。
虽说这时候学校的校规要更严格,但也没狠到这种程度吧?
再说。
刚才说小云的书包被人扔进男厕所,难道不应该首先调查扔书包的人。
“具体咋回事,你慢慢说。”
余秋堂也在树下坐下来,就坐在余秋实旁边。
这样身体放低,两个孩子就没压力,才能好好给他说事情原委。
余小伟这才将事情说个透彻。
原来是小云班上有个男生,好像是什么村干部的儿子,平日里不咋做作业,小云是班长,每日要帮着老师将没有交作业的人名字记下来。
上面就一直有这个孩子的名字。
结果他怀疑小云故意针对她,就和其他同学一起将小云书包挂在男生厕所里面。
小云没办法,只好去找小伟帮拿。
结果那个孩子有个哥哥在五年级,会同一些男生,不让小伟拿,小伟脾气倔,所以就发生小规模的混战……
结果,得到消息的余秋实听说他们两个被欺负,也加入了战斗。
别看他日常在家里还会欺负小云,但跑到外面,则是坚决站在两个“晚辈”一边。
最后呢,两个男孩硬是战场从厕所一直延伸到五年级教室,两个人将人家五个人打的鼻青脸肿,还损坏了五年级一些桌椅。
这下可就惹恼学校分管纪律的副校长。
恰好最近校长张甲申去市里学习一周,学校由这个副校长暂时全权负责。
这不,就直接宣布说要开除余秋实和余小伟。
让他们明天将家长叫来,办理好退学手续,将两个孩子带回去。
退学这种事,放到任何时代,都是学生们难以承受的责罚。
即使再不喜欢学习的学生,只要还将家长放在心里,敬畏家长,那当听到这种顶格处罚,都无法面对家长。
余秋实别看平日调皮,这下也傻眼。
而余小伟则是想着叔叔好不容易才将自己送到学校,最近通过努力追赶,勉强能跟上一些学习节奏,现在突然出现这种变故,哪有脸去见叔叔。
自然也不敢回家。
而余小云呢,小叔叔和哥哥被她牵连,心里即开始怪罪自己,若不是她,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于是呢。
三个花季少男少女便没了底气,根本不敢回家,只能躲在树下面发愁。
余秋堂确实没想到,霸凌这种事能发生在他们身上。
主要是余小伟和余小云身高都很高,比同龄人要高出一截。
要说霸凌,也只需要担心余小伟会欺负别人。
然而,现在看起来这种事很难说。
性格和善,怯懦,以及不同于周围人,才可能是被霸凌的真实原因。
不过,听他们这么说,他对余秋实倒多出几分欣赏。
这小子,关键时刻还知道帮谁,这就不错。
果然这个时候,他心里还不算完全坏透。
还有得救。
只是这学校,看样子他必须去一趟,会会那个什么副校长。
“好,事情我都知道了,都先回家吧。”
余秋堂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招呼余小伟和余秋实也起来。
余小伟倒听话,余秋实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起来的意思。
“怎么,余秋实你不起来,等哥拽你耳朵起来?”
“不要!”
余秋实急忙捂住耳朵。
被母亲整天拽出心理阴影,余秋堂只是说书,他立刻就觉得耳朵好烫,有点疼。
“我起来干嘛,反正回去也是一顿打,还被退学了,爹肯定要抽死我!”
余秋实烦恼地埋怨。
比起退学,被父母浑身双打,或许是他最担心的事。
“起来吧你,”余秋堂拉着他胳膊揪起来,“学校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们今天回去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告诉爹和我娘?”余秋实不解。
“为什么不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们将人都教训了,在家里有什么不能说……”
看余秋实和余小伟都郁闷地耷拉着脑袋,他笑着拍拍两人肩膀,“伱们做的没错。”
“?”
两人齐齐看向余秋堂。
不知他为何这样说。
虽然余秋堂只是余秋实的哥哥,但因为余秋堂最近表现出的样子很成熟,在余秋实眼里,他更像是一个长辈。
和余小伟一样,潜意识将余秋堂当大人看。
“妹妹被人欺负,肯定要帮她出头,这是做哥哥的职责,所以小伟你没错。
晚辈被人欺负,你帮着出头,秋实你也没做错。”
余秋堂语气温暖,带着微笑说:“有错的是欺负人的那些坏小子,要受到惩罚,也应该是那些人被惩罚……”
“可是我们也打架了啊。”
余小伟还在做自我检讨。
这也难怪。
这个年代的父母,对孩子的要求都很朴素,就是在外面不允许惹是生非。
反正不管欺负别人,还是被别人欺负,只要一听说打架,那家长多半会教训自己孩子。
道理是,为什么他们不找别人麻烦,偏偏找你的。
还不是你在学校要招惹那些人。
这个想法就相当愚昧。
要知道成年人的恶意,往往都是带着一定利益性。‘
成年人基本不会做无用之功,要是欺负一个人,没有任何利益可沾,除了非常少数的变态,大部人是没兴趣做的。
但小孩子的恶,往往没有缘由。
他们可能是看到你穿了件与众不同的衣服,看你的体型比别人胖,比别人瘦,比别人高,比别人矮……
或者是你学习太好,或者是因为你学习太差,或者是因为你学习太积极,或者是因为你学习不积极……
反正,他们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就欺负你。
只要你稍微表现出一点与众不同。
当然,还有更极端的恶孩,他们甚至没有任何原因,单纯就是今天想欺负个人,就随机也可能欺负你。
就跟岛国破案小说里,那些随机杀人的变态一样,他们就是天生有恶意,是个披着孩子外表的小恶魔。
要问余秋堂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是因为他小时候就被欺负过。
以前的他,性格很懦弱,在家里父亲一直体罚,让他觉得他本身就有很多错误,所以在外面被人欺负,也不敢给父亲说。
说了,可能也没用,反而可能招致新一轮暴揍。
别人欺负他一次,看他没有反应,家里人也不管,那自然会欺负第二次,第三次。
恶意这东西,本来就会逐渐放大。
杀人犯往往开始只是伤人,且心里还很忐忑,但如果没有及时被抓,那下次他们就会变得残忍,手法会更娴熟,心理素质会更高。
到了最后,甚至再也不会因为杀人而有丝毫畏惧和道德感,只觉得快哉。
霸凌是同样的道理。
余秋堂虽然对孩子们很温和,那是希望孩子们不会因为这件事,心理有什么阴影。
但其实他内心,非常愤怒。
早已压制不住一腔火气。
他不是不能理解这个时代的一些陋习,不管是家长,还是学校。
但他不能接受。
既然他现在重生了,那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任由继续发展下去。
我们的孩子被欺负了,还要开除,那些欺负人的小家伙们,反而没有事。
真就是没有一点点合理性对吧。
既然这样,就好好去学校和他们讲讲道理,顺便看看对方的家长,看看这事到底如何交代。
带着三人回去,远远看到陈美娣还站在门口翘首观望,看到三人影子,这才身体放松,整个人仿佛突然缩小许多。
余秋实已经开始朝后缩,藏在余秋堂后面不敢露脸。
“怕了?”
“不是废话嘛,哥,要是你,你不怕?”余秋实没好气地说。
余秋堂从他头上就是一个巴掌。
“咋给我说话的,等下还想不想让我帮你?”
“你咋帮我,我娘打我的时候,你还能拦着她咋地?”余秋实和余秋堂是平辈,心里对余秋堂不管多忌惮,但一说起话,还是以前那种味道。
短时间内改不过来。
“你就说想不想?”
“我……当然想了,可我娘她会给你面子嘛,你们关系又不好。”
“我啥时候说挡着你娘抽你?”
余秋实:“?”
那你这说了半天,说个嘚啊。
感情还是让我自己独自面对嘛,还以为你牛皮吹得大的,是有什么好办法呢。
“你想想,要是真要选择一个人抽你,那你选择你娘还是咱爹?”
“那不废……”余秋实吐吐舌头,“那肯定是怕咱爹啊,你难道不知道,咱爹抽起人啥样子,我不掉一层皮,能过得了这关?”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身旁的余小伟,羡慕地说:“你说我多冤啊,为你们出头,结果学校要开除我,老爹要打我,你们现在分家出去,他也不会追着你们揍。
说吧,余小伟,还有你余小云,你们两个准备怎么报答我?”
余小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觉得小叔叔说的有道理。
这确实是她引发的。
现在连累了哥哥和小叔叔,她算是“罪魁祸首”。
余小伟则是瓮声瓮气地说:“大不了下次你遇见事,我也帮着你上就是。”
余秋堂无奈摇头。
还是孩子们的世界简单粗暴。
你帮我打架,那我就帮你打架,用最简单的等价方式,还掉最基础的人情。
彼此心怀坦荡,也没啥可多说。
倒是成年人,遇见这种事,施恩者觉得自己在关键的时候帮助了你,自己又承受那么多委屈。
肯定希望你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
迟早遇见事情,要跟你讨要回去。
受惠者呢,觉得人家在那么紧急的时候帮助自己,也蒙受很多委屈,心里自然过意不去。
事后不付出双百的回报,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然而。
这种都还算好的。
遇见那种难搞的,可能因为曾经付出过一点小恩小惠,就真的希望别人涌泉相报,时不时拿出来到别人面前“邀功”。
要是遇见个道德感和强的人,还真是受不了这种,真可能一次次被裹挟。
余秋实听余小伟这样说,也是相当满意,“那你可要记住了,不要下次碰到我受难,你转头吓得就跑,那样就一点不够意思。”
“我不是那种人。”
余小伟说的斩钉截铁。
余秋堂一边听得直好笑,还没说啥呢,就听到余小云在旁边也握握小拳头。
“我哥从不骗人,小叔。”
好吧。
最后一点紧张岂非,彻底被余小云干完。
余秋堂有更平和的心情和陈美娣说话。
他从先前就知道,这件事要解决,分两步。
首先就是让家里能接受,其次才是学校之后的事情,比较起来,家里的事更重要。
家人的理解,才能保证孩子有下次出手的勇气。
学校,最多就是不要开除而已。
家里这几个孩子,对学校并就没太大兴趣,余秋实一直不是个好学生,余小伟和余小云,也就是因为他在后面催着,所以才愿意去读书。
不管读书好坏,最看重的还是他这个叔叔的意见。
所以,即使学校开除他们,也不会让他们特别难过,只要余秋堂不说什么,他们可以立刻回家。
而家里,都是孩子们看重的人,若是怀疑他们,否定他们,则会让他们真的觉得不应该这样,是做错了,那下次他们就会收敛,遇见坏的学生,也生不出反抗之心。
那才是真正的深渊。
很多孩子之所以能一次次别霸凌,就是因为家里否定他们的次数太多,很多父母等到孩子出事,才感叹孩子一直好好的啊,也没给他们说啊,咋就突然走了极端。
其实孩子很早就以很多种形态表达过。
只是家长们,并没理解孩子的心,没有将爱和信任给孩子,而是只学会给他们讲道理而已。
还有几十步,陈美娣再也等不住,加紧脚步冲上前,越过余秋堂就去揪儿子耳朵,余秋实急忙朝余秋堂后面躲,想拿着他做挡箭牌。
可余秋堂先前就说过,他可没想过帮余秋实挡着陈美娣。
要是余秋堂和陈美娣关系好点,那还好说,拉拉就行。
偏偏两人关系半明半暗,处于一种彼此看不习惯,又暂时拿对方没办法,且不想过多理睬和打交道的尴尬气氛。
那这样的话,又如何帮余秋实挡枪呢。
陈美娣身法自是不错。
围追堵截几次,余秋实就刚好撞到她手里,揪着他左边耳朵就朝地坑院拽。
“放学不回家,跑哪去了?”
“疼疼,妈,我的耳朵要被拽烂了。”余秋实疼的哇哇叫。
“拽烂就撕掉算了,反正我看你要这耳朵也不听话,留着也是个摆设。”
陈美娣嘴上没放松,手里更没放松,余秋实开始还想挣扎着不愿走,但眼看着耳朵被拽长,母亲还不松手,只好无奈跟随。
“一天天的,就是不知道听话,叫你不要和什么人都搅合在一起,偏偏不听,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是吧,今天不教训你,你以为我这个妈是白喊的?”
陈美娣被气的有些语无伦次。
说话都开始颠三倒四。
余小伟一听陈美娣话里有话,这肯定在说他们,刚要张嘴,却被余秋堂拉拉,示意他就不要拱火。
余秋实毕竟是为他们所累。
这个时候给陈美娣拱火,陈美娣是拿他们没办法,但可以继续抽余秋实。
余小伟这才闭嘴不言。
看着呲牙咧嘴的余秋实,很是不忍。
他自己以前被余得金打过无数次,深知体罚的杀伤力。
可别小看陈美娣是个女人。
有时候女人疯狂起来,下手反而没个轻重,余得金看似粗暴,但一般都是抽腿和背,陈美娣打余秋实,基本覆盖面积都在头部和脸上。
虽然次数不多,但每次都打得他鼻青脸肿。
她平日里对余秋实宠也是真宠,生气了,打却也丝毫不会手软。
陈美娣这种吼叫,自然吸引了周围邻居出门观看,彼此都不惊讶。
余家人打孩子,基本是家常便饭,日常行为。
最近还好点,以前那是隔三差五,都能听到院子里吼声震天。
好久没看,还是有点想念。
回到院子里,陈美娣揪着余秋实耳朵就去找扫帚,余秋实连忙挣扎着,“妈,你不要打我啊,你都不问原因,就直接打我,这不公平!”
“公平,你跟我要公平,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你要哪门子公平?!”
陈美娣捞起立在门后面的扫帚,抓住余秋实胳膊,在屁股上就开始抽起。
“啪!”
“啪!”
伴随着余秋实哭喊,这一抽就是七八下。
也幸亏现在到了深秋,衣服都换成夹衣,若还是夏季的短裤或者薄裤子,就这几扫帚,非抽出几道红菱不说。
这边扫帚分两种。
扫地的一般成为笤帚,大概是用高粱,或者黍的稍的做成,一般用来扫地或者扫炕。
扫地的笤帚大概一米左右长度,保证人微微弯腰就可以扫到地上,扫炕笤帚就一尺左右,方便拿取。
真正叫扫帚的东西,是用来扫院子的大家伙。
长大概有两米前后,是用竹子系成。
新扫帚还有很多叶子,等用个一年半载,竹叶全部掉落,就只剩下光秃秃的竹子,并且竹子越磨越短,部分折损后,也越来越细,逐渐会变得一人手可以拿的动。
什么时候竹上的细枝也全部磨完,只剩下竹竿,扫帚就会被淘汰。
俗话说,竹子抽人,一次三斤。
就是说,用竹子打人特别疼。
谁被打过谁知道。
为啥自古至今,先生们的教鞭都是竹板或者竹竿居多呢,是因为这东西好做嘛,当然不是。
就是因为这玩意,一来不容易腐朽损坏,二来就是结实,抽人疼。
别看余秋实在学校挺威风,刚在老孩胡同里也是颇有一番“义薄云天”的大侠气概,此刻也是被抽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呜哇哇喊个不停。
这年头的孩子,对父母有种不能的畏惧。
不像后世,孩子们还可以跟父母叫板,顿不顿吼父母,或者批评父母什么的。
这年头,你要是敢和父母嘟囔几句,遭受的多半都是雷霆暴击,严重的甚至会将你直接赶出家门。
说赶,可不是闹着玩。
很多狠心的父母,就真的赶出去不让回家,反正家里孩子多,要是不听话,养着也个祸害。
陈美娣一连抽了十几下,心情才稍微舒畅点,将余秋实胳膊丢开,直接扯个马扎坐在窑门口,用扫帚敲敲面前,“跪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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