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战局
整个战场被划分为几个重要的战圈,大皇子近半的兵力,都在围攻代煊所在的中锋军。而代煊的左右两翼,也分别被大皇子的前锋军分而围之,每一刻都有将士的热血撒在冰寒的雪地上,震天的喊杀声中,人们释放了杀戮的天性,每一个人都成了一台杀人的机器。
歆瑶站在半山腰默默地注视着这场惨烈的战事,所有的战族族众都分散在她的周围,山坡向阳,无数的火炬树静立在山坡上,等待来年春风的唤醒。
大皇子被身后急促的马蹄声惊动,慌忙指挥亲卫团团护在自己的左右,但他深知,来的这近百骑鄂春骑士,靠着这五百亲卫是绝对抵挡不住的。
以往鄂春部族与琅琊国也多有进犯,他们快进快出,袭击边境的村镇集市,掠夺一些粮食布匹等物便会离开。由于这些部族骑士马匹精壮战力非凡,以往每消灭一个鄂春骑士,琅琊都要陪上六七个普通士兵的性命。
而此刻杀气腾腾的鄂春骑士,明显是精锐之师,自己的五百亲卫虽然也是千挑万选的精锐,但比起来从气势上便输了半截。
“快,快传令中军后撤,护驾,护驾！”琅琊大皇子慌忙下令。此刻如火如荼的战圈哪容得他说撤便撤,代煊发现了异动,指挥自己的将士疯狂的缠住了妄图后撤的人马。
琅琊大皇子也是征战四方的狠角色,他一边主动向自己的军队靠近,一边指挥自己的亲卫上前迎敌。
战圈因为这区区一百余名鄂春部族骑士而发生了变化,处于劣势的代煊一方越杀越勇,人数占在上风的大皇子一方却捉襟见肘,在主帅危矣的局面下,大皇子的人谁都无心恋战,经过多次拼杀,他们终于以舍弃一部分兵士为代价,在代煊一方合围包抄前与大皇子汇合。
大皇子一路快马奔驰,在抛下五百名亲卫做炮灰的情况下,终于与自己的大军汇集到了一起。
纵然这番交战,琅琊大皇子损失了近两千人,但他的整体兵力依然远远多于代煊的兵力。待双方都重新排兵布阵,便再次对峙在祁山之南宽广的河床上。
当他惊魂未定的回头看去时,赫然看到一只银钩箭刺开了虚空,直直的向他射来。
鄂春王！
大皇子犹记得五年前的一次对战中,琅琊第一勇将班挚便是在他面前,丧命于这样一只银钩箭下。当年鄂春王隔空一眼的凝视,便让大皇子吓破了胆,那一幕成为了大皇子多年的噩梦。
他犹在愣神,身边的亲卫已经层层将他护住,用血肉之躯抵挡住了索命的银箭。
噗噗噗几声响,那只银箭在穿透了六个人的身体之后,才减缓了势头,扑哧一声扎在了大皇子的手臂上。
大皇子捂住伤臂,“怎么回事,为什么鄂春王会带人突袭？”代瑢微微眯着眼,问着自己手下的将领。
“殿下,末将不知,不过他们的人数应该不多,请殿下命黑甲骑兵待命,抵御鄂春部族！”前锋将拱手说道。
“黑甲骑兵？”代瑢默默地念道。黑甲骑兵乃是整个琅琊装备最精良的骑兵,更是精锐之中的精锐,整个琅琊国也仅仅有两千人之数。这次他假借圣旨,抽调了其中的一千名,只是这些人虽然临时听从他的命令,但却是效忠于琅琊皇帝。现在皇帝病重,五子夺嫡,想必这一千人也不会真的为自己拼命。
不过,即便他们有所保留,能在场上震慑一下琅琊部族的人也好。
想到这,代瑢传令道:“来人,命黑甲骑兵奉命迎战琅琊骑士！”
“慢！”只听有人阻止道:“殿下,今日之战,我军已失去了一鼓作气之势,再战下去,便是比各自的消耗。殿下请看,对面的祁山南坡,树木萧瑟,但隐约可见伏兵,末将以为,虽然不能判断山坡上的兵力几何,但包围之势已经形成,请殿下尽快撤离此地,以免危局。”
代瑢闻言朝此人看了一眼,原来是中郎将荑惘。此人是他新招纳的人才,文武双全,尤得代瑢的看重。
此刻祁山南坡风吹落雪,无数的火炬树的枯枝萧萧舞动,隐约可见有人影潜伏在树下。代瑢看明此景,心中也是一惊,虽然不知道山上的人是谁的兵马,但出现在此时此刻,便要尤其多一份警惕。
“妈的,差点被包了饺子！”代瑢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传我命令,后军变前军,撤退十里。”
数万大军有条不紊的退去,代煊没有下令追击,他今日本来九死一生,但战局在瞬间被扭转,他需要知道什么原因。
“殿下,斥候来报,刚刚有一队鄂春骑士突然杀近了敌军主帅,使得敌军自乱阵脚,我等才有机会反击。”先锋官说道。
代煊远远望向祁山山坡,以他的目力,当然发现了山坡上的人。
“来人,去探！”代煊一挥马鞭,直指祁山山坡。
他此刻端坐在马上,今日一战,他以弱于敌方的兵力在此鏖战,却另有计划,他在等结果。
一炷香的时间后,斥候手捧一只药囊来见代煊。
那是一只银色织锦的药囊,上面绣着一个不起眼的“苏”字,代煊命人将此药囊拿到了眼前,他凝视了片刻,便一把握在了手中,目露喜色,高声说道:“来人,随我去迎接贵客！”
当代煊率兵来到祁山脚下的时候,歆瑶也已经带领族众走出了山林。帝京一别,仅仅数月,歆瑶看着代煊,身着战甲的他英武了许多,身上温润的气质犹在,却多了几分果敢与刚烈。
代煊亦站住脚步,有些迟疑有些愣怔,这个绝美的女人是谁,为何自己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歆瑶一笑,熟稔的说道:“殿下安好？帝京一别,已有数月,在下颇为想念,特来相聚。”
姚东林？！
是姚东林的声音！
代煊要是再不明白,那他可真的太愚钝了！原来不是自己喜欢男人,他是女儿身,那么自己对她无有缘由的喜爱便有了答案！
“是你！我该叫你什么？”代煊心中狂喜,歆瑶于他,不仅仅是大夫和病人这么简单,她,便是他的太阳,为他散去萦绕在他身侧多年的阴云,让他终于可以龙飞冲天,一展宏图。
“殿下,您打算就这么站在这里叙旧么？”歆瑶温笑,眼神依然那么的美好。
“对,对,快请！”代煊毫不避嫌的上前拉住了歆瑶的手臂,相执便要一同行往自己的营地。
跟在歆瑶身后的一干族众都心生激动,没想到自己的女族长,不仅能让彪悍无羁的鄂春部族为之效力,还与一国皇子交情不菲！他们看向歆瑶的眼神又多了一些热切,没有族长坐镇,没有外力庇佑的他们,太需要一个强大的人来引领他们回归！
歆瑶与代煊走了几步,却不是向营帐的方向,而是与代煊一同走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鄂春王。
鄂春王看着歆瑶和代煊相携而来,目光在那只拉着歆瑶的手上停留了片刻,才不露声色的移开。
“我来介绍,这位便是鄂春部族的王者！”歆瑶郑重的为代煊介绍着说。
代煊早已知晓有一队鄂春部族的骑士在刚刚的战场上发挥了奇袭的效用,成功的助他扭转了战局,可是他没有想到,这竟然是由鄂春王亲自率领的王者之师！
“琅琊代煊,感谢大王施以援手！”代煊手执一礼,“请大王和众位勇士到前方营帐歇息,煊略备薄酒,以表谢意！”
“久闻琅琊二皇子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啊！”鄂春王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经意的又瞄了瞄代煊的手,喂,你不觉得手放错了地方吗？
代煊一愣,略显尴尬的一笑,歆瑶连忙解围道:“殿下人中蛟龙,自然风采不凡,大王,一同请吧！”
鄂春王不想拂了歆瑶的面子,况且,他估计自己的那二百担粮食,八成是要算在代煊的身上了。
虽然这位皇子在夺嫡中尚未占尽优势,但也有门阀世家在背后支持他,想必是不缺粮食的！鄂春王一边走,一边打量着代煊的营地,只见军中将士虎虎生威,往来颇有章法,且大营攻防兼备,可以看得出代煊在领兵打仗上很有建树。
自有人将一干族众另行安置妥当,时候不长,歆瑶几人与代煊、鄂春王便坐在了坐席上,精致的菜品陆续呈了上来。
代煊坐在主位,行了一礼说道:“军中不得饮酒,几位贵客容煊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逸星辰与代煊还算相熟,但绯白衣却也只是对代煊略有耳闻,他将关注力放在了代煊的腿上,心中想到:听闻琅琊的几个皇子中,以大皇子最受宠爱,但在德才上,却是二皇子最为出众,可惜从小腿脚不好,没有了夺嫡的可能,听说他的腿在大楚治好了,难道……
绯白衣突然想到歆瑶是个大夫,看他们熟稔的样子,立刻明白了是歆瑶治好了代煊的腿！
他看向逸星辰,之见他正对自己点点头,那意思明明就是说:你猜对了！
绯白衣心中一动,原来自己以为歆瑶能治好自己的病,纯属巧合,没想到她也治好了琅琊皇子的腿疾,看来是自己一直未曾正视歆瑶的实力！
众人刚刚开席,只听营帐外有人禀报:“殿下,二十里外有浓烟直冲天际！”
代煊闻言猛地一拍案桌:“成了！”
说完他率先向营帐外走去,席间的众人也好奇的跟了出来。只见远方的浓烟如同一条黑龙直插云霄,代煊一喜,对歆瑶说道:“你真是我的福星,你送我的那一队奇士,在今日我与大皇子对战之时,从崖壁绕过大军,突袭了他们的后方粮马,哈哈,没了粮食供给,我看他们还能撑到几时？”
歆瑶好奇的一问:“行军打仗我不懂,这一烧,得多少粮食？”
“至少两万担！”代煊笃定的说道。
鄂春王微微一愣,乖乖,两万担说烧就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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