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墙倒众人推
更让吴涯惊心的预感,便是这本就是为了引他上当而设的局,眼前这些或愤恨或沮丧或暴怒的赌家,都是无关紧要的陪跑。
如果真是那样,他除了佩服设局之人的心思缜密,更震撼于其庞大的财力和无所不达的势力。
但,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吴涯一咬牙,努力平复了心中的复杂的心绪,道:“老夫定然要亲眼看过才会相信,可还有什么人,愿意一同前往鬼堡,亲身查探？”
他的话刚一说完,刚刚还乱糟糟的堂下立时静悄悄一片。要知道,沈城几乎所有人都会与鬼堡攀得上关系。小到杂役小厮,大到生意银钱,可以说每个人都不愿意得罪鬼堡。尤其,是当着山鬼苒的面得罪他。
吴涯气结,如果不是关系到自己的全部身家,他也不会选择如此残酷的对抗鬼堡,可是一切已经弓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好,就算没人敢于公开挑战堡主的威严,老夫也要冒犯这一次了,事关重大,自然不能凭堡主一面之词便作数的。请吧～”吴涯做出了个相邀的手势,山鬼苒微眯着眼睛看向他,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神色。
“吴先生当真是个谨慎的人！”山鬼苒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人已经行向门外,自有几个好事的跟在吴涯的身后,一同奔鬼堡而去。
歆瑶刚刚给小黑子换了药,净过手之后,她又嘱咐桃花一些事项,便回到了自己的客房。
她这几日很疲惫,虽然刚刚起床不久,但却有一阵莫名的倦意,一时思床,便抱着靠枕沉沉睡去。
她这一睡,便到了中午时分。睁开惺忪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美到了极致的俊颜。
“你醒了？”赤炎天傲坐在床边,一只手将她一缕调皮的头发拨弄到耳边,露出那张清丽的容颜。
“我竟然睡了这么久！”歆瑶看到房内暖意融融的阳光,伸了伸懒腰,一扫多日的疲乏。
“你累了这多日子,当然需要好好休息,再说,初孕的女子时有困怠,也是正常的。”赤炎天傲将手轻轻的覆在歆瑶的小腹上,眸色中有一丝的迷离。
这里有他的孩子,他和歆瑶的孩子,尽管他们仅有一次欢好,而且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但他依然为这个孩子的到来欣喜。
两人静静的对望片刻,相视一笑,赤炎天傲一把抄起了歆瑶,把她拥在了怀里。
“你睡着的时候,吴涯来了,亲自去查看了小黑子的伤。”
“也是,赌局揭晓,他疑心生暗鬼,亲眼来看看也是正常。”
“你就不想知道,他看完之后怎么样了？”
“哦？”歆瑶明眸皓齿,长眉一展,等着赤炎下文。
“他一口老血喷了出来,差点就背过气去。”
“这个赌局,押了他几百万两的身家,这种希望与失望之间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承受不了也正常,他毕竟是个凡人,这种痛苦,在身也在心。”歆瑶浅笑着摇摇头。
说到这,歆瑶想起了还有要紧的事,立刻从赤炎天傲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差点忘记了,还有正事要办。”
赤炎天傲一个恍神的功夫,就发现怀中一空,佳人已经不在,不由得有些贪恋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好奇歆瑶在筹谋什么,但他依然选择了保持沉默,他在等歆瑶主动告诉他,他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给她所有的支持。
两人匆匆吃过午膳,歆瑶便拉着逸星辰来到了富通钱庄。
这家开业仅仅几个月的钱庄,在入市之初便遭到了沈城另外几个钱庄的联合打压,但这家钱庄背后的主人财力深厚,在几番较量下来,稳稳压住同行一头,逐步成为沈城最大的钱庄。
而没有人会想到,这间钱庄真正的主人会是谁。
歆瑶和逸星辰步入了钱庄的大门,此刻柜上人不多,都是小额的存取。
一个小厮走了过来,仰着笑脸问道:“二位公子好,请问二位公子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歆瑶看着面前的小厮,满意的点点头。在开业初始,她便要求钱庄热情认真的对待每一个上门的顾客,看来做的还不错。
“我找海老。”歆瑶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小厮。
小厮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么明亮的笑容竟然是自己从来都不曾遇到的。他连忙问道:“请问您是……”
“你说我是从鬼堡来的,他便知道了。”歆瑶平静的说道。
不多时,小厮疾步返回,神色变得更为恭敬,道:“小的不知道是您,海老请您移步,他正和人谈事,立马过来。”
歆瑶点点头,随着小厮走入了后院。
刚刚饮了一杯香茶,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海老正身走了进来,嘴里说道:“姑娘,您来啦！”
歆瑶迎声道:“海老,刚刚可是在接待吴家的来人？”
“姑娘您怎么知道？”
“他们是不是想周转卖掉药库的药材,然后分批偿还借银？”
“不错,这次来的是一个颇有实权的吴家子弟,一看软的不行,就想来硬的,真是不自量力。”海老不屑的说道。
“按照契约来说,明日一早他们不能偿还借银,那药库便是富通的了吧？”歆瑶一边吹着茶汽,一边悠然的说道,那样子,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按照契约上来说是这样,不过如果吴家从别的地方借来了这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我们就失去了先机。”海老有些忧心。
“放心,他借不到银子,因为多半个沈城的银子,都押在了明月赌坊,剩下的,大部分都和鬼堡有关系。”歆瑶笃定的喝了一口茶,“明日一早,我们去收吴家药库,记得准备好雪橇,这些药是有急用的。”
海老连忙点头称是。
“歆瑶,你确定你这不是巧取豪夺？”一直懒懒的坐在一旁的逸星辰突然发话。
“错,我这是劫富济贫,等赌局中的银子收回来,一多半用做雪患无家可归的灾民安置,一小半用于军队开支,我可是一分一毫都落不着啊！”歆瑶故作可怜的说道。
逸星辰将那张俊脸凑过来,“是不是需要本楼主接济你一番啊？”
“好啊,先拿五十万两！”歆瑶也凑到逸星辰面前,将柔白的小手摊开掌心伸了过来,脸对脸的说道。
“你~”逸星辰语塞,将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打在歆瑶的手心。
歆瑶咯咯一笑,道:“走吧,星辰,明天还有得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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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上下一片凄风惨雨。
“老爷,这可怎么办,那里面可是有我全部的娘家陪嫁啊~”大太太嗷嗷哭着,哭的吴涯一阵阵的心烦。
“别哭了,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只要能保住药库,什么以后挣不回来？”
“挣,拿什么挣？你不是说稳赚不赔的么？”大太太仍然不放心的问,就像她老公蒙了她的钱似的。
“这,这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我事先做好的局！”吴涯现在很确定,他被人骗了。
从鬼堡回来,他让管家第一时间去找当日在明月赌坊看到的那个鬼堡执事,可惜这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乱他们动用什么样的关系,怎么都找不到。
那具半夜被拖出去烧焦的尸体,他也派人去查看过,那是一个病死的牢犯,也并非小黑子的尸体。
管家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被打得起不来床苟延残喘。可是这又有什么用,能弥补他的损失保住药库么？
吴涯用拳头轻轻捶了捶隐隐作痛的额头,他在等家族那些子弟的消息,在沈城多年,吴家多少还有些人脉,如果凑足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吴家就算度过了一劫。
“大伯,大伯~”一个年轻公子快步走了进来,嘴里呼呼的喘着粗气,可见这一路他是疾行而来的。
“怎么样？可有通融？”吴涯满脸急切的问道。
“大伯,富通那边严格要按借契办事,软硬不吃啊！”年轻公子走到茶座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吴涯脸色晦暗,没有做声。
过了片刻,陆续又有几个族中子弟回报,“大伯,那几个钱庄我都跑了一遍,没有一个肯借钱给我们啊。”
“更可气的是,那个广聚钱庄,非但不借,还要我们提前偿还上次的借银,说宁愿不要利息,只还本金就行！这,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吴涯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他凄惨的喃喃自语:“完了,墙倒众人推！”
众人闻言也都莫名的悲切,一个子弟大声说道:“大伯,大不了我们明天亲自护住药库,难道他们还敢抢吗？”
“他们手里有银契文书,就算到了官府,也是我们没有占理。”吴涯跌坐在椅子上,瞬间苍老了许多。
“再说,沈城的官府根本形同虚设,真正的沈城主人,乃是山鬼苒,我们从一开始就选错了阵营,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即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要做些什么事情,也要徐徐图之。而我们,只是牺牲品而已。”吴涯此刻看的无比通透,他知道,没有人会帮吴家,他不会再有机会竞争吴家家主！
此刻,一个仆人进来禀报:“老爷,门外来了一位客人,这是他的拜帖。”
吴涯强打起精神,他接过拜帖,慢慢的打开看了几眼,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又揉了揉。
等他看清楚上面写的字,吴涯的脸色变得惊喜交加。
他仰头大笑:“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说着,他大踏步的向门外走去,道:“族中子弟,随我接迎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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