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代价
眼前的那个男子,身型挺拔的站在那里,散发着王者之气,只是在歆瑶看来,这份霸道中,多了一丝阴狠与冷厉,熟悉中带着陌生。
这不是赤炎天傲,即便有着与他一般的身型,一般的面容,歆瑶仍然肯定眼前的人是假冒的。
那莲回呢？站在赤炎天傲后方的莲回目光闪躲,虽然他看似在保护赤炎天傲,但那个位置,说是更容易发起攻击也不为过。
“既然王爷认定我有得罪之处,就请言明,是在下的罪责,在下必然不会推脱。”
“你意图向本王下毒,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两个府兵已经抓住了歆瑶的手臂,顺势将她的手腕提到了身后,一股剧痛袭来,歆瑶痛苦的皱了皱眉。
“在下没有暗害王爷,更没有受人指使。”歆瑶咬紧牙关,沉声说道。
“不招？给本王捏碎她的骨头！”赤炎天傲俯视着那道瘦弱的身影,眼中没有半分的怜悯。
两个府兵稍稍一犹豫,按在歆瑶肩膀上的手猛的一用力,只听到嘎嘣一声响,歆瑶发出一声惨叫便昏了过去。
赤炎天傲遥遥的看着,冷冷的说道:“押下去,给本王审清楚,他是受何人指使来接近本王。”
歆瑶被两个府兵拖着向王府的秘牢走去。她的两只手臂,软软的垂在身侧,跟随赤炎天傲离去的莲回远远回头,目光复杂。
独眼厨子今日在后厨忙了半天,有两个侍者来为秘牢的侍卫取饭菜。
“你听说了吗？那个大夫平日里都受到王爷的器重,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被捏碎了骨头关了进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了。”
“活有什么用,那两条手是废了,一个大夫没了手,还有什么好活的。”
“也是,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咱们王爷。”
厨子一边将饭菜放入食盒,一边仔细的听两人闲聊。待准备好了饭菜,厨子堆着笑对二人说道:“两位小哥,辛苦了,我这还有刚出锅的肚包鸡,要不要尝尝？”
两个侍者听到有好吃的,立刻来了兴趣,可是又有些沮丧的说道:“可是,我们得马上去送饭,关着的那位还没审出个结果,可不能饿死了。”
“二位放心,我可以代你们送饭过去,就是走两步的事,没关系的。”独眼厨子笑吟吟的说道。
两个侍者对视一笑,立刻说道:“好啊,那就有劳老刘了！”
说完这二人挫着手进入了里间,正看到新出锅的肚包鸡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便眉开眼笑的坐了下来大快朵颐。
老刘微微一笑,提起食盒向秘牢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他便到了秘牢,守门的府兵争相吃了起来,打发老刘去里面给歆瑶送饭。
顺着秘牢幽暗的台阶一步一步下来,就看到三间牢室,其中一个牢室里躺着一个瘦弱的男子,他一动不动的被丢到铺着干草的地上,呼吸几不可闻。
“公子？公子！”老刘隔着监栏叫道。
歆瑶微微动了动头,正看到老刘那张看似憨厚,实则狠戾的脸。
就是为了迷惑这个人么？歆瑶微微张开眼,想要把这个人看的仔细,可是她肩膀上的疼痛袭来,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老刘仔细端详片刻,将牢饭放在了监牢前,便退了出去。
他没有注意到,幽暗中有一双眼睛,将他的一举一动都收入了眼底。
老刘离开了秘牢,他悄悄潜回了自己的房间,用约定的方法再次送了消息出去。
赤炎长恨如期收到了密报,他看着上面的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王父,如何？惑心蛊起效了吗？”赤炎千凡用手端着受伤的胳膊,一脸的期待之色。
赤炎长恨点点头,那个大夫,或者说那个女子,是赤炎天傲唯一倾慕的女子,他能够任她受此大刑,还将她丢入秘牢,可以说完全接受了惑心蛊的命令。
“准备,那件事我们终将要做了！”赤炎长恨看向自己的儿子,这个决定,他足足等了二十五年。
歆瑶在秘牢里浑身冰冷,不知何时,她幽幽转醒,凄惨的看了看自己的肩,那里依然疼痛欲裂。
苦笑着摇摇头,不知名的酸楚让她眼底一热,泪水便流了下来。
她的手不能动,无法查看肩头的伤势,如果真的如那人所说,自己的肩骨已经被捏碎,那么在现有的医疗条件下,自己此生便再无康复的可能。
恨么？
赤炎天傲也没有做错什么。
之所以可以牺牲,是因为牺牲的后果他可以接受。
之所以被牺牲,是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自己尚存有利用的价值。
但无论如何,自己都是悲凉了。
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牢门被人打开,来人轻轻抱起了她,那股泠冽的梅香扑面而来。
是他。
歆瑶没有睁开眼睛,她不愿看他,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一枚药丸被送入了她的口中,那是她曾经送他的伤药。没想到此刻被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赤炎天傲满是愧疚的看着怀里的女子,将她轻柔的抱在了怀中。
“王爷！”莲回出言提醒。
赤炎天傲顿了一下,抱起歆瑶跨出了牢门,向自己的寝室走去。
王爷的寝室门外,早已等候着一位大夫,他须发皆白,正是帝京有名的几个大夫之一。
“齐老,有劳了！”赤炎天傲在床榻上安置好了歆瑶,示意大夫为歆瑶治伤。
齐大夫点点头,他将手覆在歆瑶的肩头,摸索了片刻,才对赤炎道:“王爷,这位伤者的肩膀被外力所伤,好在只是肩胛脱臼合并一些撕裂伤,我为这位伤者先端上胳膊,再用些药,十日之后应该是无碍了。”
赤炎天傲听了暗自松了口气,脸上却依然是波澜不惊的神色,他点点头,示意齐大夫可以开始了。
齐大夫又说道:“王爷,请允许我的徒弟来协助我治疗。”
赤炎天傲一转头,看到远远侍立的一个二十左右岁的青年,立刻黑了脸说道:“不必,本王来协助你。”
说着赤炎天傲走到了床榻边,对歆瑶小声的说道:“我来帮你,这件事左右是我对不起你,但眼下先治好了伤再罚我不迟！”
一直闭目不语的歆瑶睫毛轻颤,她微微转过头,躲过赤炎天傲灼热的气息,依旧不语。
赤炎天傲心中微痛,他扶起了歆瑶,从后背双手拦住了她的腰,齐大夫走上前,在歆瑶肩膀摸索了片刻,两手分别向不同的方向一拉一扭一送,只听歆瑶微哼一声咬住了下唇,生生忍住了疼痛。
另外一只手臂依样接了上去,齐大夫刚要给歆瑶上药,只见她自己用刚回复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说道:“有劳大夫去苏记,取一些黑玉膏来。”
这话虽是对着齐大夫说的,却是赤炎天傲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我派人立刻去。”
歆瑶没有说什么,有些气不必置的,治好了自己的肩膀才是重要的。
果然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两瓶黑玉膏便取了过来,齐大夫为歆瑶敷在了两侧肩膀,又为她固定包扎好,才开口说道:“姚大夫,你的黑玉膏比老朽的药不知好了多少倍,如果我猜的不错,三天,只需三天你的伤势便可以好了。”
歆瑶脸色苍白,虽然敷了药双肩的痛楚减轻了不少,但依然不轻松。她听到齐大夫的话,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您客气了,我的药虽然见效快,但也极为霸道,其中的痛楚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如果是寻常人需要用此类的药,还是您的药更温和一些。”
齐大夫闻言点点头,他心道这位姚大夫虽然纤弱肤白,但性情却是男人都不及的。
送走了齐大夫,歆瑶依旧躺在床榻之上,她没有要求回家,毕竟赤炎天傲费了这么大的心思,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便让她回去,因为一旦泄漏了真相,多半会前功尽弃。
赤炎天傲站在床头,说道:“想不想知道,做戏给他的那个厨子,是个什么下场？”
“不想知道！”
似乎是意料到了这个答案,赤炎道:“不用我吩咐,莲回也饶不了他,只怕他此刻正遭受挖骨之刑。”
歆瑶微微侧目,她看着赤炎道:“如果,当时的那个'你',也给我行挖骨之刑,你会怎么办？”
赤炎天傲心中一痛,他早已后悔今日的选择,虽然是为了应对朝堂阴谋,但必经歆瑶无辜收到牵连,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那两个府兵,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他们不会真的伤了你！”赤炎天傲低下头,愧疚的说道。
歆瑶自然知道赤炎的是事实,但一时也无法原谅赤炎天傲的所作所为。
“有些时候,伤害也是一种保护。”赤炎天傲无奈的说道。
歆瑶觉得王爷话中有话,她看着王爷凝定如渊的黑眸,心中的气愤稍稍平息,说道:“伤害无论大小,伤了便是伤了,总会留下刻骨铭心的疤,时刻提醒着人莫要忘记前事。”
赤炎天傲点点头,他继续说道:“三日后的新年诗会,你正好以受伤为由不要去了。”
“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怎么会受邀参加那么盛大的宴会呢？”歆瑶语气凉凉,是呀,三日后便会为他选妃了。
“那日将有大事发生,胜负未定之时,我自然要多为你某得一分平安。”赤炎天傲眼神中有一丝的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此时,莲回慌乱的走了进来,道:“王爷,不好了,他失踪了！”
赤炎天傲自然知道莲回说的是谁,他眸色一冷,问道:“怎么会不见了？不能让他离开我们的控制。”
“王爷,我们的人已经去追了,只是,只是属下担心,他会泄露什么。”
赤炎天傲掌控了大局,刚才接歆瑶出秘牢,可是没有刻意背着谁。
“他的功夫极高,虽然受了挖骨之刑,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他肯屈尊降贵来这里潜藏,必然不会在此刻善罢甘休,你们先去他的天涯海阁等他,不过他未必会回去。那半块阁主令你也带上,必要时便接管了天涯海阁！”
谁也想不到,藏在王府内的独眼厨子,竟然是天下排名前三的天涯海阁的阁主,相传他有着一半皇室血脉,行事却从来不以皇室中人自居,天涯海阁更是天下首屈一指的消息交易门派,他们从来只认银子不认人！
竟然请到他出手,赤炎长恨你真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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