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借你的眼,成我的事
逸星辰回到了丁三巷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歆瑶已经梳洗一番,坐在花厅的灯下捧着那本东林医经看的入神。
“我,我快不行了。”逸星辰暗中一用力,将自己的脸色变得煞白,他脚步不稳的跌坐在了歆瑶的身边。
“呀,你怎么了?”歆瑶一惊,手摸到玄色衣服上不显眼的血渍,连忙招呼柔碧柔霜来帮忙。
“快,把他扶到床上去。”歆瑶取来了自己的药箱,三下两下剪了逸星辰的衣衫,光洁皮肤上那血淋淋的伤洞,仍在涌着鲜血。
歆瑶连忙擦拭了伤口,生肌丸不要钱似的敷在了伤口上,接着还不等逸星辰反应过来,一枚银针已经扎在了肩膀的穴位上,逸星辰嗷一嗓子叫了出来,疼,太疼了!
“别叫别叫,马上就止住血了。”歆瑶安慰着说道,手下却半点不含糊,飞针走线的一会便把伤口处理好了。
“放心吧,我给你缝了个美容针,将来不会留下伤疤的!你失血过多,要补补身子,但是又不能吃油腻的,给你留的肥鹅是吃不成了,我让柔霜给你熬十全大补粥去哦!”歆瑶帮逸星辰包扎好伤口,收拾了药箱便走了出去。
“打了一下午,也不给点吃的,我,哎!”逸星辰郁闷啊,早知道自己随便点了止血的穴道,再敷上些止血药就没事了,以前自己受了比这不知严重多少倍的伤口,也就过来了。
院中的梅树下,赤炎天傲冷冷一哼:“自讨苦吃。”转身他就飘去了歆瑶的房间,轻车熟路的从窗户进了去。
歆瑶重新洗了手,还担心逸星辰的伤,便又翻起了医书,想给他再寻些好药方。
赤炎天傲冷不丁的蹦了进来,歆瑶一愣,说道:“王爷您这是又越狱了?”
一个不满的眼神丢了过来,“拜你所赐,本王今日回到了府中,待皇奶奶丧仪过后,便会三司会审了。”
“那王爷不在府中凭吊亲人,来我这是有什么事?”歆瑶发现今日赤炎天傲除了穿着往常月白的衣衫,头顶的发束也系了白色的玉带,看上去越发的沉静清雅。
“今日,我不想一个人。”赤炎天傲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哀伤,歆瑶立时听出了异样,不解的看着赤炎天傲。
风携着夜的寒气,一层层扬起来,细细的雪粒唰唰的随风涌了进来,赤炎天傲看歆瑶被冷风吹的抱了抱肩,立时走过去关上了窗。
将火盆拉到了房屋中间,又拽过了两个座垫,赤炎天傲竟是席地而坐。
“你这里有酒么?”赤炎天傲问道。
“有”,想了片刻,歆瑶从房间的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出了一瓶酒,“还好那日炮制药丸,剩下了许多。”
粗陶质地的酒壶并不精致,想来里面的酒液也不会太过香醇,赤炎天傲是皇家贵胄,一定不曾饮过如此下等的烧酒。
可是,赤炎天傲却没有拒绝,他接过酒壶,端在身前,轻轻的倒在了地上些许,才抿了一口酒。
歆瑶看着赤炎天傲,她从来没能真正看清过他。初见之时,他高坐马上,玲珑玉冠,轻衣缓带,蛊惑着她除掉后患;再见之时,他气定山河手腕萧杀,凉意森然;此时他清雅逸致如山中高士,却哀凉如斯饮酒消愁,到底那个才是真实的他?
许是烧酒辛辣,赤炎天傲微微皱了皱眉,平静无波的俊彦上,两只寒星般的眼眸有着一丝哀伤。
“今日,是我母妃的生辰。”赤炎天傲幽幽的说,“如果母妃还活着,今年便是她四十二岁寿诞。”
歆瑶想要安慰一下这个孤单而又倔强的男人,他撑着一个在世人眼中冷血无情的形象,却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孤苦。
歆瑶拿起了另外一个酒壶,说道:“敬天下所有的母亲!”说着仰起头,将辛辣的烧酒灌入了口中。
“咳咳,”酒液呛喉,歆瑶捂着胸口咳着,只是那如同燃烧的热流,顺着喉咙一路而下,直到她的心也被呛出了泪水。
母亲,你在哪里?你的生辰又是哪一天?歆瑶默默地想。
赤炎天傲看着歆瑶,拉起了她的手,那双柔白的玉手温凉如若无骨,却在手指上有几个薄茧,赤炎天傲细细的摩挲,说道:“这么柔美的手,怎么还会有薄茧?”
“手术刀拿多了,自然就磨出了茧子。”歆瑶下意识的想要抽回手,却被赤炎天傲握的更紧了。
赤炎天傲想起歆瑶诸多物件都那么特别,那个可以一招击败谢旭甲薇的武器,那一枚枚炸翻敌船威力惊人的弹丸,那湿了水也可以燃火的神秘所在,还有她这一身高绝的医术,很想亲口问问歆瑶,她究竟是何人,但此时此刻,赤炎天傲却欲言又止。
想到自己的案子即将开审,所有的绸缪一旦开始,便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皇奶奶下葬皇陵后,便要三司会审了。借着这个机会,我将开始朝堂上的反攻,你,可有什么顾忌?”赤炎天傲轻声问道。
“我只怕准备的不够充分,不能将赤炎千凡的罪恶昭告天下。”歆瑶心中燃起了刻骨的恨意,她犹记得那天离村的刀光血雨,和猎猎王旗下收割生命的刀镰。
“为了这件事,我亦亲自为饵,这次定要将赤炎千凡斩入尘埃。”
“我要殿前叩阍!”歆瑶心如坚铁。
“什么?你可知以你的身份,一旦如此行事,可能会未捷身死么?”赤炎天傲一惊,纵然早就知道面前的女子外柔内刚,却没有料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向天下昭告冤屈。
“这桩冤屈,如果不以这样的方式洞彻人心,便极有可能被权势熏天的摄政王按下,我即使拼了性命,也要首告御前。”
“你可知,本朝法度,平民殿前叩阍,即便陛下宣召,进殿前也需受廷杖二十,以彰显天威,震慑宵小。”赤炎天傲心中一痛,他当然知道,这种方式是最有效最直接的,但那二十廷杖,强健的男子尚且受不住,更别说歆瑶她是一个女流之辈!
“哪怕经受廷杖二十的刑罚,便是剩下最后一口气,我也要爬上銮殿,首告罪人。”听得出,歆瑶决心已定,她说完了这句话,将手中的酒壶一昂首,咕咚咚都灌了下去,双眼被呛出了泪花,尤自深深的屏住了呼吸,将翻江倒海的气息压入了胸中。
赤炎天傲疼惜的看着歆瑶,纵然自己这些年来,对女子多是冷傲以对,但之于歆瑶,却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想到这他亦昂起头,将酒壶中的烧酒一饮而尽,起身推门离去。“保重你自己。”淡淡的几个字,随风飘入耳畔。
歆瑶眼中浸出了泪水,在这个世界,终又多了一份牵绊。
第二日一早,歆瑶从睡梦中醒来,她看到在自己的床边,叠放着一件护甲。
晨曦中,护甲闪着银色的微光,一片片金丝勾连着宛若仙羽的甲片,这是,这是……
这是传说中的银蚕卫甲!
歆瑶一阵恍惚,是他昨夜去而复返,为自己送来了这等宝物!
抚摸着这片护甲,歆瑶神色平静的看向远方,那是皇城的方向,也是自己未来的战场。
赤炎天傲彻夜未眠,他昨夜送去了护甲,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朝堂之上,凶险万分,一个不留神,便会坠入深渊,而她便是他棋盘上一颗杀子。
一早,赤炎天傲做完了皇奶奶的祭礼,站在堂前垂身而立,府门突然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什么事?”赤炎天傲看向大步走来的莲回。
“是相思郡主,一定要来见王爷,属下拦不住。”莲回刚回京,恰好碰见了赤炎若水找上门来。
“不见!”赤炎天傲脸上一片嫌弃之色。
“主子,那相思郡主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一定要闯进来。”莲回面露难色。
哦?思索片刻,赤炎天傲冷冷一笑,微微布置了一番,便大步向府门走去。
赤炎若水手挥长刀,架在玉颈之上,一道淡淡的血痕微不可查,她的眼神炽热,一步步逼退围阻的府兵。
突然,面前的府兵让开了一条路,赤炎天傲步履昂然而来。
“天傲哥哥!你怎么样,伤可好些了?”赤炎若水一喜,笑着便要上前。
突然,一个黑影从不远处掠过,赤炎天傲神色锐利,随手弹出侍卫的长刀,长臂一展便飞刺了过去。
府兵此刻也反应过来,向那黑衣人追去。赤炎天傲淡淡的看了赤炎若水一眼,飞身向远处掠去。
赤炎若水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盼来的会面被黑衣人中途搅合,索性握着刀也追了过去。
在一个角落,那个黑衣人被重重府兵围在了中间,似乎是受了什么伤,他气息不稳,急切的四处寻找出路。
猛然间黑衣人向不远处一个落了锁的院子奔去,铿锵的兵器交鸣声响起,赤炎若水一路跟去,在院子外站定。
黑衣人被府兵困住,渐渐体力不支,一个府兵寻了个破绽,一脚踹在了黑衣人胸前,黑衣人索性借力向后飞去,恰好匡的一声砸开了院门。
黑衣人还不曾站起,便被侍卫擒下,押至赤炎天傲身前,等待处置。
赤炎若水无心的看着这一幕,眼风无意间一扫,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中,愣愣的看着院门口的自己。
好熟悉,他是谁?为什么被天傲哥哥锁在府内?赤炎若水心思一动,不由得仔细又看了几眼,还没有看分明,院门便再次落锁,一众人奉了王爷命令,将黑衣人押了下去。
待赤炎若水回神,发现早已不见了她的天傲哥哥,府中出了这样的事,她也没什么意思再纠缠下去,便郁郁寡欢的离开了王爷府。
看着赤炎若水远去的背影,王爷凉凉一笑,借你的眼,成我的事,若水,你来的还真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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