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何处。
秦叶拿着字条在床尾发了一早上的呆,怎么都想不通李波儿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忽然秦叶冷笑一声,“傻逼。”这句傻逼她是说给自己的。
洱海边,秦叶声嘶力竭的喊了声李波儿,回响声还是李波儿,拿出李波儿送她的平安包,然后撒尽全身火气的把平安包丢进了洱海,对着洱海喊“李波儿,你个骗子,我恨你。”
当初秦叶网上冲浪突然看到洱海,那么干净,她讨厌至极了虚伪和欺骗,她心血来潮飞来了这,李波儿确实让她相信了,相信了这世界是有干净角落的,没有欺骗和虚伪,至少李波儿没有,结果呢,为什么。
秦叶立刻飞回了家,闷头睡了两天,然后天天酒吧俱乐部里的跑,疯得不行。
萧容济看着秦叶的疯狂拦都拦不住,秦叶回来后就这个状态“秦爷,怎么了,被骗财了还是骗色了?”
秦叶一言不发的幽幽望着萧容济,萧容济毛骨悚然闭嘴了,秦叶昏天地暗的浪这次也惹恼了父母,她爸给了她一嘴巴子说她在外面丢人现眼的,秦叶不但没有生气还笑哈哈的一个劲点头道“爸,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看着秦叶嬉皮笑脸讲不听的样子秦父又甩了一嘴巴子道“你还敢顶嘴你。”秦母抱手一旁看着,不仅没有半分心疼,眼里尽是嫌恶,无声指责秦叶给她丢人现眼拖后腿,秦叶依旧笑哈哈的告饶“我没敢顶嘴,我错了,真的错了,你们说得都对。”
语气里都是讽刺,秦父气得指着秦母大骂“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本事倒是学得很好。”
秦母叫板“你什么意思你,女儿也是你生的,凭什么犯错了就怪我,搞笑。”
秦叶看着战火转移到了父母上,闭嘴等着战火最旺时悄悄退出了家门。
李波儿离开后去了丽江,租了间最便宜的地下室住,她流鼻血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严重的时候一天两三个小时都在断断续续的出血,最近几天她感觉自己走都快走不动了,也不出门,就天天躺床上。
八月尾巴,李波儿频繁因为胸部疼痛痛到昏厥,止痛药也不对了,住在昏天地暗的地下室里,有时候一身冷汗的醒来,虚虚的望着透着光的窗户口,再怎么无力也会咧嘴笑笑,沙哑着虚说“秦叶,我梦见洱海了。”
李波儿走那天谁都不知道,世上无人知李波儿离开了人世,八月最后一天,傍午十分天空晚霞绚烂,烧红了一半天空,红得泛紫,紫中裹着一丝丝缥缈的云,李波儿坐上了公车,半路上鼻血压不住的往外冒,李波儿用身上带的所有纸捂住鼻子都不管用,淋满血的纸在李波儿的手心里很沉重,纸巾没有了吸附力后那血开始顺着李波儿的手指缝里流出来。
公车开到郊外基本只有里波儿一个人还在车上了,到站后李波儿把脏纸巾裹衣服里后捂着口鼻下了车,郊外空旷而安静,这里是李波儿给自己选的离开世界的末站,她不想死在人家地下室里,不然业主以后怎么做生意。
天边的晚霞还惨留着那么丁点,李波儿找了棵大树靠坐着望天边,渐渐的,看着黑浸满了天,看着月亮升起,看着星星布满整个天空,慌寂无人的郊外李波儿一点不害怕,心里都是幸福,此生唯一一点的幸福,和秦叶在一起的短暂时光。
李波儿给二婶打了个电话,二婶又拿着手机跑进李波儿家里把手机递给了李波儿爸妈,李波儿和父母说了一会儿话,鼻血又开始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滴在了她胸前的蓝月牙吊坠上,胸部又阵痛起来,李波儿不得不尽快截断了通话。
李波儿离开人世的那一刻,她妈拉着她二婶夸李波儿,她爸蹲在院里抽着毛烟磨第二天要下田用的镰刀,她妹在院子里和二婶家的小孩耍闹,她弟在床上打着手电筒做题,秦叶跟着一群狐朋狗友在酒吧的灯红酒绿里摇头甩脑蹦迪,而她悄悄的一声不响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秦叶惹怒了秦父,第二天大早就被送出了国外,秦叶无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一个人在国外耍,萧容济就是个跟屁虫,跟着秦叶出了国。
九月三日,李波儿被警方查明身份后送回了李村,李村有规矩,在外死的人不能进村,李波儿的尸体就停放在村口,临时搭了个遮阴蓬。
李波儿去世,李家父母在村口哭得哭天抢地,她们好好的女儿怎么就走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谁都受不了,李希看着躺在木板上的姐姐哇哇大哭。
有见过上次李波儿回村的人悄声议论,和上次见到的李波儿相比如今尸骨未寒的李波儿至少消瘦了二十斤,瘦削的小波儿躺在那看得人心里酸溜溜的痛。
知道李波儿是患癌去世的李父一夜白头,村里人都在可怜李波儿命苦,摊上了这么个家庭还患了癌症,在各种嘈杂声中,九月四日李波儿的棺木被村里壮汉抬上了坟山,村里先生在李波儿坟前给她诵了一天的经。
秦叶和萧容济嗨皮了一个月左右,突然被她妈一个越洋电话告知她去读书,学校都给她找好了,秦叶不情不愿的去了学校。
她妈让她上的专业是工商管理,还多次打电话来唠叨她好好学,还说什么保证她能继承她爸的公司财产,她妈这是想跟她战队搞她爸啊,虽然听着很爽,但秦叶就是不要合她的意,自己挑了个轻松的油画专业学。
开始一年里秦叶没兴趣,天天逃课和萧容济出去玩,期末都考倒数甚至挂科。
玩了一年后秦叶指着萧容济道“萧爷,如果你再没点什么新鲜搞头,你还是滚回国去吧。”
萧容济薅着头发道“卧槽,你他妈那么无情的吗?”
秦叶给他两个大白眼,接下来萧容济脑壳疼的给秦叶找好吃好玩的地方,等他找好了反倒秦叶不来了。
秦叶某日课上看到了老师画的一幅油画,说不上有多惊艳,只是是一片海罢了,秦叶驻足在跟前静静地望。
“怎么了?”老师问她。
秦叶操着一口蹩脚的英文问他“老师你画的地方是哪里?”
“克利尔沃特海滩,我上年去佛罗里达州游玩时拍的,今天天气好,想起来就画下来了。”
秦叶勉强听懂,望着那幅海望了许久,就是从这天开始,秦叶转性好好上课,可是每次课堂都只画大海,画她映像里的海。
萧容济看着秦叶走上生活轨迹后也就回了国,秦叶画海画到了毕业,还画出了那么些名堂,有人看中她的画愿意出高价购买。
毕业作品所有人都以为秦叶会画海,可是没有,交作业前一天,秦叶半夜坐在画架前,信手拈来的画了好多幅海,可没一张满意,第二天她上交了她的作品,一张笑脸,素描,李波儿的笑脸,所有人都震惊了,李波儿的毕业评分成为极端,最高分和零分都打给了她,打最高分的老师说“我很久没看到过干净的作品。”打最低分的老师是因为她破坏了规则。
无论怎样,秦叶在绘画艺术这条路子上是越走越远,接下来的很多年一直满世界的采生,进修,学习,卖一些作品自己养活自己,渐渐地和家里断了联系,很多年都没回国。
三十多岁的秦叶已经成为了绘画艺术届的鬼才,为人也是怪癖得不行,不喜欢人际交往,见过她的人对她的印象都是穿黑色宽大衣服,嘴里叼着烟一脸凝重的拿着颜料盘子,性子和她画出来的画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风。
快四十岁时萧容济打电话给她“秦爷,你爸公司破产了。”
秦叶搅着燃料道“那挺好的啊。”
“你爹没给你打电话求助吗?”
秦叶冷笑一声“他有脸吗他。”
萧容济不语,秦叶挑眉道“好吧,主要是他没我号码。”
萧容济这才呵呵笑了两声。
秦叶警告他“渣男,你敢把我电话号码泄露出去,我要你狗命知道吗?”
萧容济咂嘴“别一天一天渣男的叫了,我都改邪归正,娶了老婆的人了。”
秦叶呵呵,萧容济结婚的时候她没去,只是给他发了个大红包。
“不过秦爷,你呢?还不打算找个男人嫁了啊。”
秦叶又是冷哼一声“狗男人算什么东西。”
“好好好”萧容济赶紧打住她的话头,省得他一个大男人又要听她对男人进行一万点语言上的暴击。
她父亲去世都是萧容济打电话通知的,秦叶还是没回国,萧容济劝过她,可是当时秦叶跟他说过这么一段话:
萧容济,我也曾有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那是什么样的年纪,所有人都在用欢笑与朝气蓬勃来描述,而我在那个年纪看到的是什么,是恶心,看着我爸妈互相出轨,看着他们把我当垃圾一样的推来让去,她们让我见识了被欺骗,虚伪,自私,出卖自我包裹着的生活到底有多脏,然而我却觉得自己牛逼,站在那样的腐烂之上,并没有辜负十六七岁该有的样子,你懂吗萧容济,我不善良也不仁慈。
萧容济一言不发的挂了电话,他早就知道,秦叶的心黑透了。
国际知名画家秦叶,国籍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生命的三分之二却是流浪在海外,连死都死在他乡异土,秦叶,忍得长山水阔,心底却也有一份干净,走时只带走一条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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