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良心会过不去这道坎

赵东兰这边的事完之后，筱茉与赵书记便准备返回了。赵东兰是很想留筱茉在自家住几天的，一是有筱茉在，她就可以放心了啊；二是，她欠着筱茉的恩情呢，想着留筱茉住上几天，好好招待招待她。

  无奈筱茉留不住啊，家里每天都有活等着她呢，她哪敢在外头逍遥啊。于是，执意跟着赵书记回郁李村，赵东兰见留不住筱茉，就忙指挥着吴忠良去准备些鸡蛋什么的，让筱茉带上。

  筱茉再三推辞，说让留着鸡蛋给赵东兰补充营养，筱茉之所以不好意思要，实在是这个年代，孕妇的营养就靠着家里养的母鸡下的那几个蛋。

  几番推让后，赵书记就发了话，路上不好拿，算了，不拿就不拿吧，等回了大队，他从自家拿点东西上门感谢筱茉就是了。

  吴忠良一听也行，欠大舅子家的，他改天另外上门再谢就是。

  鸡蛋虽然没拿，但吴忠良还是给筱茉拿了自家种的几根黄瓜，说是让筱茉路上吃了解解渴，筱茉就接过了。

  回了郁李村，筱茉下了自行车后，就与赵书记道了别，没让赵书记再送了。

  等回了家，秀枝看着热得满脸红彤彤的筱茉，问道：“回来了？东兰阿姨怎么样了？”

  “没事了。”筱茉简单地回了句，“我渴死了，先去喝水。”

  秀枝舒了口气，看筱茉手里拿的黄瓜，就说道：“怎么还拿人家的黄瓜，家里不是有吗？”

  “人家非要给，我不拿不行啊。”筱茉一边回，一边往里走，从桌上的瓷壶里倒了一杯开水，仰起脖子就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下去。

  在走廊里乘凉的郁建樟看到筱茉回来了，也跑回来凑热闹。

  “给，你自己拿去洗洗再吃。”筱茉把刚放到桌上的黄瓜拿了一根下来，递给了郁建樟。

  郁建樟眼睛一亮，接过黄瓜，张嘴就咬。

  筱茉伸手就夺了回来，喝了他一句：“叫你洗洗再吃，怎么不听？”

  秀枝斥筱茉：“你这做姐姐的，不会帮弟弟洗好了再给呀。”

  【这偏心老妈，一见到儿子，我就不是她亲生的了。】筱茉腹诽了一句，拿着黄瓜往厨房去了，樟小吃货一路蹦蹦跳跳地跟着她。

  等出了厨房，姐弟俩一人一根黄瓜啃着又回到了走廊上。

  夏天哀叹：【唉，昌平爷爷的精彩故事错过了。】

  筱茉心说，那个寡妇的故事，前世她听过了，不过记得不是那么清楚。

  夏天赶紧让筱茉和她讲讲，筱茉正想坐在廊下歇歇，顺便回忆一下前世听到的那个寡妇的故事。

  秀枝的大嗓门就响起来了：“茉茉，你今天的活干完了吗？”

  筱茉脸上一僵，对了，上午拔回来的猪草还没切，这已经是傍晚了，又要开始忙晚饭的事了。

  ……

  “平分天四序，最苦是炎蒸”，大暑前后，天气炎热，连树上的知了都叫得懒洋洋的，可是田野里却正是热火朝天的双抢农忙时。大人们集体出动，老幼们则负责在家烧火做饭，能跑跑的都要出去送水送饭，一派繁忙景象。

  秀枝天不亮就出门了，要趁着早上太阳没出时，先割上一拨稻子，这样正午时才能在树荫下或灰铺里稍事休息。

  筱茉和郁建楠当然也不闲着，送水送饭时顺带着要去捡稻穗，家里的猪草还要供上、每天还要洗一堆衣服。郁建楠稍稍比筱茉好一点，因为他负责垫栏的草，割一次能对付几天，所以偶尔还有时间与几个小伙伴去溪里游泳，抓鱼虾。

  除了雨天，整个村庄里，除了体弱的老人与懵懂的稚子，几乎看不到人。偶尔有几个，也是被安排晒谷的妇女，也都是些干不了重活的。

  这天，筱茉刚从外面拔了一篮子猪草回家，想在廊下歇上一会，就听到外面有人喊，说是有小孩在溪里淹着了，已经有人下去捞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救上来，在家的孩子听闻之后，都从各处赶到溪边去围观。

  筱茉一听，心里一紧，就想到前世的确是有几个暑假，有小孩子因为游泳在溪里淹死的。

  筱茉想去看看，郁建樟也要跟着，筱茉就说：“那就带你去看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去溪里玩水了。”

  于是姐弟俩就往溪边赶，小溪离筱茉家没几步路，经过一片晒谷场，就可以看到小溪。此时，那里已经围了一群孩子，还有三两个老人。

  筱茉听到有人在说：“不行了，不行了，脸色都发青了，嘴唇也紫了。”

  还有人着急问：“去叫赤脚医生了没？”

  有人回：“已经去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

  筱茉站在人群后面试图扒开人群往里钻，嘴里说道：“让我进去，我看看他还有没有呼吸，我知道怎么急救。”

  围观的孩子们听到筱茉说会急救，也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就让出了一条空隙，让筱茉挤了进去。

  一群人看着筱茉将信将疑，筱茉迅速查看了一下孩子，这人呼吸、心跳都已停止了……情况的确很危急。

  她赶紧让大家都退开一些，快速指挥着在场抱着那孩子的唯一一个勉强算壮年的大人，把孩子面朝下卧在弓曲的大腿上，接着筱茉开始推压孩子的背部，进行排水，这样能够将肺部及气管里的水先排一部分出来，以便气道打开后，她能接下去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看到孩子排出一部分水后，筱茉马上让那人把孩子的身体翻过来，放到一旁的地上，开始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胸外按压30次，接着2次人工呼吸，再接着继续按压30次，如此交替进行，夏天也在默默地帮筱茉计着数。

  一群小孩还有三两位老人加刚刚抱着孩子的一个大人，焦急地看着筱茉一会按压，接着又捏住鼻子往孩子嘴里吹气，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样也能把人救活？

  人群里有个老人大概是懂点溺水急救措施的，更是急得不行：“这样不行的，得让他趴着，把肚子里的水倒出来才行，这样子仰天平躺着，肚子里的水都不出来啊！还是让人去牵一头牛来，把人放到牛背上试试。”

  可这会，牛都在田里犁地呢，上哪牵牛去啊，等到牛牵回来，人早就没了。

  筱茉之前在药孙思邈所着的《备急千金要方》中看到过一个溺水的急救方法，书中说：”屈两脚着生人两肩上，死人背向生人背。即负持走行，吐出水便活。”与这老农所说的方法差不多，也是把肚子里的水倒出来即可。

  但目前这种情况，孩子的呼吸和心跳均已停止，筱茉觉得还是要立即进行心肺复苏。因为人体的血液当中所含的氧量可以供应大脑四到六分钟，通过人工按压和人工通气的方式，可以把这四到六分钟的氧供应给病人的大脑，能醒过来最好，即使不能醒过来，也能为后续医生的抢救急取宝贵的时间。

  虽然，她知道目前能最快赶到这里来的只有赤脚医生，而他那里最多也就是能给孩子注射一针强心针，别的手段也没有了。

  筱茉担心孩子边上的这个大人，也会上来阻止她，她只能一边按压，一边解释，“爷爷，你说的那方法在人还有呼吸心跳的情况下确实可行，但现在呼吸和心跳都没有了，用我这方法更保险。”

  幸好，脑子里还有个夏天，帮她计着数，不然她还真是做不到一心二用。

  筱茉心里也没什么底，她也不知道心肺复苏能不能让这孩子醒过来，若是不能，自己这回又要摊上事了，而且还可能是摊上大事，人命关天啊，这孩子的情况确实很危急，呼吸和心跳都没了，若是不做心肺复苏，一分钟后脑细胞就会出现不可逆的死亡，即使到时把人救过来，也有可能造成脑损伤，更严重点就成植物人了。

  尽管祖母和外公都有提醒她，让她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可做为一名学医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有可能救回的情况下，却不伸手，而为了自己的安全选择退缩，她觉得自己的良心会过不去这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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