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走出阴霾（二）

又是一个红霞满天的清晨，马战胜只去单位只报了个到，就骑上自行车直奔县西北的农机修造厂。该厂建于一九五六年是由原来的拖拉机站改建的，它是地区建设最早，规模最大的农机修造厂。

  马战胜喘着粗气，上了一段小坡，老远就看见门口八字墙上的标语，白底红字，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鼓干劲为普及大寨县而奋斗！马战胜任职劳动局副局长检查安全生产时，曾多次来过这里，那时是坐着吉普车来的，还和杨维新厂长结拜为好兄弟。马战胜一进厂门，便把车子往门口一放，看门的老头便迎了出来，马战胜便搭腔道，“老吴，您老还认识我吧！”“你是马…马局长吧！你看看…哟，上一次来过，我认识。”老吴面带微笑地说，马战胜极不自然地说，“以后就别再叫我局长了，现如今，成了平头老百姓。有事要找你厂长。”马战胜说着便进了厂区，他并没有直接去找厂长，而是朝着车间走去，过去他来过厂子，对厂子还是比较熟悉的。

  车间里机器轰鸣，机床的铁屑飞扬起闪烁的火花，头顶上的行车，正吊着翻砂好的模具，在调整摆放位置。马战胜环视了一下车间，面积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只是比篮球场略窄稍长，中门左侧有一个翻砂车间，工人师傅正在做着模具，一个戴着花镜留着胡子的老师傅正在修补着模型，他一手拿着灰刀，一手拿着灰板，灰板上面放着粘稠的砂灰。车间的过道对面，几个工人全副武装，头戴安全帽，眼上戴着墨色的风镜，脚面用防火布护着，紧张有序地紧握着坩埚的把柄，坩埚里的铁水一闪一闪，等待着倒进模具。门外面的冶炼炉大火熊熊，鼓风机的呼呼声，吵得人都听不见人们彼此的声音，只看见嘴皮在动，每次往坩埚里倒铁水时，都火花四溅，工人们个个挥汗如雨。马战胜被眼前热火朝天的场面所吸引，此时，他想起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教导“人民群众中蕴藏着极大的社会主义积极性”。马战胜的精神为之一振，对革命前途充满了信心。

  “老马，你今儿咋有时间跑到咱这烂厂子里来了！”厂办主任王建斌，老远看见马战胜就打招呼，他疾步向马战胜奔来，抓住马战胜的手，微笑着说，“老马，你今天该不会又是来检查工作的吧？”王建斌又补了一句，“你说呢？”马战胜表情严肃语气生硬地回了一句，王建斌把马战胜拉到一边，给马战胜发烟点火，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老马，现今这世道可咋说呢？这高加林真不是个东西，他简直就是个陈世美，他不道德，抢了人家的儿媳妇，让人家老妈子告倒了，他活该受罪；再说高加林他二爸也真一根筋，连亲侄儿的事都摆不平，还在地区当什么劳动局长呢？还不如回家抱孙子去。这到头来让你老马受夹板气，真是出力不讨好，八面得罪人。”王建斌主任越说越冲动，马战胜赶紧止当，“王主任咱不提那桩事了，说正事，我现在在待青办上班。今天有事找你杨厂长，一块去行吧！”王主任点了一下头，两人便离开了车间，朝着厂长办公室走去。“我的马大局长啊！啥风可把你吹来了！”杨厂长不等马战胜进门就迎了上去，“我还预当过一阵子找你好好聊聊，没想到你倒来了，这真是喜从天降。”杨厂长一见马战胜非常激动，态度诚恳，“好我的杨哥呢！你咋也跟着别人一起糟蹋兄弟呢！早让人家给歘嘞，这件事在县上满城风雨，你难道还揣着明白装糊涂吗？”马战胜表情极不自然地调侃着，“战胜老弟，你不管咋的，在我的心里，你照样是局长，咱管他别人说什么。你上一次让我们清除的安全隐患，我还没有好好地谢忱你呢！”乔厂长对马战胜一见如故，没有一点怠慢的样子。这时，王主任已将沏好的茶很恭敬地放到马战胜对面的茶几上。马战胜本能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醇香的茶，看了一下杨厂长说，“唉，兄弟今天是有求你来了。我看你们厂子家大业大，你就不打算扩大再生产，提高经济效益吗？给你们厂推荐几个工人行吗？这可是支持兄弟的工作，老兄该不会袖手旁观吧！”接着，马战胜便向杨厂长讲了在县待业青年办公室的情况。杨厂长听完后马战胜的介绍后，使劲地吸了一口烟，沉思了一会儿，有点难为情地说，“人当然是要的，你就是能给咱找些农村那些肯吃苦的青年人，十个八个都要，你还不知，厂子正为人手不够着急呢。不是老哥我折你的行，城里的待业青年，从小娇生惯养，工作起来，拈轻怕重，说不得，骂不得，不是老哥说呢，这些少爷小姐，咱老杨可养起用不起。”杨厂长也是个直爽人，在马战胜面前有啥说啥，也不遮遮掩掩，“杨哥，你对城里娃有顾虑，这我能理解，可你的话也说得有点绝对，现在都到了啥时代了吗？城里的孩子聪明伶俐，眼尖手快，不一定都是些少爷小姐。只要你需要人，我会按你的要求，把人给你送来，你用上一段时间，使唤顺手了，留下，看不上的，我带走，杨大厂长这该把你的人搁住了吧！”马战胜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杨厂长还能再说什么呢？于是他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下午，马战胜又去了县粮油加工厂，该厂正式工少，临时工多，厂子都是些脏活累活，工种没有技术含量，正式工没人愿意干，一有活路就从周边几个大队雇佣一些农民。

  接连几天，马战胜又去了县上的印刷厂，食品厂，服装厂等，分别了解了这些厂子的生产和用工情况。

  近十天的忙碌，马战胜掌握了大量第一手材料。现在他正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地分析研究着这些信息。

  两周后，马战胜坐在了高志芳的办公桌对面，“高主任，你看看！”马战胜说着就递给上了一沓纸，他便悠然地点起了烟吸上了。高志芳接过材料，戴上了眼镜，仔细地看着，这是将县上石油、煤炭、机械、水泥、电力、印刷、针织、造纸、食品、粮油加工等十来个全民所有制工厂的用工意向及工种要求。高志芳看着看着脸上出现了喜色，“马局长，真是辛苦你了！你的工作做得真仔细！”“高主任，你是不是又吃错了药。难道我是给你当局长吗？”马战胜有点嗔怪地说道。“老马，你…你…你别在意，我真的从内心佩服你，根本没有讽刺挖苦你意思。叫惯了，一时还很难改口，给你赔个不是，行了嘛！”高志芳话都说到这里了，马战胜还能再说什么呢？让她去街道办事处联系，设法和家长及孩子沟通，了解一下待业青年家庭的实际情况及思想动态。

  马战胜还向高志芳谈了他的打算，将分布在其他公社的县办厂子的情况再摸一摸，等到全面掌握情况后，再拿出方案来上报劳动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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