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结局明码标价，开始一文不值

“嚓！”煤油打火机在黑暗中点燃了一支香烟。

  四十五岁的余烬、被鲜血浸透的风衣、断掉的左臂。

  他拖着半残的身躯勉强坐在椅子上，在黑暗中辨认出电脑的轮廓，开机。

  整个人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香烟自燃出的墨蓝色烟雾和他吐出的奶白色烟雾交融在一处，被他的呼吸卷起，在半空中欢快地打转。

  “失血过多。。。。”他轻声细语，“走马灯。。。。算了，看一下吧。”

  余烬闭上双眼，记忆又在他眼前浮现：火光、断壁残垣、虫群的咆哮、闪耀的烈日光能、弗拉多夫大熊座机甲、在战场上飞驰的高斯。。。。。还有。。。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拳头大小，金色的机械杀人蜂，借着电脑屏幕的反光，勉强能看到机械杀人蜂的躯体上的道道裂痕。

  “连你也先我一步。。。。”不管从哪里开始，这只小蜜蜂永远都是最先找到他，他永远都忘不掉每个开始自己看到The  BEE时的喜悦，对余烬来说，小蜜蜂已经是他一生的挚友了。

  “可惜，从第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你的其他朋友们了。”

  结局无法更改，无论他作出何种努力，最后唯有身死道消一途。

  房间外，被黑暗笼罩的天空中忽然间凝聚出一个橘红色的火焰旋涡，旋涡的正下方正是余烬所在的房间。感受到温度渐渐升高，余烬苦笑了一声：“结局注定我会死，真是一点都不放心啊，非要亲手把我送走才能把心放下。”

  天空中，旋涡的正中央猛然降下一道粗大的光柱，方圆百里的黑暗在刹那间被驱散，光明，笼罩了大地。“看来这一次时间的王者不想给我兜底了。。。。。”

  余烬忽然开始想念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夜晚。

  十六岁的少年半蹲在下城区外围的废车厂里，背靠着不知被何物侵蚀的千疮百孔的高大围墙，少年的黑发披在后背上，右脸鬓角处的那一缕头发被刻意分了出来，发梢的位置挂了一枚小小的紫水晶，一双黑眸似星空般深邃又冰冷。

  在他的面前横躺着一具高大的硅基生命体的遗体，这遗体正好充当了暂时的围墙，挡住了外面那群怪物的视线，他从围墙处挪动身子，躲进了硅基生命体的遗骸中，遗骸非常大，而且里面充斥着各种电路和钢铁的架构，像是某种机器人。

  余烬曾在远处细细地观望过怪物们，这群类人生物大致可分为两种，有的还包裹着覆盖半身厚重的像虫蛹一般的碧绿色甲壳，手臂的末端是两根细长锋利的骨刃。

  而另一种，余烬看到它们褪去了绿色的甲壳，成为了一种浑身漆黑，形体更加接近于人的怪物，碧绿色的重甲已经蜕变为漆黑色的轻甲，但看起来却比那重甲更坚硬，只不过从身体上伸出的数条附肢和利爪，还有脸上那极度狰狞的复眼和类似昆虫的巨大口器无一不昭示着，这种怪物和人类半点关系都没有，甚至更接近于昆虫，天知道被他们盯上有多麻烦。

  而余烬不知道的是，幸好他完全没有被这些虫子注意到过，不然一旦被它们正眼看到，恐怕会有更吓人的事情发生。

  余烬开始刻意控制自己的呼吸，尽量减少气流引起的空气震动，同时警惕地将视线放在硅基生命体钢铁遗骸的缝隙中，向外看去，毕竟对方是虫子，昆虫对气流的变化是非常敏感的。掉进这个世界之前，他是一名从小就被训练的杀手，他的师傅总是以“还不到时候”为借口，将他禁足。直到那一晚，他悄悄地跑去某个国家边境，想偷个界碑玩玩，然后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掉进了一条黢黑黢黑的巨大的通道中，一块下来的还有界碑，那界碑“啪”地一下就拍在了余烬的脸上，顾不上那刻骨铭脸的疼痛，为了防止重力加速度，落地变肉泥，好不容易在下坠过程中推开了沉重的界碑，又有一坨翔，仿佛为了印证“祸不单行”这个词一样“啪”的一下，就拍在了余烬的脸上。

  虽然他很感谢这个自带落地缓冲的通道，但是，真的很恶心，谁家好人在界碑边上排泄啊？

  趴在硅基生物的遗体中，余烬自言自语道：“师傅说的对，我还是太嫩了，出门在外连一脚踩空来到另一个世界的突发情况都应对不了。”

  他忽然注意到遗体的一片钢板上有一个紫色印记，像是被烙印上去的，他细细观察了一下，总感觉有点眼熟，三角眼，尖下巴，头上有三个角像戴了皇冠，紫色的。。。。记得这种东西好像还能变形。。。。到底在哪见过来着？

  他想的正出神，忽然从缝隙中注意到外面的怪物有了动静。

  两只身披白色甲壳，背上生着几片薄薄的膜翼的怪物，从天空中缓缓落下，振翅时发出的巨大噪音让人心神不宁，余烬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些怪物绝对和昆虫有血缘关系，于是包裹绿色甲壳的被余烬称为了“幼虫”，而已经褪壳的被称为“成虫”。

  考虑到目前不清楚它们的感知器官到底有多强大，余烬能做的也只剩下减轻呼吸幅度，保证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多余的小动作，双方距离如此之近，一旦被发现小命不保，余烬可没忘这群虫子一拥而上把这机器巨人啃死的画面，蚁多咬死象，连未知材质的钢铁都啃得动，人类的躯体肯定不会比钢铁硬。而驱使余烬接近虫群的是被这群虫子围在正中央的一个大玻璃柜子，余烬曾借助月色反复确认，确定那柜子中存放的紫色长条状物是一把剑之后，便以那些废旧汽车为掩体悄咪咪的摸到了虫群附近，说来也奇怪，他确认了很多次时间，已经过了快十个小时，余烬的肚子都饿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夜晚，而且看天上那三个月亮的方向还已经快落下去了，天空仍旧是黑漆漆一片，这世界依旧是黑夜，难道这世界的昼夜更替和地球不一样？这样想着，他下意识抬头朝着身后本该是太阳升起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看，他就挪不开眼睛。

  那个在天上飘着的白色半圆是什么鬼？？？而且规模大到能让余烬清晰地看到里面正缓缓流动的光带，但是仔细一看，被白色半圆包裹起来的那一块夜空似乎黑的纯粹，没有一丝杂质，相较于不被半圆包裹的墨蓝色天空，被包裹起来的部分甚至黑到连星星都看不见。

  余烬浑身一个激灵，他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东西，本来他是趴在机器人遗体的缝隙中，这么一激灵，他的头便直直地撞上了头顶的金属板，发出了一声不那么大，但却正好能引起虫群注意的声音。

  “口光～”不知道那这群硅基生命体到底是什么材质，明明是金属，撞上去居然有回音。

  于是有那么几只未褪壳的“幼虫”一边嘶鸣着引起其他同伴注意一边蹒跚地向遗体走来。余烬趴在原地没有动，他看到有另外几只幼虫在带头那只的呼唤下一同往他的位置靠近，“十二”，他数了数，看它们走路姿势好像不太方便，步履蹒跚像男生割了包，皮之后的样子，不过余烬可不会被它们迷惑，这群幼虫强冲硅基生命体的时候可迅速的一批，再加上锋利细长的附肢，一下子就让它们变得人畜有害起来，可以想象自己被发现后一大群虫子助跑飞跳强♂冲的可悲下场了。

  虫子还在三四十米开外慢悠悠地往自己这边晃，余烬单手托腮，悠哉悠哉，趴在原地思考战略，换以前在百慕大基地训练的时候他敢这么悠闲，早就被吊起来打了，不过这里毕竟不是地球，没有师傅，余烬灵魂中的那股有些想摆烂的心情被稍稍放大了一点。

  爬出去刚♂正面？

  绝对不妥，先不说人体能不能对那些看起来很厚，实际上更厚的甲壳造成伤害，就单说虫子们能拖着壳子五十米冲刺干翻大机器人这一点，就是叶师傅来了也得趴地上。

  继续躲在这里面？

  初一能活，十五必死，虽然幼虫和成虫都因为体积过大钻不进这机器人的尸体，但要是它们毫无作息规律地守在这就像守那把剑一样，那自己早晚得被饿死。

  直接跑更不现实。

  就算幼虫真的没追上自己，那些褪壳的成虫也肯定不会放跑自己，余烬知道它们能变成一道幻影和敌人作战，或者说是进行了某种加速，只不过自己看不清，人的双腿铁定跑不过这种速度，更别提除了那两只背上长蜘蛛腿的之外还多了俩带翅膀的。“人类是有极限的。”他忽然琢磨出这样一句话。

  余烬还没观察出它们的习性和弱点，顶多就是趁机器人不小心跑进这片空地被守剑的虫子们群殴这段时间看了看它们的作战方式，再趁乱靠近了一点，只是没想到低估了它们的战斗力，余烬刚开始移动战斗就快结束了。

  好奇心害死大活人，余烬现在想抽自己两巴掌，进来容易，脱身难，现在余烬就像偷油吃的老鼠，油罐子都还没爬，就被一窝猫堵在了灶台上。

  他觉得现在唯一的破局机会在虫子们围在正中央玻璃柜里的那把剑上，那把剑那么重要，被虫子们供起来，伤害肯定很高（X）。

  此时四只成虫正守在柜子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一动不动，似乎没有注意到尸体这边的状况。

  余烬看了看距离自己还有二十米左右的幼虫，开始观察起机器人的尸体，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起来的东西，之前和虫子们对冲的时候倒是见它被啃掉了不少零件，就是挺可惜没什么能当武器的，于是他开始在尸体内部搜寻起来。

  紫色的光？

  一摸淡紫色的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脑内模拟了一下，没记错那里大概是机器人的胸膛正中央的位置。余烬开始在钢铁的夹缝里艰难前进，等爬到了位置，虫子们也已经围在了尸体周围，其中两只正在尸体上爬上爬下，似乎是在检查。

  胸膛位置，余烬的身体被紧紧地挤在核心机体和胸前的挡板正中央，他面朝挡板，躺在了核心机体上，伸手往上面摸去，抓到了一个光滑坚硬的球状物，和金属应有的冰凉不同，这球状物传来了一丝温暖，同时，一道道紫色的光线呈矩形从球状物中延展而出，攀附在余烬的手上，向他的身体蔓延而去，此时的余烬目光涣散呆滞，紫色的光线缓缓爬满了他的全身，最终全部没入了他的双眼。他的双眼变得晶莹剔透，弥漫着淡淡的紫色光辉，耳边的紫水晶像是在回应这种变化，紫色的光芒一闪一闪，仿佛呼吸一般，而伸手抓住的那颗球状物，已经黯淡无光，陷入沉寂。

  忽然间，余烬的身体开始轻微抽搐，双眼处的紫色光芒越发明亮，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在幼虫忙着用酸液腐蚀尸体时，余烬的脑子却忙着做梦，他梦到自己和一颗星球大小的紫色光球漂浮在漆黑无垠的虚空中，那光球周围漂浮着一些不知是何物的残骸，虽然它充满着诡异的气息，但却如太阳一般耀眼。。

  一道充满了威严，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余烬面前漂浮着的紫色光球中传来：“何为宽恕？”

  余烬有些昏沉，下意识地回答：“过河拆桥。”

  “何为永恒？”

  “直到遇见更好的人或物。”

  “何为勇敢？”

  “不再害怕自己。”

  “何为忠诚？”

  “即将被背叛的人所特有的一种美德。”

  问完了四个问题，光球仿佛怅然若失道：“没有永世的帝皇，没有不朽的城邦。当人们终于学会靠自己的力量点燃星火，守望火种的神，便悄然退出历史的舞台。”

  余烬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意识，开口询问道：“劳驾问一下，你是哪位，这是什么地方？”

  紫色光球回答道：“这里是一颗星球的地核，至于名字，那只是代号，不重要。”

  “那我该怎么出去？”余烬有些发懵，自己刚刚还在躲避一群虫子，忽然就传送进了地核？

  “你的身躯并不在此处，只是以精神进入了这里，无数个恒星周期以来，你是第一个通过黑暗超能量体连接到我的异族。”见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物种，光球似乎有些欣喜。

  所以我的身体还面临着被虫子啃的风险？余烬一想到这，立马就急了。“不好意思，额，大叔，能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里吗？我有急事。”

  “大叔？那是什么？”紫色光球换了一种疑问的语气，“你可以离开这里，但你要经过我的同意，你和我做个交易，我就放你离开。”光球单刀直入，说出了让他离开的条件。

  “交易？什么交易？”

  “我要你去替我取来一样东西”，光球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地说道：“元始天尊的火种，也就是，火种源，当然，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外界——

  两只幼虫已经成功腐蚀了一半的挡板，虫蛹上的细小复眼已经看到了躺在里面的人类，正要把他从里面抓出来，只见那人类忽然睁开了眼睛，从双眼中迸射出了两道紫色的光线。

  站在余烬正对面的那只幼虫猝不及防，被光线正面冲击，嘶鸣着飞了出去，猛地砸在了一堆废车上，炸成了碎片，但只留下了一些绿色的火焰，被爆炸波及的废弃车辆却没有发生二次爆炸。

  另一只幼虫见状，挥舞着爪子想直接砍下余烬的头，余烬一个侧翻，从机器人尸体的胸膛处翻了下去。

  发现了人类，那十来只围在尸体旁边的幼虫直接从尸体的旁边绕了过来。余烬翻身下尸，紧接着又是一个前滚翻，躲开了身后袭来的爪子，随后将视线投向了绕过来的幼虫，双眼中酝酿出紫色的光芒，随后瞪向了那几只离自己最近的幼虫：“电眼逼人！！！！”两道紫色的光束从余烬的眼中电射而出，直接把几只排成一列的幼虫射了个对穿，全部炸成了绿色的火焰，消散在空气中。这大眼激光威力确实巨大，直接就消灭了从尸体左侧绕过来的几只幼虫，但最开始融化挡板的那一只和右侧绕过来的那一群还没解决，激光也只燃了两秒钟，余烬就感觉身体被掏空，强撑着身体没有倒地，余烬又是一个侧身，躲过了幼虫挥舞的爪子，连忙转身向着废车堆里跑去，在成虫不跟过来的情况下，凭借自己和幼虫比起来略为娇小的身躯，他有自信在垃圾堆里甩掉它们，但很可惜。。。。

  余烬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心脏的位置出现了一个血洞，背后，一只身披白色甲壳，背生薄翼的成虫收起了从指关节弹出的骨刃。

  一瞬间，它就从玻璃柜旁镇守的位置来到了余烬的身后，并且将骨刃送进了眼前人类的心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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