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虚影＜乱局12＞

未来的时间线里，云深不知处。

  连着多日守在蓝忘机床榻前不曾合眼的魏无羡，突然就病了。

  这事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并且不合常理，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本来嘛，因着蓝忘机的缘故，如今魏无羡原先那副弱不禁风的身体，硬生生地被他养得比头牛还壮。蓝忘机的昏迷虽然依旧不见起色，但是那一日，有一邪祟突然通过幻世那扇门，又借了云深不知处新一批弟子的身溜进了两人的静室。

  可那弟子的半只脚都还没来得及踏进来，魏无羡甚至依旧端坐在蓝忘机的床榻边，连个回头都不曾，却像是背后从来生了一双眼睛似地，旁人看着动都未动，但那弟子，却这么硬生生地定在原地，叫冰蓝色灵力化作的丝线捆了个结实。

  一同走来的其余弟子，还有带领这一批弟子的蓝曦臣，都是眼睁睁地看着那弟子身上的黑雾散去的那一瞬间。他们分明没有看见人影，但却听到了近乎惨烈的嘶鸣声。

  那团黑雾最终在越来越紧的灵力丝线中，被撕扯了个粉碎，连一丝一毫的渣都没有留下。

  这一幕，几乎让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侧目，包括闭关的蓝启仁，都听到了风声。

  至此，那些关于魏无羡的身体其实依旧羸弱的流言，就在这么三两下的功夫里散了个干净，再不会有人提一句。

  偏偏做出了这些举动的人，不光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依旧昏迷的蓝忘机的身上，并没有出现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偏移，似乎除了眼前这个人，他对所有的事情都毫不在意。

  事实上这些年，魏无羡的确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

  他依旧守在姑苏蓝氏家主这个位置上，但自从他出来，重新接手了一些事情之后，魏无羡也仿佛自觉一般，逐渐放下了一些事情。

  就又和从前一样，他每日守着蓝忘机的时间，又重新开始变长了。

  对此，蓝曦臣自始至终只是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说，也并没有如叔父所说地，去开导一下魏无羡。

  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上，除了蓝忘机自己醒过来，任何人都是开导不了蓝忘机的。

  而且，作为一个几乎是看着他们走到今天的人，蓝曦臣其实也是有些后悔的，这其中，甚至还包含了一丝，他对自我的唾弃。

  这些日子，他每每独自沉思的时候总是在想，如果当时，他没有任性地闭关不出，在姑苏遭受这些事情的时候，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叔父临危托命的事情，是不是，所有的事情甚至都不会按照这个轨迹发展下去。

  甚至说，蓝忘机甚至都不一定会走到至今都昏迷不醒这一步。

  从前开解别人时总说，永远不要美化那一条从未走过的路，但当事情真正发展到那一步的时候，蓝曦臣却发现，这其实是一件人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因为思绪根本就不是轻易就能控制的事情，是了，如果真的能够控制，也就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爱恨嗔痴了。

  所以，他没有任何一句话，是能够劝魏无羡的。

  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其他的事情上，尽可能地，替魏无羡分担得更多一些，让他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陪伴蓝忘机。

  他知道，这也是魏无羡最希望的事情。

  但是现在，魏无羡突然就这样，甚至可以说是毫无预兆地病了。原本以为只是因为照顾忘机而着凉，但昨日，蓝曦臣去看过魏无羡之后，却硬生生等跨出了静室的那扇门，等到确定没有人看见了，才扶着墙，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下去。

  原因无他，他方才看见的魏无羡的那个样子，分明就是重病之兆。

  好不容易，才勉强将口中的那一丝惊喘之声咽了下去，蓝曦臣总算冷静了许多，但几乎是同时，他心底的疑虑又抑制不住地涌了上来。

  若要人得病，总得有个原因吧？

  可若说，魏无羡为了蓝忘机日夜不歇病倒了，却又不像。

  之所以这般隐忍着不说出来，只是因为，蓝曦臣在看到魏无羡的那一刻，那个词就已经自发地涌入了他的脑海。

  离魂。

  是的，魏无羡现在所呈现出来的样子，更像是一种灵魂在撕扯间时不时离开了他的身体的样子，也只有这样，才会呈现出那样的面色。

  此时的蓝曦臣并不知道，那是几乎就在他前脚离开忘羡两人的静室的同时发生的事情。

  魏无羡虽然睡着，但他的意识却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仿佛陷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里。他就是在那一种迷茫里，突然看到蓝忘机头上佩戴的抹额，突然无风自落。

  就像是突然拥有了生命一般。

  魏无羡虽然恍惚，但是他确定，自己并没有动。虽然此刻若是有人在的话，他估计也解释不清，为什么他的身体还躺在床上，但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却已经脱离的床铺。

  他感觉自己被动地，飘到了蓝忘机的身边。

  是的，飘。

  因为他伸出去的手，原本试图抓住那根抹额，但手指却从那根抹额之间穿了过去。

  冰蓝色的透明光芒就是在那一瞬间突然猛烈地迸出来的，魏无羡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

  下一刻，却在耳边听到了蓝忘机的声音。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的，蓝忘机的声音，虽然很轻，但魏无羡确定，这一次，必然不可能是他的幻觉。

  因为他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同样也看到了眼前出现的，准确地来说，是从那条抹额之中幻化而出的身影。

  ....

  是蓝忘机的身影。

  虽然是个虚影，但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太过强烈的感觉让魏无羡浑身都颤栗了起来。

  因为蓝忘机勾起了嘴角，他的眼底依旧一片澄澈，深情像是一片晕开的湖泊，荡漾在他的心里。

  还没回神，魏无羡的眼泪先一步砸了下来。

  “魏婴。”

  “别哭。”

  “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或者说，现在和未来，我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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