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以身相许
司沐抱着床褥出来时，君若正躺在桃花树下的摇椅上。
躺椅轻轻地晃，吱呀吱呀唱着质朴的调子，阳光被桃花剪碎，斑斑驳驳、星星点点地洒落下来，明的暗的，深的浅的......
水井旁架着个竹竿，此处阳光正好，司沐将那圈水渍对着日头，又抱了被子出来晒。
一抬头，君若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司沐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讷讷着解释：“我看阳光挺好的。”
“真能干！”君若指了一旁的屋子，“把那屋的也拿出来晒吧。”
“好。”司沐一溜烟跑了，再出来时，一手抱着床褥一手抱着被子，勤快地在竿子上展平。
君若手托着腮，静静地看着，这就是寻常人的生活吧！
好像也不错！
司沐晾完第二床被子，就看君若趴在摇椅上托着腮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过来！”君若冲他勾勾手指。
起了阵风，桃花扑簌簌地往下落，有一瓣勾在她的发丝上，浅浅淡淡的桃粉色，就那么小小一瓣，却无端让人觉得比春光还潋滟。
到了近前，君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司沐还望着她发间的桃花瓣。
“没有名字？”君若有些诧异，“你从哪里来？”
“不知道。”司沐答得认真，“我好像去过很多地方，又好像哪里都没去过。”
君若蹙起了眉，问他：“什么意思？”
司沐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斟酌着语句：“我以前没有身体，有时候是风，有时候是一片叶子，有时候是一滴水，有时候是一粒尘埃.......今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成了这样。”
君若一怔，司沐当日化为点点星尘，散在了穹苍界各处，看来他的意识也是。
这五百年来，她走了那么多的地方，会不会在某些瞬间，他们已经相遇过千百次，只是她不知晓，他亦不知。
君若觉得喉间有些干，喉间动了动，这才找回声音：“今日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他们欺负你？”
“他骗了我。”提起这事，司沐的眸子沉了沉，他眸子本就黑，这么一来，便有些迫人了，与君若记忆中的司沐渐渐重合。
“别人欺负你，怎么不打回去？”君若望着他，即便失去记忆，他也不应该是任人欺负的性子。
司沐攥紧了拳头，瞥过脸去，有些羞愤：“打了，打不过。”
司沐的掌骨上本是有伤的，被君若治好了。现在想来，更像是拿着拳头硬拼造成的。
之前并未多想，现在君若才觉出些什么来，她扣住司沐的手腕，没受到任何阻碍，君若的灵力便探了进去。
司沐的灵海空无一物，乍一看只是枯竭，但当君若将自身的灵力蓄进去，灵力便消失了。
仔细查验时发现，司沐的灵海竟是点点滴滴的星尘构筑的，太细了，像沙子似的，灵力如水入了沙，根本就蓄不住。
君若收回了手，目色复杂地望着司沐，好半晌才道：“我救了你，你知道吧？”
司沐瞧不懂君若眸中的情绪，只点了点头：“知道，多谢姑娘！”
“救命之恩，一句多谢就想把我打发了？”君若凝眸望他。
司沐不解其意，问她：“姑娘希望我如何？”
“附耳过来，我教你。”君若坐了起来。
司沐未动，他的视线又落到了那瓣桃花上，随着她的动作，桃花颤了颤，司沐的心提了上来，不知是盼它落还是盼它不落。
待君若坐好，发间那缠绕的缨线一动，连累那桃花瓣落了下来，司沐一惊，想去接住那片桃花瓣，身体先于意志动了。
君若之前见司沐不动，缨线就出手了。哪料缨线刚缠上司沐的手腕，他就动了，反倒拉得他一趔趄。
司沐的右手穿过她的发丝，滑过她的耳廓，小指带过耳垂。
“吱呀、吱呀、吱呀......”摇椅摇摇晃晃。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太快了，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等司沐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将那女子压在了躺椅上。
躺椅受不住两人，吱呀叫个不停，像是随时都会散架。
司沐一只手掌撑着摇椅，另一只手上躺着那瓣桃花，以手肘支着摇椅。
两人的距离很近，鼻尖几乎要触着鼻尖，司沐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
“抱......”司沐有些结巴，“抱......抱......”
“抱？”君若笑得狡黠，“是这样抱吗？”君若两手勾住司沐的脖颈，腕骨和腕骨虚虚搭在一处，阳光下，一如上好的白瓷。
“抱......歉......”司沐终于把话说完了，忙撑着身子要起来。
君若哪会那么容易放过来，勾着司沐后颈的手收下压了压，两人又近了几分。
如此一来，司沐要逃，只得从她的臂环里钻出去，可这不可避免地会触碰到她的胸脯。
司沐一张脸胀得通红，再不敢看她，只敢撇过脸望着掌心那朵花瓣，无端觉得那花瓣的颜色深了又深，像是要滴出血来。
司沐撇过脸，刚好将红透了的耳垂暴露出来，一如熟透的山桃，那皮薄得很，仿佛轻轻一触，便会流一手的汁液。
君若的视线落在他的耳垂，微微仰起头，唇若有似无地触着：“我的规矩，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司沐脑中接连炸开了一团又一团烟火，点火的正是君若。
君若没再箍着司沐，司沐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不行，除了这个，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为什么不行？”君若不乐意了，她这是被拒绝了？
“我有娘子了。”司沐提到娘子时，眸中灿灿，掩不住地欢喜。
司沐的话打了君若一个措手不及，他不是风、叶、水滴、尘埃吗？他今日才重获身体，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娘子？
君若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躺回摇椅上，脚尖一用力，摇椅便晃了起来。
司沐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摇椅晃了好半晌，才听到君若问：“你娘子叫什么？哪里人？有我好看吗？怎么认识的？住哪里？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冷冰冰的语调，一连串的问句。
“不知道，但我脑海里有个声音，我答应娘子要去找她。”司沐照例答得认真。
摇椅停止了晃动，君若的眼眶有些红，委屈的、感动的，复杂的感情和在了一起，说的话也带着那么点哭腔：“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她？”
司沐的嗓音坚定极了：“只要我去的地方够多，我就能遇见她，我相信，只要我看到她一定会认出她来。”
君若一把扯住司沐胸前的衣襟，将他扯得极近，嗓音里都蓄了雾：“你看我像吗？”
两个人靠得太近了，司沐又闻到了君若呼吸里浅浅淡淡的木棉花香。
他撇开脸不再看，小声嗫嚅着：“姑娘别开玩笑了，我娘子知道了会不开心的。”
司沐的耳垂红了，连带着脖颈也红了一大片。
君若松开手，坏心思地踩着他的鞋尖站了起来，咬着后槽牙说：“她确实会不开心。”
君若不是做样子，她是真踩，司沐“嘶”了一声，却没躲。
君若暂时不想看到他，淡淡地说：“你先呆在这儿，我替你修复受损的灵海，等我想好要你怎样报恩，你就可以走了。”
司沐还想说话，君若已经越过他往里屋去了，到了台阶处，又停下了步子：“我叫君若，你暂时叫司沐吧。”
里屋的门被合上，桃树下的男子喃喃着自己新得的名字：“司沐......”
司沐摊开手，不知何时，那一瓣桃花瓣被他揉碎了，粉色的汁液沾了他的手，他闻到了被揉碎的丝丝的甜。
鬼使神差的，司沐将之纳入口中，潋滟的唇儿含着，舌尖儿一卷，确实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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