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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出塞


建安十二年夏四月末。

  曹操引兵万众,与曹丕、曹植二子披甲乘骑,以荡寇将军张辽、偏将军张合为先锋,令曹休、曹真、曹纯将虎豹骑从征伐,领中军师荀攸、军师祭酒郭嘉、奋武将军程昱、谏议大夫董昭、偏将军徐晃、虎豹骑督军曹纯、校尉许褚、军司马夏侯尚等文武幕臣,自邺城北上行军。

  千里行军并非千里旅行,兵马在前,辎重在后,并无车轿可坐。而曹操的军队是出了名的急行军,于是此番北征更是潜袭之行,不走平原大道,专挑密林丛径。

  夏日的光景一天比一天漫长,天气渐渐炎热,行军速度却不曾减缓分毫。抬头是炽烈的太阳和迷糊的光晕,低头是随处可闻的军汉身上浓烈的汗味。

  我虽学了近一年的马术,到底初次随征,挨不住车骑奔腾劳顿,一日比一日更乏力起来。一路紧随郭嘉的坐骑,郭嘉却紧随着曹操的快骑,好不艰辛。幸有曹丕和卫大哥一路陪同,扶持照应着,而我的水喝光了曹丕还将自己的水囊让给我。

  曹丕见我体力不支,一直跟我说着话,转移我注意力,可我累得几乎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迷离着眼睛,望着郭嘉和曹操双骑驰骋在前,距离越拉越远。

  这时,曹植从曹操身边转过头来,回身拍马,坏笑着来到我和曹丕面前。

  曹植自小从军,但听说,这是他第一次披甲戴盔随军出征,难怪看起来心情格外的好。

  “缨妹妹,这就吃不消了?唉……去年不知是何人自吹自捧,说骑术精湛的……”

  “你这小子!”曹丕笑着用手拍了拍曹植的头盔,“想当初你幼年时,二哥我载你在马头,你可是时时哭着要下来。”

  一旁的曹真、曹休、夏侯尚都笑了。

  “二哥!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曹植气呼呼的,一个人开始自言自语,也跟他二哥东拉西扯闲聊他事。

  我皮笑肉不笑,一点都不想说话。

  曹植瞥见我不言,直往我面前挥手:“诶——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如你跟郭祭酒辞行,早些还邺吧。”

  我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会。

  这回曹植真的生气了,他策马在侧,大声对我说道:“喂!你这人又得了什么毛病,十余日皆是这副模样示人,我与你搭话你也不理!”

  曹真笑呵呵,又开始揶揄我和曹植道:“是啊,你们两个近来是怎么了?从前可是像亲兄妹似地黏在一块啊。”

  曹植冷哼:“爱理不理,她有意疏远,我还未必想搭理呢。”

  说着曹植便拍马远去了。

  我愈发口干舌燥了,遂撑起酸痛的脖子,微微仰头,却被灼灼的日光刺到了眼睛,霎时间,脑子翁翁作响。阵阵耳鸣中,只觉天旋地转,一个跟头便从马上栽了下去,曹丕反应不及,未能扯住我的手臂。尘土扬面的一瞬,似瞥见曹植勒马转头。

  …………

  再醒来时,是被马车震醒的,车内只有我一人,掀开车幔,才发现天都快暗了。

  我正欲下车寻骑,忽然察觉双腿酸痛无比,根本动弹不得,更别提张胯骑马了。

  “还想骑马么?再骑就当废了。”车外忽有冷言冷语。

  我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是曹植。

  四周都是步兵和车马辎重,寻不见曹操和一干文臣武将的身影。

  “大军在前头呢,父亲命我留后照看着你,莫要下车了,且好生歇着吧。”

  曹植骑着高头大马,面无表情,眼睛只看向前路。我知他还在生气,便不多话,只静静地倚睡在车厢里。

  可辎重运输队虽然行军较缓,但仍然具有一定的速度,我原本便身体不适,跟着马车摇摇晃晃,愈发觉得难受了。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黑了,后军为了赶上前军去营地,遂加快了速度,我胃里翻江倒海,仿佛顷刻间便要吐出来。

  我痛苦地趴在车窗,头朝下作呕吐状,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晚风将我的头发吹得一团糟,俯视罢,车下是崎岖不平的碎石路,而那车轱辘转得我心乱如麻。

  正当我难受得咬牙,半睁半闭着眼时,凌乱的发丝前忽而出现一个青绿之物——是一只青橘!

  我抬头看去,只见曹植在马背上探出身子,向我递来这绿油油的橘子。

  我愣愣地接过了,小声嘀咕:“你怎知嗅橘可止晕……”

  “嗯?”曹植并未听清,抿嘴轻笑,“哼,此橘甚甜,但我可不是来‘献殷勤’的,昔日初见时,你赠我一梨,今日权作回礼。”

  “哦——”

  我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心底却泛起丝丝暖意,我将那硬邦邦的青橘捏了捏,凑近鼻前嗅了嗅。

  果然,一阵橘香瞬间提神醒脑,还让我闻到了前世家乡的味道。

  “对了,此番时节你哪来的橘子呢?”

  “此乃淮南新贡的早橘,临行前我从母亲那儿顺来几颗。”曹植压低了声音,说完还颇得意地笑了。

  有了橘皮护息,我顿时心旷神怡,背对着曹植在车里坐下后,我开始笑着剥橘子。

  “这橘皮一看就没熟,摘得太急切了,还是太酸,太酸了……”

  “怎会呢?”曹植不以为然,“这柑橘可比上回二哥带你到东市尝的糖金桔甜多了!”

  “你这是不曾吃过更甜的!”我忽而起了兴致,伏在车窗口,对曹植笑道,“哎——你可知‘中国蜜橘之乡’在何处?”

  “中国?”曹植怔了怔,“中土……云梦泽?”

  “我是说千年后的……”我笑着转身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又转回身,好玩似的朝马背上的曹植招招手,“哎,你可晓得,全世界最好吃的橘子在哪吗?那儿有一大片酸壤,最适合种植蜜橘了,但我就是不告诉你。”

  曹植又用从前那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不再说话,继续赶路了。我自知无趣,只好侧着身子倚在窗边叹息,心里却在偷笑着心想:

  口中含着酸酸甜甜的橘皮,到底比那甜腻甜腻的橘肉还更觉滋味的。先前我送他北方之梨,他倒送我南方之橘,有这橘子揣在怀里,也再不怕乘车了。

  曹植忽然在我身后漫不经心地问道:“喂,我送你的簪子呢?近来怎不见你戴了?”

  “我崔缨也有自己的簪子呀,为何时刻都要戴别人所赠的发簪呢?”

  曹植嘴角轻扬,不再说话,策马扬鞭。

  我暗暗地匿笑,低头闭目小憩,愈发揣紧了手心的青橘。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乎淮北则为枳。

  他永远不会明白我的心思的。

  …………

  没过几日,我便修养好了元气,又能像往常一样精神抖擞地骑马了。于是郭嘉特意为我寻来一顶铁盔防晒,我一身男装便服,身高不及一般军士下颔,还戴着一顶武将的头盔,混在骑兵队伍里格格不入,滑稽极了,引得曹操和诸将哈哈大笑。

  抵达易县时,郭嘉向曹操进言道:“曹公,兵贵神速。如今千里袭人,辎重多,难以趣利,倘若为虏哨骑所探知,则其必有所备;不如留辎重,轻兵兼道以出,掩其不意。”

  曹操点点头:“奉孝所言极是,然在此之前,孤还有一要紧事须委人去做。”

  “何事?”

  “扫墓。”

  当时曹丕曹植曹真夏侯尚和我,都策马伴在曹操身侧,诸公子听了曹操的话,都好奇地谈论猜测,不知何等大贤,能让曹操想起替他扫墓。

  唯有队末的曹植两眼灼灼,平静地与他父亲遥遥对视,咬字清晰地说出曹操想听到的答案:

  “故北中郎将卢植,卢子干。”

  曹植内穿玄绛素布絮绵襦,身披鱼鳞筩袖铠,头戴武弁鹖冠,驱马从队末行至队首,自信地讲述道:

  “范阳卢氏,性情坚毅,懿德流芳,其师从太尉陈球、大儒马融,与郑玄系同门。尝与马日磾、蔡邕等于东观校勘儒经,续写《汉记》,着存《尚书章句》《三礼解诂》等。诸侯公孙瓒、刘备,皆为卢植门下弟子。其之才横溢,当世绝伦,可任一郡之守,可平蛮族之乱。

  “黄巾乱时为北中郎将,率军与张角交战,后被奸佞诬陷下狱。幸得皇甫嵩相救,于是复任尚书。后因上谏废少帝事,激怒董卓,免官隐居上谷军都山。初平三年,卢植去世,终其一生,不慕名利,俭素无华,去世时也仅着一件单衣。

  “父亲,孩儿愚钝,本为梼杌驽马之质,承蒙父亲厚望,予赐孩儿名曰‘植’,其涵深之远也。植生乎乱,长乎军,追随父亲征讨多年,伏见所以行军用兵之势,可谓神妙矣。故兵者不可豫言,临难而制变者也。志欲自效於明时,立功於圣世。每览史籍,观古忠臣义士,出一朝之命,以徇国家之难,身虽屠裂,而功铭着於鼎锺,名称垂於竹帛,未尝不拊心而叹息也。丈夫生居天壤间,自当以卢植先生为表率,砥砺奋进,勇为士范。”

  曹植的演说赢得了包括郭嘉在内的文士赞赏。

  “好好!吾儿惠敏之甚矣!”曹操哈哈大笑,欣慰之色溢于言表,他抖抖袖子,自豪地跟夏侯惇、夏侯尚、曹仁等曹植叔伯说道,“吾儿子建,唤名曰‘植’,确有孤崇敬卢中郎私心所在,此儿开言豪迈,有孤当年之风,应为儿中最可成大事者也!”

  对于如此重大且有深意的赞誉,众将面面相觑地笑着,连连附和。

  我补充鼓舞曹植笑道:“‘风霜以别草木之性,危乱而见贞良之节,则卢公之心可知矣。君子之于忠义,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子建,你本就当为忠孝纯良之人,子干先生可为君终生之榜也,望兄长诫之、慎之。”

  曹植正在兴头上,高傲地骑在马上,哪有空搭理我。他仍旧像冷战时那样,将我的肺腑之言当作奉承捧迎之言,并不把我放在眼里。

  而曹操旋即召来笔侍,于马上书令:

  “故北中郎将卢植,名着海内,学为儒宗,士之楷模,国之桢干也。昔武王入殷,封商容之闾;郑丧子产,仲尼陨涕。孤到此州,嘉其余风。《春秋》之义,贤者之后,宜有殊礼。亟遣丞掾除其坟墓,存其子孙,并致薄,以彰厥德。”

  末了,掷笔,曹操顺了顺曹植的鹖冠赤羽,捋须笑吟吟道:“子建,孤命你随丞掾去涿县,且代为父好好替卢中郎扫墓,了却孤这多年夙念罢!”

  “孩儿遵命!”曹植莞尔抱拳,盈满志在必得之少年意气。

  我在一旁暗暗观察着其余公子表情微妙变化,见曹丕脸色不平,便知有好戏将以赏观。

  果然,曹丕亦驱马上前,跟曹操说道:

  “子桓请命,与子建同去!”

  “不了,郭祭酒适才方谏急行军之策,孤自引兵疾驰,汝还须肩负看守辎重之责。”

  曹丕沉默了片刻,仍旧不甘心,继续追着说道:

  “父亲,卢子干大贤,其子卢毓,亦以学行见称,有名於世。毓十岁而孤,二兄又死于昔年难乱。尝闻袁绍与公孙瓒交兵时,幽冀饥荒,毓凭一己之力,赡养寡嫂及孤兄之子,丕儿以为,如此孝悌才士,当为父亲所重用。”

  “然,孤岂会不知卢毓此人。”曹操仍笑着看向曹植。

  “丕儿斗胆,若有朝一日,父亲征辟此人,还请赐予孩儿为傅。”曹丕心切道。

  曹操这才正眼打量起曹丕上下来,他眯了眯眼,思忖片刻,却只笑了笑,并不回复曹丕,继续策马赶路。

  于是易水分别,曹植往涿县卢植墓方向而去,而曹丕、偏将军徐晃受令留后护卫辎重队,曹操自己则亲率前军急速驰北。在渡易水时,我和郭嘉并骑而行。

  “先生!先生!”

  “嗯?”

  “你猜缨儿此刻在想什么?”我笑问。

  “不知。”

  “猜一猜嘛,先生,我们可是,在这个地方哦——”

  郭嘉捋了捋须,笑道:“可是燕太子易水送别旧事?”

  “是啊!”我语重心长地叹惋道,“昔日易水饯别,荆轲南下刺秦;今朝先生北上,要去袭击乌丸,尔二人,竟皆是‘就车而去,终已不顾’……”

  郭嘉笑了,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盔:“缨儿,如今可不是咏怀古人的时候。”

  我努努嘴,作不乐状。

  中军师荀攸笑着近前来。

  “奉孝,一路以来,你们二人脾性相类,众臣可都看在眼里,莫说是一对师徒,说是父女也不违和的。”

  “公达说笑了。”郭嘉笑道。

  “崔缨见过荀军师!”我笑嘻嘻地朝荀攸抱拳。

  “听闻崔姑娘在郭祭酒那儿学了不少东西,攸有几问,不知姑娘可应答否?”

  “荀军师请问。”

  “敢问姑娘对当今乌丸部族了解多少?”

  我笑得爽朗,马鞭遥指,畅言道:

  “乌丸者,东胡也。汉初,匈奴冒顿灭其国,余众亡匿乌丸山,因以为号。至于汉末,乌丸猖獗辽西、辽东、右北平三郡,各有乌丸大人丘力居、苏仆延、乌延称王,聚众万千余落,与故中山太守张纯内通,寇掠青、徐、幽、冀四州,杀掠吏民。

  “昔日刘虞为幽州牧时,北疆初定。辽西丘力居死后,因其子楼班年少,从子蹋顿取而代之,总摄三王部,众虏皆从其号令。此人颇有武略,且多画策,众多归信,有虎狼之患,不可轻视。

  “初,袁绍为灭公孙瓒,曲意与蹋顿和亲,借乌丸之兵破瓒,后又矫制赐诸乌丸王印绶,皆拜为单于。故而袁尚兄弟败投蹋顿,欲凭乌丸之势,东山再起,复图冀州。”

  荀攸听了连连点头:“嗯……所述详备之至矣,然‘东山再起’,是为何典?攸怎未闻?”

  嘚,东山再起是东晋谢安的典故,我又带着成语穿越了。

  “啊……哈哈哈,东山再起,就是说白狼山嘛,熙尚兄弟不是在白狼山外……”我尴尬地摸着脑袋笑了,赶紧转移话题,“听说这乌丸一族,怪得很嘞,贵少贱老,生性彪悍,自杀其父兄无罪,但他们不敢杀母亲,因为有母族人撑腰……”

  荀攸还和郭嘉笑着唠嗑了几句,便纵马先行了。我撇撇嘴,不以为意地说道:

  “荀军师不是向来鲜与人交谈的吗,怎么今日有此好兴致来刁难我……还好先生您早教会我了。”

  郭嘉笑:“公达外冷内热,大智若愚,他私下与友人交谈时,自然不一般。”

  我眼珠子轱辘一转,坏笑着凑近郭嘉,悄声说道:“先生,你过来,我与你说个笑话。”

  “嗯?”

  “在我们那儿,‘公达’是祖父之意哦,也就是说,先生您日后可不许再唤荀军师的表字了,否则……您就是他孙子!”

  “缨儿尽会胡闹!”郭嘉笑得直咳,他嗔怪着用双指敲了敲我的头盔,忍俊不禁。

  “哈哈哈……”

  ……

  炎夏五月,大军越过易县,抵达无终。

  无终我不晓得,但易县是后世北京一带我是知道的。也就是说,曹军四月底出发,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从河北邺城跑到了燕北。放在古代,这行军之速简直不可思议!可看着郭嘉身体一日比一日消瘦,我心却拔凉拔凉的。

  恰巧这时夏雨连下,海水暴涨,辽西傍海道泞滞不通,另一蹊口要道又被敌虏把守着,大军遂逡巡不前,就近安营扎寨。

  除了日常帐议,曹操每日都点灯看竹简到深夜,得闲时还会在自己私帐里讲策论史,历朝历代的兵法故事他捻熟于心,他给亲将讲起来时是滔滔不绝、绘声绘色。群臣听得忘餐,一个个屏住了呼吸,我听至迷糊时,便只关注到他的贴身寝衣已经很破旧了。

  正当曹军前进艰难时,忽有一自称田畴之人率族来投曹操,还愿做曹军北征向导。

  “听闻那田畴,本自徐无山乡贤,于北地颇有声望,虏狄皆礼遇之,袁绍父子更先后欲辟为官,却拒不入仕。缘何司空一来,此人便应征入幕呢?”

  “曹公如此看重此君,拔为司空户曹掾,其也知慧,今日倒献计愿为乡导,寻第三条路,教大军密出卢龙塞,直指单于庭。也不知此计是否妥当。”

  ……

  帐议结束不久,文官们陆续走出,他们的小声讨论,我在帐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我请命入帐,欲探一究竟,刚拉开帐布便听见曹操和郭嘉在地形图前商论:

  “出卢龙历平冈至柳城之旧路,已废二百年,止有山壑小径可走,近又多雨水,不知此路可行与否。”

  “曹公勿虑,北胡料吾军兵少而来远,不虞吾之速至也,且自恃路阻水漫,松弛无备。今者依田畴之计,从卢龙口越白檀之险,入空虚之地,出其不意,掩其不备者,乃兵家之胜策也。”

  “奉孝以为田畴此君,可有诈与否?”

  “田子泰非沽名钓誉,里同外族之辈。况公威垂中原,疆塞自望风来降。畴献计引路,实为民心依附所致,公但信无妨。”

  “唔——孤为天时所困,却自信人智可胜天时地利。也罢,那不日便启程出征,定要震喝虏敌肝胆!”

  郭嘉笑了笑:“曹公,是否还忘记一事要做?”

  曹郭二人相视一笑,心领神会。

  “哈哈哈,知我者,奉孝也。孤即刻便教人立大木于水侧路傍,上书曰‘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来年秋冬,乃复进军’。”

  见他们笑得那么欢,我不禁抓耳挠腮,迷惑地问道:“如此之言,岂非儿戏,胡虏会信吗?”

  “对付乌丸这群乌合之众,大戏反易弄巧成拙,若其不信,哼,那便更好。”郭嘉轻笑道。

  我更加奇怪了,却见曹操上前搭过我的肩膀,使我立于地图面前,笑问:“缨儿,你且看此图,可否能道出其中玄妙之处?”

  我认真地观察着三郡地形,顷刻间,恍然大悟:

  “我晓得了!若我军佯退,敌寇不信,聚集兵力于沿海临渝处,施以声东击西,我军从侧翼袭击,反抄乌丸后方,直抵单于龙庭!”

  “哈哈哈,孺子可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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