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审案
他坐在大木椅上,墙上挂着一块明镜高悬四字牌匾。
“何人击鼓?”
陈怜上前,弓着背微微低头。
“县官大人,小女乃溪头村陈老二家养女,可家父如今却被贼人所害,还望给小女一个公道,让我爹死而瞑目。”
嘭。
他将一块小石板拍于木桌,手摸山羊胡,吩咐道,“来人,将犯人押上来。”
李狗蛋与几名衙役将刘家三兄妹押上衙门。
“你们杀人父亲,快快与我道明。”
刘氏与刘刘老大一时哑口无言,下意识的看向较为精明的刘老二。
县官看出端倪,连忙说道,“你说。”
他指向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刘氏。
刘老二心底慌了起来,把希望全部给予在刘氏身上。
“我...我...”
刘氏结结巴巴,脑子如一团浆糊。
嘭!
“若再不说,那我便行刑了!”
刘氏吓的一抖,“那...那日我与陈老二吵架,不欢而散后,隔...隔天便来到...”
当刘氏说出最重要的事情时,刘老二朗声说道,“大人,我妹她被吓坏了,换我来说可好?”
“嗯?我有叫你说吗?来人掌嘴!”
两名衙役手拿木棍,向刘老二的嘴巴猛敲两下,牙齿瞬间脱落,鲜血从口中流出,滴落到地面上。
刘氏看完,更加害怕,语气带着颤抖与哭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他摸着胡须,眼睛微微眯起,沉思片刻开口,“你可否有所证据?”
陈怜微微颔首,向衙门外的众人招呼。
徐鹤与赵冬从外面将陈老二的尸体带来,一股淡淡的臭味扑鼻。
刘氏更是害怕的想跑,被衙役拉住,跪倒在县官面前。
“这便是我爹,他的后脑勺有一处凹陷的伤口,你们一探便知。”陈怜眸色悲伤的望着那副尸体。
“嗯,传仵作。”
这时,一名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走来,蹲下陈老二尸体前有独家秘籍验伤。
一炷香后,头骨一块破裂,与干涸的血迹便被他找到,并告知于县官。
“这下证据也有了,经过你与陈怜的叙述,本官宣布,将打人者刘家兄弟押入大牢二十年,刘三妹并未参与打人却也间接害死了陈老二,押入大牢五年。”
刘氏见自己才五年,拿出身上的盘缠说道,“大人,我给您钱,免去我五年可好?”
县官怒目一瞪,“大胆,竟敢贿赂本官,来人,执行杖法之刑,另外把她的钱拿去充公。”
刘氏惊呼出声,拼命求饶,几名衙役手拿木棍,在她屁股上打了十大板,一时间,哀嚎声响彻衙门...
屁股开花的刘氏趴在地上,捂着屁股,低声呻吟。
刘老二满是鄙夷之色,没想到自己的三妹如此傻,竟当众贿赂。
“来人,速速压下去,关入牢房。”
“县官大人,我们不服,为何三妹才五年?”刘老大满是不服气说道。
“因她未动手,那自然便少,而你们兄弟为了出气,殴打陈老二,罪孽深重。”县官解释。
闻言,三人露出懊悔之色,低着脑袋被几位衙役押下,至此,三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陈怜拱手答谢后,走出衙门抬头望天,此时,鹅毛大雪不再飘落,被乌云掩盖的太阳冒出头。
【爹,我为您报仇了,您可以安息了。】
“你个贱货,把我爹还回来。”刘老大的儿子愤然说道,那表情仿佛要杀人。
小溪村众人围了上去,那刘老大儿子瞬间萎靡,不敢再吱声。
“你们父亲罪有应得,如今被关入大牢,实属活该。”
陈怜一字一句让刘家人哑口无言,望着小溪村众人抬着陈老二的尸体离去,却无可奈何,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
小溪村十余位长辈围坐在一块。
“陈老二的丧事明日就得办,可是花费的钱也不是小数目。”村长摸着胡须缓缓开口。
陈怜拿出身上的三两四,“村长,我身上就剩下这些钱。”
这时,林翠从内兜掏出这三日酒楼的钱,“我这有一两一。”
众人望着桌上不到五两的钱,一阵沉默。
“这些钱买棺材都不够,另外还要请丧乐与鞭炮香烛,还要办丧席,这都是不小的开销。”
闻言,陈怜手拽着衣角,抬眸望着一脸难色的众人,“买副棺材给我爹便好,其余的便无需再办了。”
副村长李伯道,“一副棺材约八至十两,剩余的钱我替你们暂时补上。”
“多谢村长,来人定会奉还。”陈怜抿着唇,耷拉着脑袋。
徐鹤伸出略显粗糙的大手,握住那冰凉的小手,“娘子,莫要难过,钱我们再赚便是,还有我在呢。”
陈怜娇躯一颤,眼眶通红,“相...相公。”
“陈老二命本就苦,如今逝去,更应该办好,我们一齐凑些钱给他们,可好?”李伯看向沉默的众人,随即再次说道,“多少都成,你们自愿即可。”
话落率先从身上拿出三两放于桌上。
紧随其后的林翠兰,拿出身上的二两银钱放入桌面。
见此,众人相继从身上拿出银两。
“多谢,多谢大家,来日这钱会相继奉还于各位。”陈怜一脸感激道。
“不必言谢,一会儿我们将此布置一番,去镇上买些祭祀品。”
而后,两夫妻与赵楠丁香几人,去镇上买棺材与鞭炮香烛。
路上,遇到从溪头村走来的陈晓与牧文州。
陈怜故作没看见,与其擦肩而过,如今陈老二去世,她与陈晓便没了任何关系。
“妹妹。”
经历了这般事情的陈晓,早已没有了往常那般嚣张跋扈,她也如陈怜一般,成了孤儿般的存在。
陈怜脚步一顿,“不必再唤我妹妹。”
陈晓苦涩一笑,那句呼之欲出的道歉咽入腹中,“阿...阿爹的丧事,我可以来吗?”
她沉默片刻,“可以,明日上午来我家中。”
“好。”
一旁的牧文州,回眸望着渐行渐远的倩影心中苦闷。
“娘子,我们走吧。”
各怀心事的两人朝溪尾村走去。
安平镇,几人来到棺材铺,那一副副大黑棺材整齐的排列在铺中。
“掌柜,这黑棺材如何卖?”
那独眼掌柜打量了一眼陈怜,“看你买多大。”
“六尺六寸。”
犹豫不定的陈怜看向徐鹤,“那便买六尺六寸的棺材。”
“我爹之前便是这副尺寸,岳父的身形与我爹差不多。”徐鹤开口解释。
“好。”
而后,陈怜花了八两五,买下一口大黑棺,徐鹤与几人抬起棺材。
“娘子,你与丁香买些祭祀品,我们先回去了。”
“好,辛苦相公,辛苦大家了。”
赵冬憨憨一笑,“俺一身力气,抬棺材都是小意思。”
四人一人一角,抬着棺材朝家中走去。
“嫂子,别看了,我们走吧。”杜丁香拉着她的手说道。
陈怜回过神,微微颔首,走在热闹熙攘的大街上。
“嫂子,那刘文今日上午又来我家中...”
杜丁香拿完煎鱼,看到刘文在家门口徘徊,将其迎进门后,便有意无意的想触碰自己的手,这让她十分厌烦。
“此事你与他说清楚,既然不喜欢,莫要纠缠太深。”
“喔,好。”
两人沉闷的走着,这让杜丁香极其不适应,可见陈怜郁郁寡欢的模样,又不知如何安慰。
“丁香妹妹,陈怜,好巧啊。”
杜丁香微微蹙眉,随即掀起一抹客气的笑容,“刘文兄,好巧啊。”
“你们这是去何处?”刘文走到杜丁香旁边询问,并轻轻触碰她的手。
杜丁香一激灵,往陈怜身边靠了靠。
“我们与嫂子去买祭祀品,我们先走啦。”
话落,拉着陈怜的手快步走去。
刘文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两手在衣袖内缓缓握紧。
...
“那刘文的面相让我不太舒服,感觉似那种小人面相。”陈怜说道。
杜丁香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而且,方才他用食指勾我的手。”
“若他再如此,直接呵斥他,是否明白?”
陈怜并没有发现这一幕,若是看到,指定当面把他臭骂一顿不可。
“明白,嫂子。”一股暖流划过心底,让杜丁香喜滋滋的。
二人来到祭祀用品店,货架摆放着鞭炮,黄纸铜钱,黄香烛火,店内站着一老叟,无聊的抽着烟。
“掌柜,一卷鞭炮几文?”
“小卷三百文,大卷六百文。”说完,继续蒙头抽了起来。
二人挑挑拣拣,将用品全部买好,交给老叟结账。
“掌柜,一共多少?”
他认真数了数,“七两六,买那么多是有人去世了?”
“嗯。”
话落,将东西放到两张黑布里面,包好后打了个活结,拎起布往家赶。
小溪村徐鹤家——
门上挂着白灯笼,院内搭建灵棚,丧幡在灵棚外侧,共有三根丧幡,大约三丈五,白布包裹,帆长一丈二,宽六尺。
灵棚放着一口大黑棺,锣鼓喧天,几十人在院中帮衬着。
“陈怜回来了吗?”副村长询问道。
“还未回,不过应该快了。”
“我回来了。”
只见陈怜与杜丁香扛着布而来,里面放着沉甸甸的香火鞭炮。
“娘子,要盖棺了,今晚我与你在灵棚守孝。”
因陈老二死于横祸,且早已被刘家人埋尸荒野,众人商量让其尽快入土为安。
“好。”
陈怜与徐鹤站在一旁,将陈老二的尸体放于棺内,随后缓缓盖住。
她红着眼,一眨不眨的看陈老二最后一眼。
暮色暗沉。
陈怜与徐鹤吃了些晚饭,便披麻戴孝的跪在干草垫上,前面放着火盆,烧着今日买来的纸钱。
家中剩下林翠与夫妻二人,而徐青青被林翠兰带到她的家中休息。
“阿怜,儿子,累了便休息。”林翠满是心疼的叮嘱道。
徐鹤点头回应,“好,阿娘回房间歇息吧。”
夜晚,寒风凛冽,徐鹤扶起跪麻的陈怜,用大手帮其揉搓腿部。
“娘子,累吗?”
“不累,就是腿有点麻。”
“嗯,我们坐会。”
两人站起身,坐在椅子上,陈怜愈发困顿,不知不觉靠在徐鹤肩膀睡了过去。
徐鹤低头望着那一脸忧愁与疲惫的睡颜,抬起左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
天未亮,鞭炮声与敲锣打鼓声响起。
守了一晚上灵的夫妻俩,脱下孝服,回炕上憩息良久。
这时,屋外一身白衣白裙的陈晓来到徐鹤家,一旁跟着牧文州,这是他第一次来到陈怜的家中,比自己家还要大几分,院中一棵绿油油的梨树,随风摇摆。
“你是陈怜的姐姐?”
牧文州见到身材健硕,脸上一道狰狞疤痕的赵冬吓了一跳,双腿不自觉的后退半步。
“你不怕,俺不打人。”
“谁...谁怕了。”牧文州不服气回应。
“我是她姐姐,今日来送我爹。”
赵冬带着她穿上麻衣,在众人的目光中,在棺材前跪拜。
卧房内,陈怜被徐鹤叫起。
“娘子,午时已到,准备起棺了。”
她揉了揉困乏的双眼,拖着疲惫的身子,穿上孝衣,走出客厅。
陈晓从灵棚走出,两人互相对视,并未说话。
村长见亲属过来,一声起棺,四人背着棺材走出林棚。
唢呐走前头开路,陈怜与陈晓走在他后面撒纸钱,棺材居中,最后面跟着与其上山的村里人。
走了约一个时辰,众人来到溪头村的小山包,昨日村长叫风水先生看过,称此乃宝地,亦可镇煞,背靠溪川河,适合非自然而亡之人。
“落棺!”村长朗声道。
大黑棺被四人放下,旁边则是深约一米的土坑。
鞭炮声响起。
“下葬。”
陈怜看着棺材落入坑中,眼眶噙着水雾,视线逐渐模糊,只能看到那漆黑的棺材,从自己眼中消失,最后深埋于土中,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几人跪在坟前,烧纸烧香...
“阿...阿爹九泉之下,望您吃好喝好。”陈怜哽咽道。
“阿爹,若有需要托梦于我。”沉闷的声音在陈晓嘴里传出。
安葬好后,村里人与送葬人员在院中吃丧席,一共六桌摆于一起。
陈晓脱去孝衣,便想转身离开。
“不在这吃饭在回吗?”平淡如水的嘶哑声音在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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