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第六章:狂徒老陈的跌宕一生
我与陈秋生相识是1991年圣诞节前夕,他和我家乡相熟的一位朋友李庆来蓝城“潇洒”。因为不久前哥俩在花河市做一项装修工程小赚了一笔。
我记得是一个下午、俩人大呼小叫地来到我办公的国际酒店找我、被前台礼貌地拦住,然后通过分机通知了我。我说先请他们到小会议室稍等。我当时正在和一位将被炒鱿鱼的员工谈话,原因是他工作时间在卫生间洗澡并两次迟到没打卡。十几分钟处理完我才来到小会议室。
一进门就看到俩人有点焦虑不安地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茶几上的咖啡已喝得见了底。衣架上挂着两件黑褐男款貂皮大衣,两个人额头都是汗。虽然室外正冷风刺骨,但酒店的空调开到25度很热,我是穿着单裤和衬衣的。李庆留着板寸,另一位有点桀傲不驯的家伙梳个锃亮的大背头。第一眼我觉得他神似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中孙海英扮演的石光荣。
李庆冲我哈哈一笑扑上来拥抱了一下,“现在牛逼啦,哥们!见你不容易哈”,随后一指旁边的那位“陈秋生、老陈”,我和老陈重重地握下手,“走,咱们到二楼咖啡厅,说话方便”
于是我带着他们走到前台准备从8楼坐电梯。前台冲我一笑,“朱总,您别忘了,4点半还有个会”
“知道,谢谢”
到了咖啡厅我坐到平时固定的临街靠窗的卡座上,给他们点了壶英式红茶+小甜点,然后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斯大林路,“哥俩是第一次来蓝城吧。这里跟咱家乡不一样,冬天虽然不怎么下雪,但海风吹起来还是挺硬”
“可不,我俩在外面穿的太厚,一进酒店真JB够热”,老陈用很重的鼻音接过话头;
喝了一会儿茶,彼此简单通报了近况,尤其知道他们这次是来“消费”的,我心领神会地说:
“放心,我一定好好陪陪你们”
我抬腕看了一下雷达表,“但我要先上去开个会。我一会儿让前台开两间客房,你们哥俩先上去休息会儿,冲个凉。5点半准时去吃饭。”
5点半,我拨房间电话通知他俩一楼大堂见。因为要去外面不远处的蓝城宾馆吃饭,我披了件灰白格羊绒大衣。正在与大堂副理、一位大外毕业的美女逗笑。老李和老陈大步流星地从刚打开的电梯走出来、让我大跌眼镜,俩人竟已换上了全套的皮尔.卡丹西装。
“我操,这么快就鸟枪换炮了!”我冲他俩一乐,
“老陈刚才见你那身打扮受刺激了,非拉着我去酒店商场。真他妈有点贵!”李庆有点自我解嘲也有点心疼地说;
“cap,又不是你花钱”老陈瞪着一双三棱眼喊道;
“咱们要出去吃饭,你俩还是回房间穿上大衣吧”
“不用,没事。走吧”老陈果断地一挥手。
出酒店旋转门左拐再左拐、十分钟左右就走到了中山广场左侧的蓝城宾馆。这是公司请客的点,部门经理以上的管理层都可以签单。外面还真有点冷,看俩人被冻的哆哆嗦嗦的熊样,我心里忍不住哂了一句“山炮”!
走进饭店一楼的餐厅,前台经理和领班都过来打召呼,把我带到老位置上。我点了几个常吃的清淡菜:土豆沙拉,海蛎子豆腐砂锅,辣炒砚子,老醋蛰头;另外特意给他俩点了一份清蒸大闸蟹、海肠炒韭菜、水煮海螺和葱烧海参,又加了一份鲅鱼馅饺子。单叫了一瓶日式“黑雾岛芋烧酒”。
我边吃边介绍道:“蓝城宾馆原名大和旅馆,建于1909年,由日本著名建筑师太田毅设计,是文艺复兴后期风格的巴洛克式建筑”,我这么说并没有什么炫耀的意思,而是知道他俩都是学画的出身,又都搞装修。
“挺讲究哈”,老陈边吃边咂着嘴说,眼中放着光。从他刚才火速换装和现在吃饭的表情,我敏锐地感到这哥们的欲望和野心非常人可比!
将近晚8点、酒足饭饱,有点微醺。我们又步行回国际酒店,来到地下一层的卡拉OK,那时还不兴包间,也没有三陪小姐,都是自带女伴或不带。人们更喜欢在大厅中的小舞台上唱歌。首先带有表演竞技性,另外也有社交需求。不出所料,陆陆续续蓝城商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岀现了。大家除了在上面唱歌时互相鼓掌献花捧场外,台下也彼此举杯远敬打召呼。关系深的朋友或客户也会互相献歌或送上半打小听啤酒或一瓶洋酒。整个场子氛围更像一场party,很轻松很健康。
我先上台演唱了一首童安歌的《把根留住》并致词说把这首歌献给我来自故乡的朋友。唱完后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几位老熟人举杯向我敬酒。李庆上台唱了一首黑豹乐队的经典《Don't Break My Heart 》,嘶哑苍郁的嗓音颇有原汁的摇滚味;老陈跟着唱了一首粤语版的《酒醉的探戈》,虽然有点跑调,但也颇令我刮目相看。调侃道:“老陈,行啊。还能整粤语哪。”
“人家老陈在咱老家也开过酒吧呐”,李庆附和着。
唱完歌已经十点多了,我让他俩回酒店房间穿上厚大衣,一会儿去灯红酒绿的斯大林大街转转。来到国际酒店与富丽华酒店之间靠左侧的一片日式酒吧区,这是当年蓝城久负盛名的夜场与欢场。我领他俩走入一家灯火朦胧的小店,老板娘和我微微点点头,就把我们带入靠里的榻榻米式包间。我点了两打朝日啤酒和几份开胃小菜,对风韵犹存的老板娘轻声道“梅姐,给我这俩位朋友找几个蓝城的妹妹看看”
“好的老弟,我还让小晶来陪您吧”
待老板娘拉上门出去,我对他俩笑着说:“一会儿小妹不满意可以换,看好了可以带回酒店”
俩人会意、不由把目光瞄向门口。
换了两波,老陈挑了一位肤白腿长高挑的典型蓝城大妞,李庆选了一位更像日本女孩的学生妹。小晶大概过了半小时才从另外一个包间下台来陪我。我们六人一边玩游戏喝酒,一边讲黄色笑话,不时放肆地叫着笑着。不知不觉已到了午夜一点。买完单后,我们六个又一起回到国际酒店在食街吃了夜宵,就成双结对各自回房间了。
果不其然,一年后的秋季,就在卫利行事件结束、我创办尚州公司不久,老陈就单枪匹马开着一辆丰田大吉普来蓝城找我啦。见面开口就说,“冷波,我来投奔你了,跟你一起干啦!”
我也二话没说,因为上次见面我就认定这小子是个干大事的人,但也不是什么善茬。因为这个阶段我们更需要他这种人开疆拓土,哪怕他是韩信是魏延。
一周后按他的需求给他成立了琪利装饰工程公司。老陈也果然不负众望,头一板斧就是一个月后就拿下了市中行1200万的装修大活。他的方方简单而粗暴,先小恩小惠通过内部人如收发室打更的或车队的司机打听到谁负责这事,了解到他办公室或住址,找个方便的时间提上一个装满现金的黑色箱子拍到桌上,自报家门后扔出一句大白话“交个朋友,认识我老陈也许就改变了后半生!”
当然更拿手的好戏还在后头。拿下工程后,中行主管领导提出要去考察装修材料的货源主要是大理石。当时深圳是主要供应基地之一,老陈先飞深、通过关系找到当地最大的石材经销商老板,告诉对方如果能配合接待、并告诉客户老陈在其公司也有20%的股份,就把这项工程的近千万元的石材都从他家进货。而且又拿出一份伪造的青岛海关大楼刚签的3000万工程合同,承诺这担也交给他们做。对方一听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又不用付出什么太大风险,顶多搭一顿一条龙的接待费和一句谎言,当然也被老陈大开大阖的气势唬住了。立即一诺无辞,握手成交!
老陈的第二板斧就是市中行工程后、他随即在蓝城兴宫街装修材料一条街开了家上千平方米的大卖场。这期间在上次昆明街巷战中被他砸了一砖头手机的二老虎犹记仇在胸、又找上他想讹30万。这时财大气粗的老陈自然不肯妥协,双方就结上梁子叫上了号。
某个夏日的傍晚,我和李庆及王挺在老陈刚买的大宅子打牌砸金花小赌怡情,这时的李庆被他从家乡叫来做副手、帮他管工地。王挺也从高凯的信明经贸调过来跟他揽工程。老陈最近才追到手的蓝城名模小艳在旁边沏茶倒水,不时为他的大筹码下注喝彩。
突然听到一声爆响,大门被****轰了个大窟窿,原来是二老虎带几个小弟上门追杀来了。一时吓得小艳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我们几人扔下纸牌,老陈拉着小艳,急忙从二楼的后窗跳下,发动楼下的悍马大吉普一路狂奔到他的办公室。惊魂甫定后,老陈打电话找到当年帮高凯绑人要款的道上大佬二哥讲项,我则给通过高凯结交的刑警队常铁打电话请他出面帮助斡旋。最后老陈拿出5万元破财免灾,算赔偿上次二老虎被打的医药费,才算了结此事。
老陈的第三板斧可有点暴露了他的土匪本性。初冬的某个夜晚,他的装饰材料大卖场不知什么原因烧了一场大火,损失惨重。我记得他第二天失魂落魄地找到我问怎么办?老陈虽然是个胆大妄为之徒,但关键时刻也会表现出惊慌失措之态。因为除了商品被烧一半外,并且都是从广东赊来的。另外还欠某企业房东一年的租金。而这时他已把中行工程赚的钱都挥霍殆尽了。我除了表示同情外也无计可施。
第二天晩上他竟雇了两辆大货车把剩下的商品全部拉走。第二天房东发现
时已人去楼空。一周后他换了山东的手机号给我打电话说己到青岛,叹口气说:只能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啦。不久后,他还真的把青岛海关办公大厦的装修及石材工程拿下了,又活了过来,而且自此越做越大。我和老陈相交两年,最佩服也最担心的就是他这股孤注一掷的劲头!
一转眼两年后,1996年香港回归前夕的深圳,这时我已上调到中国金历投资公司深圳公司担任副总裁同时兼任蓝城公司总经理。专门从事资本投资和黄金珠宝经营。董事长就是我的大学同窗好友王哲。有一天上午突然接到老陈的电话说他来深圳进货,请我到他住的丽晶酒店吃早茶。因为和我办公的帝王大厦仅一路之隔,我爽快地答应了。
十点左右我来到丽晶二楼的粤菜饭店,一进门就看见他在不远处的一个桌前挥着手。紧紧相握后对面坐下,一直吃到下午二点多。来深圳后我就喜欢上了粤式早茶,一是各类小吃丰富多彩很美味,特别是凤瓜、朱红、白灼生菜、皮蛋瘦肉粥及牛楠罗卜每次毕点。席间断断续续了解到他的石材生意已经规模宏大而且现在专做石材生意了。在山东、重庆和北京等地接了许多银行、海关和电信的大工程。此次来深除了进货外、也想设个办事处,以后会经常来。我高兴地说:好啊好啊,又能常聚了。
一个月后我介绍他认识了鲲鹏证券公司的副总裁老罗和他手下红岭营业部的总经理高博士。我们都是深度业务合作伙伴。老陈在他们公司自己的办公大楼租了三个房间做办事处。从此我们成了酒友+牌友,几乎每周都有二至三次在一起喝酒打牌。老陈这个人最利害也是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够一眼看出谁有大用,并提前在感情和变相的金钱上投资,然后瓜熟蒂落地收获累累果实。后来他不仅�接了老罗在深圳及全国各地营业部的装修及石材工程。并且在他之后收购土耳其石材矿山及在山东开办石材加工厂时,老罗为他提供了五千万元的过桥资金。
那一年中国股市经历了过山车式的大行情,深圳几乎每个人都在炒股。电梯里、公交车上甚至菜市场里,每个人都在亢奋地谈论股票、神秘兮兮地说有内幕消息。老陈的生意也正顺风顺水。大家都仿佛雄心万丈,对现实和未来充满了莫名的希望和信心……
当时我们玩得最疯的就是每周末去有“制造业之都“和“桃色之都”之称的东莞。去的地方名字叫“望牛墩”,一提到这个名字我们四个就忍不住一阵大笑。那是一个相对偏僻的小镇,但却有六家五星级酒店。
每个周末,老陈开着宝马740,老罗开他的林肯,我和老陈一辆车,高博士坐老罗的车,一路奔向“解放区”。老陈开车有个特点就是几乎整个身体都趴在方向盘上,双眼直视前方,时速一般都在180迈,风驰电掣,令人惊心也爽歪歪。常常把老罗的车拉的无影无踪。然后老陈会半路靠边停车,我俩下车抽支烟撒泡尿等老罗的车赶上来。老罗摇下车窗也不停车,冲着老陈瞪眼用半生不熟的广东话大喊:“有冇搞错,找死啦!”
老陈嘿嘿一笑,上车不到十分钟又把老罗甩出老远。
灯火通明中,香港、深圳和广州的各路豪客己蜂涌而来,享受娱乐的饕餮盛宴。具体场景和详情不便展开,此处特省略3000字……亲临者自知,未光顾者仅供想象。
1996年11月,我在深圳同时操盘深圳公司和蓝城分公司的股票投资,最后由于政府干预,严禁银行资金进入股市并以《人民日报》社论“股市有暴涨必有暴跌”的标题发文,导致股市大逆转!因为三倍的杠杆融资血本无归,我主动担责被迫退出深圳公司并关闭蓝城公司。于1996年末重返蓝城开始第三次创业,从事康体设备和健身用品的代理和销售。
1998年夏季,老陈力邀我重返深圳、友情出任他不久前成立的浩利石材国际公司总经理之职。这时他已在山东建立了加工基地,在土耳其收购了矿山。业务扩张迅猛。急需加强管理、公关宣传和团队建设工作。为此正式将总部迁至深圳,在当年改革开放的地标国贸中心9层租了半层写字楼。历时一年,我帮他把基础工作做好后,一是公司的家族经营根深蒂故很难撼动;二是商界十年风风雨雨、我也确实有些疲惫和厌倦了。便向他请辞,早春的一天,带着妻女驱车前往心驰已久的珠海……
2015年春的一天,我忽然接到老陈的电话,说他在北京展览中心开幕的“国际艺术作品展“有展位,请我去看看。自从1999年我和他在深圳友情分手这16年,特别是我2000年北上首都,我俩仍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他偶尔来北京出差也吃过几次饭。交替开着加长的卡迪拉克和奔驰600。模糊地知道他后来从深圳转战沈阳。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2010年,他曾说他正在沈阳运作一件大事,与省能源集团有个一揽子全方位合作。
这次却说再弄什么画展,我一时不明就理,怀着好奇心,下午四点多如约来到北展。他到大门口来接我,虽然霸道犹存,但棱角分明的脸庞有点显老,多了一种不意觉察的暮气。来到他的大概有300-400百平米的展位前,墙壁上挂满了100多幅他画的粗犷而质感的油画。“这都是我这几年画的,这只是其中的极少部分,总共有上千幅了。这次参展就是要打出知名度打出市场,争取卖个大价钱。”
说完他从展位接待台上拿了一本画刊递给我,封面有他头像,背景是他琳瑯满目的画作。然后他一指目录上的其他画家的名字,“这上面都是国内的一些大家。但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操,就是比颜料他们都比不过我。我用的全都是进口的,花了好几百万!”
老陈喜欢自吹自擂的风格依然如旧。
我一看确实有几位国内的知名画家但基本都过气了。因为我除诗歌之外最爱好的就是绘画,大学时代就对法国印象派有过研究,特别喜欢达利、康定斯基和毕加索。而且一直与一些中国当代的前卫画家有不同程度的交往。
我不置可否地问:“怎么就整上画画呢?”
他不易察觉地苦笑了一下,“一会儿请你吃饭时再细唠”
闭馆后,我请他到南新仓吃新派的大董烤鸭,席间他大概地讲了他这几年风云变幻、飞流直下的商战传说。原来5年前他已与辽宁省能源集团达成全面战略合作伙协议即辽能参股30 %收购老陈的土耳其矿山和山东潍坊的石材加工厂,但收购前老陈必须先把土尔其矿山老外的股份和石材加工厂另一位广东股东的股份出资收回、变成老陈的全资公司。为此老陈举债上亿,老罗还帮他融资了五千万。设计的隐形结构是收购后老陈的70%股份里拿出30 %为两位辽能的老大即董事长和总经理代持,这样对方明暗相加实际控股。完成收购后辽能把在全省几十亿的装修和石材工程交给老陈做。为了搞定这件所谓大工程,老陈两年多花的各种费用包括对方多次全家或带情人国内外游玩,还为对方在京购置房产,总共花了几千万。但不久祸从天降,上方严查辽能,董事长和总经理及领导班子全体落马!老陈的百年大计破产。一时急火攻心得了脑溢血差点过去。幸亏他医生出身的太太及时找到医大脑科主任的同学、抢救成功才没落下什么后遗症。
于是为了避险也为了休养,老陈一个人潜伏回老家、著名的雪乡,重拾年轻时的画家之梦,这一画就是五年。这期间他太太也带着女儿远遁美国。
这五年,辽能的原领导班子因腐败受贿分别被判中长期徒刑。新领导上任全面推翻与老陈达成的合作。多年玩命积累的财富化为泡影。当老陈发现己无力回天并东山再起时,又加上身体状况,就潜心蛰伏桑梓一直画画至今。从一位骁勇善战的商人变成了一位三流画家。
2020年清明,我回家乡扫墓。在牡丹峰游玩时偶遇李庆。他告我老陈现在花河。一起约吃饭。晚上李庆开着他的路虎接我到了一家杀猪菜馆,不一会儿老陈也到了,开的是一辆半截子丰田农夫车。与上次北京相见又是5年,本来新冠期间老友重逢是件开心事,但却都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
饭后老陈请我去了他在俄式建筑的市工人文化宫的画室,200米左右的两室大平房,一间是画室,一间是寝室,墙上挂满了老陈的画作。寝室还盘了一铺炕。老陈说炕上暖乎,让我俩上炕坐。然后热情地拿出他收藏多年的普洱茶饼和古巴雪茄,仨个人边喝茶边吸烟边闲聊,都是谈一些“好汉当年勇“的旧事,偶尔说到几件共同经历的“破事”,才发出久韪的笑声。
老陈有点虚张声势地讲他正在煽乎主管文教的副市长,准备在江南新区筹建一个美术馆,一是收藏展览他的二千多幅作品;二是让他在法国从事画廊工作的妹妹牵头搞法中交流展。我和李庆一副姑且听之的表情。说到最后相约后天一起去“雪乡”野外写生,倒是勾起了大家的兴趣。好像也只有回归大自然才能慰藉我们马放南山的心情了。
2022年7月、疫情松动之际,我再次准备回花河看望父母二老。在蓝城临行之前我微信联系老陈没有回应。又联系李庆,他说他也是刚从老陈的大姐口中得知,老陈已于三天前在雪乡的老宅中突发心梗离世。我听后一时木然许久,既有点吃惊但也未觉意外。不是悲痛却深深的失落。当晚就梦到和老陈在一起战斗的场面……
回到家乡第二天我约李庆一同去雪乡祭奠老陈。车行于林深草长的旷野山间,我和李庆几乎一路无语,仿佛都沉浸在回忆之中。一个小时抵达小镇的一座简陋的东正教教堂式的殡仪馆,老陈尚未下葬,骨灰盒还暂存于小木屋中。窗口上贴着老陈年轻时穿军装的照片,横眉立目,英姿勃发。我一时无法接受当年那位雄心万丈的狂人和赌徒,竟是如此虎落平阳、抑郁而终的结局?!我倒宁愿看到他战死商场哪怕是惨遭意外一一老陈,兄弟一场,一路走好!
《悼老陈》
一生张狂不服输
商场驰骋画归宿
纵横跌宕海内外
叶落归根化黑土
2022年7月18日于桑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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