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肉朋友

研一的暑假，林梓登上开往许达所在城市的列车，这是林梓第一次去往这个城市，差不多12个小时的车程，硬座。车上人很多，林梓拖着行李箱穿过人群，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把肩包放在座位上，弯身，正准备搬起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我来帮你放。”只见邻座男生突然站了起来，差不多有180cm以上的身高，长相清秀，很有礼貌地看着林梓说道。林梓坐下来，回礼似的同他聊起天，他同林梓一样，从C城上车，目的地都是S城，是个下学期就读高三的少年。12个小时的路很长，人很累，他帮林梓打热水泡面，林梓困的时候，他把靠窗的位置换给林梓，说靠窗睡舒服些，一路上对林梓比较照顾  ，林梓对这个高中少年表示感谢。

  许达去火车站接林梓，正好看到林梓在跟那个高中少年告别，不到175cm的许达站在高中少年不远处，明显表现出了不悦，冷冷的说：“他是谁？”林梓说：“不认识，邻座的一个小朋友，高中还没毕业呢，很友好，火车上帮我搬行李来着。”林梓轻描淡写地说着。

  许达阴沉着脸，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林梓，面露鄙夷之色，这一闪而过的表情被林梓忽略掉了。

  跟他确立关系之后，两个人也越来越熟悉，林梓开始疏于打扮自己了。林梓生活节俭，她本身也没有多余的钱在穿衣上下功夫，这次穿的比较随意，内搭白色吊带，外面披了一件格子衬衫，牛仔裤、休闲鞋，随意半扎着马尾。

  火车站距离许达租住的地方很远，足足坐了有一个半小时的地铁。在林梓来之前的几天，他提前租好了这套房子。他所在的这个城市是一线城市，但他们租住的这个地方很安静，林梓比较喜欢。

  路过超市，他买了一些面包和牛奶，这是林梓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餐饭。林梓跟着他的脚步走进了她在这个城市里的第一个落脚的地方。

  一栋80年代的老公房，一共6层楼高，许达租的房子在二楼。开锁入户，右手边是一个很小的厨房，上下有浅绿色的壁柜，燃气灶还不是内嵌的，是置于黑色的灶台上的，厨房的过道只能容得下一人走动，厨房的窗户是对着楼道的。入户左手边是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卫生间里一道暗窗，基本不通风，卫生间小到一人转身都难，没有洗漱台，只有一个马桶和淋浴间，洗衣机还不是全自动的。厨房和卧室光线都很暗，白天也需要开灯，林梓在这昏黄的灯光下洗衣、做饭忙活了两年。

  再往里走就是卧室，这个房子没有厅。家具都很旧，一张双人床平行地贴靠着那堵隔开卧室和厨房的墙，床尾与卧室门平齐。与床垂直放置的是一架老式衣柜，衣柜和床之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床头柜上铺着一块与其同样大小的泛黄的白色蕾丝镂空桌布，上面压着一块同样大小的透明玻璃。衣柜中间镶嵌着一块竖立的长方形穿衣镜，两边是挂衣服的侧柜。衣柜旁边是一台冰箱，这台冰箱是这个房子里唯一一个全新的物件。再往窗边走，靠窗摆了一张黑色带抽屉的简易长方形条桌，后来在这条桌子上放置了许达创业用的电脑、开票机、以及他为了蹭邻居网络而买来的解密设备。

  衣柜的正对面的那面墙靠着电视柜，上面一台大脑袋的电视，它的旁边，正对卧室门的一侧放置着另外一个床头柜。再往窗边走就是壁橱，是玻璃门的。房间的正中间有一张吃饭的桌子，房间里的所有木质家具全部都是很旧的暗红色。虽然简陋，但却是第一个可以让林梓自由自在不用看人脸色的家。

  他刚搬进来，行李还没有归置，等着林梓到了打扫卫生、整理房间。林梓随便掰了块面包填饱肚子，换上短裤、背心，把半挽的头发收成髻子，就开始从里到外擦拭壁橱、柜子、桌子、衣柜，那纤细的身型干起活来麻力干脆，额上、身上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散落的碎发贴在额头和两颊，背心面料被汗水浸湿，变得很透，她曼妙的身体曲线影影绰绰。许达半躺在床上看着电视，看到好玩的地方就止不住哈哈哈。。。。大笑，偶尔瞥一眼在这个小屋子里晃来晃去、忙碌着的林梓，心满意足地享受着这惬意的时光。林梓看他开心，自己心里也舒服，丝毫不觉得只有自己干活有什么不对，刚刚踏入社会和将要奔赴社会的两个青涩的年轻人，对彼时的状态都很满意。

  整个屋子眼见着整洁不少，拖完地，拿着淘干净的拖布刚走过床头的林梓，突然一个趔趄，眼看着要滑倒，林梓一把扶住床尾，才阻住后仰的上半身，样子看起来滑稽又有点可爱，许达完整地捕捉到了这一幕，说道：“哟吼，小样，反应挺快啊！”仍旧躺在床上的他，并没有动弹。已经站起身的林梓本来觉得自己刚才的样子一定狼狈的狠，经他这么一说，也就舒心了不少。

  从小不被爱的林梓，发生了这种事，首先想的是：刚才的自己是不是很滑稽、很狼狈？潜意识里，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尴尬的样子，因为从小的经历告诉她，被人发现自己的窘境，会遭人嫌弃。他这么一说，她反倒轻松了不少，又怎会想到：他是不是应该迅速起身去扶起她，去询问她有没有伤到自己呢？

  林梓他们步行去附近的沃尔玛买了最便宜的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林梓拎着大包，他拎着小包，再一路步行回来。25岁的许达虽然比17岁时粗壮了一些，但在男生当中仍是单薄的一类，林梓抢着拎重物，或许有着这一层原因，他没有给到她顶天立地的安全感。

  往后在一起的四年里，每一次逛超市，都是林梓拎着重的，他拎着轻的。林梓在跟何森诉说往事的时候，何森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静静地倾听，很少打断她，也基本不发表言论，但说到这，何森突然叫停林梓问道：“为什么是你拎重的，他拎轻的？这个规矩怎么定的？”

  林梓：“没谁定啊？就是我先主动拎起来了，他也没说什么，以后每次也就习惯了。”

  何森：“你为什么要主动拎呢？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林梓：“我当时也没多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心态，就是活抢着干，好的东西都留给他，那时候我们都没什么钱，日子过的很拮据，鸡蛋都吃不起，你信吗？我每天早上只给他煮一个鸡蛋，我自己是不舍得吃的。水果我也吃的很少，每次买了都紧着他吃。”

  认识何森后的林梓，已经成长的很独立、通透，往事再回首，彼时，她和许达的这种相处模式明显是不健康、不平等的，她是不被他爱的，可她却爱他爱到了尘埃里，只是当时的林梓或许是因为从小的生活经历，也或许是这段情缘起在那么美好的高中时代，她把高中时对他的爱恋跨越时空迁移了过来，所以，林梓并没有觉察到哪里不对。

  天枰从一开始就失了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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