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子欲养而亲不待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本以为......”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不知道该如何继续。
月牙打断了他的话，佯怒道：“你以为我是小贼？半夜三更来偷你东西？”
童璟忙解释：“不是，我可没这么说。”
月牙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那么你无缘无故追人家干嘛？”
童璟心中尴尬，一时语塞，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月牙见童璟紧张的样子，不禁心软了下来。她笑了笑，一双似水的眼睛也成了两道弯月。
“好了好了，看你那紧张的样子，就像我是大老虎要吃了你。”
她话语中带着一丝俏皮，让童璟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童璟问：“你深夜爬到屋顶上干什么？”
月牙调皮地答：“在这悠悠谷内，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童璟眉头紧皱，凝视着她，久久未发一言。
他回想起幼时的小月牙，眼神时常流露出不安与恐惧，无论他走到哪里，小月牙都会紧紧拉着他的衣角，那怯生生的模样与如今大相径庭。
“好啦！好啦！”月牙收敛了笑容，继续说道：“我知你心中挂念若凌姑姑，定会就寝难安，所以我来带你一同去看望她。”
童璟感谢道：“谢谢你，也谢谢苍云前辈。”
月牙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那些难忘的时刻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
“小时候我在破庙中奄奄一息，是若凌姑姑救了我。在那样的严冬里，是她解开自己的衣衫，用体温为我驱散寒冷。”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轻轻地走上前，像小时候那样拉起了童璟的衣角。
“还有小小的璟哥哥，熬米煮粥，吹得温热适中，一口一口地喂我。”
她的眼中闪着泪光，那是对那段艰难岁月的感慨。同时，也是她的心中的歉意与自责。
“如果我和爷爷能早一点找到岩谷村，你和若凌姑姑就不会经历那些痛苦了......”
她抬起头，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童璟回想起那日清晨初登澄心阁时，妙真师兄所说的一切自有缘法。
难道这便是母亲注定的“缘法”吗？命运对母亲如此不公，但她却始终温柔待人。
想到这些，他的喉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时之间竟无法言语。
月牙凝视着冷漠孤寂的童璟，她的璟哥哥一定经历了很多的磨难，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她轻声道：“璟哥哥，我们走吧，一起去看望若凌姑姑。她一定非常想念你！”
悠悠谷的东面，夜色下，茂密的竹林守护着孤寂的坟墓。
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落在墓碑上，映照出童若凌的名字。
月牙缓步走到墓碑前，手指轻抚上面的字迹，声音哽咽：“若凌姑姑，小月牙来看您了。”
童璟凝视着墓碑上的名字，心中想起母亲一生所受的磨难。
他心情沉重，神色黯黯：“谢谢你和苍云前辈能让我母亲能在此安眠。我想独自在这里陪陪她，你先回去吧。”
月牙缓缓站起，眼眶泛红：“璟哥哥，我在路口等你。”
说完，她轻步离去，留童璟一人在母亲墓前。
微风拂过竹林，沙沙作响，仿佛是母亲在低声呼唤。
“璟儿，璟儿......”
深夜。
程苍云独自漫步在竹林中，今日的信件令他忧心忡忡，低头沉思。
正当他思索之际，一阵轻微的哭泣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心头猛然一颤，急忙走上前去，扶住孙女的肩膀，关切地问：“月牙儿，你怎么了？”
月牙抬起泪眼看向爷爷，哽咽着将事情的始末缓缓道出。
程苍云顺着孙女的目光望去......
月光下，童若凌的坟墓前，一个少年孤独地伫立。
他轻叹一声，心知失去亲人的痛苦无法用言语抚平。他轻拍孙女的肩膀，语气柔和。
“月牙儿，我们先回去。让璟小子单独陪陪他母亲吧，有些苦痛唯有自渡啊！”
月牙感受到爷爷今晚的不同，仔细端详，发现爷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显得苍老。
她的心不禁一酸，握住爷爷的手，哽咽：“爷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要一直陪着月牙。”
程苍云的眼眶湿润，心头涌起一股暖意。他努力压抑着情绪，不想让孙女担忧。
在回去的路上，爷孙俩默默地踏月而归，竹林小径在脚下延伸。两道身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只留下身后的一片沉寂与哀思。
次日清晨，疯老道从床榻上慢慢起身，目光落在了旁边显得异常疲惫的童璟身上。
他心中暗道：“这小鬼定然是一夜未眠，想必是因为心中所受的悲痛之故。我那侄女短暂的一生，也是饱受了世间的苦难折磨。”
他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这世间的悲痛，唯有交给时间去慢慢疗愈了。我等凡人，又能做些什么呢？”
“今日我便打算回江陵城了。”听到动静，童璟缓缓睁开双眼，双眼略显浮肿。
疯老道点头赞同：“我也正有此意，待向主人家告辞后，我们便启程吧。”
两人步出房门，清晨雾气缭绕，竹林掩映，木屋与樱花相映成趣，鸟鸣声回荡在山谷之间。
简单用过早膳后，疯老道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片竹林。
“苍云兄的这隐居之地，四周山峦环抱，藏风聚气。只不过，这竹林过于茂密......阴阳有殊，要想长久居住，还需稍作调理，否则门族衰微啊。”
这时，一名奴仆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城主召见，请两位随我前往。”随后，他领着疯老道与童璟穿过庭院，来到一处位于竹林深处的木屋。
程苍云已经等候多时，一见两人便抱拳道：“妙童兄，你们休息得可好？”
疯老道摆手笑：“甚好甚好，我二人叨扰一夜，今日特来辞行。苍云兄为侄女后事尽心尽力，此番厚谊童家铭记。”
童璟鞠躬道：“前辈恩德，童璟永记。”
程苍云感慨地扶起童璟，面露犹豫之色：“若你们要离开，我并不勉强，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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