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死别
第二天一大早，卢屠户的妻子便送来了早餐。
早餐做的很是精细，大约除了瘦肉粥是她自己熬煮的，其他的应该是从酒楼买的。
早饭的时候安思齐还没有醒，卢屠户的妻子送了早饭，又往那屋里张望了一眼才离开。
用过早饭，卢屠户在铺子里忙活完重活，让妻子看着摊子，他拿了两身新衣服进了后院。安家父子一人一身。
安思齐醒了后精神不错，脸色也红润了不少，还坐起来用了些瘦肉粥，吃了两个包子。
安煦很是高兴，跑到程雅跟前说道:“我爹这个样子是不是快好了？”
程雅抚着他的后脑勺说道:“今日好好陪陪他吧！卢屠户买来了新衣服，你和你爹都换上吧！”
安思齐还在卢屠户的帮助下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清爽的浅灰色直缀，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倒是显出了几分书卷气。
安煦看着父亲精神的样子也很高兴，换上新衣跑到父亲跟前转了一圈道:“爹，你看我穿这身好看吗？”
当然好看，安煦从两岁后就没穿过新衣服，安思齐看着儿子挺直的小身板，对着周源程雅一行还有卢屠户谢了又谢。
千灵观的遴选会正式开始的时间是巳正。
现在离遴选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安思齐在周四的搀扶下带着安煦缓缓走到广场一侧，那边正在登记要去参加遴选的孩子，登记好年龄住址后，便会发一个牌子，等候叫名就行。
安煦看上去只有七八岁，可实际上已经十岁了，登记的道士看着安煦的户籍皱眉，还有两天就过了十岁生日了，这要是选上了带回去可就超龄了。
旁边一个年长些的道士看了眼安煦，又走过来捏了捏他的肩膀胳膊便说道:“还不到十岁，可以登记。”
有惊无险的拿到登记牌，安煦的紧张的汗水都湿了后背。
程雅和周源站在外围看着广场中间新搭起的台子，上面已经准备好了桌椅茶水，只等千灵观的真人降临。
周源问程雅道:“你就那么有把握安煦能被选上？”
“没有把握，看他们是想选哪方面。安思齐说过，安骁读书的资质一般，就算比别人付出双倍的努力，也未必能有所成。可是他练武的资质却很好，骨骼清奇，筋骨也是罕见的。”程雅漫不经心的说着。
来之前，安煦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跪到程雅和周源跟前，“安煦谢过公子大恩！”
“帮你的可不光我们。”程雅道。
“我知道，卢家大伯也帮了我们很多，可若没有两位公子，卢家也不会帮我们的。”
“我是帮了你，可我也有一件事情要你帮我去做，安煦，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你愿意吗？”
“我愿意，不管公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也不怕危险。”
“好，若你今天能够中选，我便告诉你要做什么。”
周源听了程雅的话思量，若是安煦当真被选上，那这千灵观选些习武资质突出的孩子做什么，又不是武馆。
巳正时分，只见三个道家服饰的人从远处飘然而来。百姓开始欢呼，等三位真人到了广场的台子上，所有的人都虔诚的跪下，不敢抬头直视。
程雅在远处看的分明，这三人轻功很好，一路过来，看似凌空而行，其实中间数次借力，不过是这江湖术士的障眼法罢了。
三位真人并不说话，目光扫过跪地的百姓，只说了一个字“起！”话音蕴含内力，跪地的每个人都感觉一个“起”字仿佛直直灌入耳朵，让人浑身激灵，精神一振，心中更是敬畏。
遴选很快开始，孩子们按照排名依次上台让三位真人看过，若是留下的，便赠送一根松枝，听说是千灵山悬崖上生长的，带有灵气，佩戴可让人灵台清明。
安煦不出意外的选上了，同时选上的还有二十三个孩子。
这些孩子被允许再同家人待最后一夜，明日午时过后便同道士们一起上千灵山，自此之后，直到成年才能再下山见家人。
一时间，广场上各种悲喜的声音交叠响起，被选中可谓是光耀门楣，可是至亲自此生离，又是肝肠寸断。
安煦拿着松枝笑着跑到安思齐跟前，惊喜的眼睛盈满泪水，“爹，我被选上了！”
安思齐抚着儿子的脑袋，看着他手中那根清脆的松枝，笑的开怀，口中连连说道:“好，好，我儿有出息，为父总算放心了！放心了！”
说完这话，安思齐脸上带着笑容，身子向后仰去。扶着他的周四没有防备，险些被他带倒，幸好，有卢屠户托了一把。
这会儿大家都在看热闹，卢屠户的摊子也不忙，他不放心便跟了过来。
卢屠户在身后托住安思齐的身子，将他缓缓放到地面。食指探向他的鼻息，已然没有呼吸。
安煦惊恐的看着卢屠户，只见他摇了摇头，“安煦，你父亲已经去了！”
安煦只觉自己好像突然听不清楚，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每个人都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使劲摇了摇头，看向闭眼睛面带微笑的父亲，再看看周四，再看看卢屠户，茫然无措。
程雅和周源看到这边的骚乱走过来，看着怔然迷茫的安煦说道:“安煦，清醒一下，你父亲已经去了，接下来，你要让他入土为安，尽一个做儿子的本分！”
安煦从恍惚中醒来，伏在安思齐的身上，哭的肝肠寸断。在场的人都不胜唏嘘，刚刚被遴选的欢喜还未褪下，就已死别。
棺材铺子的伙计抬着一口棺材从人群外进来，停到卢屠户跟前说道:“卢屠户，你定的棺材到了。”
这是卢屠户看着安思齐换好新衣后去棺材铺子定下的。他一看到安思齐今早脸色红润，精神焕发的模样，便知道昨天大夫所言不假，这人的大限之期已到，这是回光返照了。
大家看着哭的几乎厥过去的安煦说道:“让你爹入棺吧，他已是阴世之人，正午的阳光这么烈，对你爹不好！”
安煦其实昨夜一夜未眠，他早就想好了这一切，知道事不可逆，除了最开始的恍惚，他一直都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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