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四合寨（三）

校场最前方放了三把椅子，椅子上分别坐了三个人，正是昨夜程雅见到的三人。

  一位白发老者，坐在最左边的椅子上，手拄着拐杖，微闭着双眼，头向后仰着，似在养神。

  一个粗犷汉子，眼睛瞪得溜圆，大马金刀的坐着，手中一把长刀在火把照耀下泛着寒光。

  还有一个精瘦的身影缩在最右边的椅子上，椅子对他来说足够宽大，腿脚都缩上去，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脸上带着几分不耐，一手抱着膝盖，另一只手里拿根鞭子随意挥动着。

  校场的左边位置或坐或站了几十个拿着各种武器的汉子，脸上的表情或不屑，或担忧。

  右边是妇人和孩子，孩子或抱或立，都紧紧的跟在妇人身边，每双眼睛里都透出迷茫或恐惧。

  整个校场除了火把燃烧的声音，偶尔吹过的风声，也只有叹息声，和个别人粗重的呼吸声。

  程雅不明所以，但心中有预感这些人应该是在等她，看来她昨夜的踪迹还是被人发现了。

  可若是等她，不是应该埋伏起来，设好圈套，等她入彀吗，这么大张旗鼓的，意欲何为啊！

  薛昉和大柳还在地洞里，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出来了，不能这么枯等下去，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大不了一战！

  程雅自黑暗中走出来，倒背着双手，面带着微笑看向坐在前排的三个人，说道:“诸位是在等我吗？”

  声音不高，以内力催动，在场的每个人都感觉声音就响在耳边，温和却让人毛骨悚然！

  老者坐直身子，睁眼看着程雅。粗犷的汉子和精瘦的身影都站了起来，身上气势大变，如临大敌！

  校场上的每个人都起来，惊讶的看着程雅似闲庭信步般穿过人群，走到前排。

  老者缓缓站起身向前一步，看着程雅默不作声，几息的沉默过后，老者拱手向着程雅深深的行了一礼，说道:“老朽四合寨寨主孟安良见过侠士！”

  紧接着，校场里所有的人不管甘不甘愿，都向程雅行礼。

  程雅看着满校场低弯的身子更为不解，这是怎么个意思？旁人以礼相待，程雅自也不会咄咄逼人，压下疑惑，她温声问道:“老先生免礼，不知你们今日摆的是个什么阵？”

  老先生起身，靠着拐杖站稳了身子，方才看着程雅道:“几十年了，公子是第一个凭借自身进入四合寨的外人，我们四合寨立寨之日便定下规矩。四合寨凭借天险，人力难以攀越，若有人能来去自如，则四合寨任由来人处置，不得反抗。现在全寨老小二百一十三人，全凭公子处置！”

  老者说完，扶着拐杖跪了下去，校场上的所有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程雅看着呼啦啦跪成一大片的人，有些懵，本来以为的一场血战，竟是如此轻松化解。

  薛昉和大柳带着人从地洞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所有人都傻眼了，本来想着大杀四方，荡平土匪窝，这怎么改成招安的戏码了！

  程雅看着走来的薛昉等人，“你们看，这该怎么办？”

  这场见面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一时大家都没了招。

  程雅一看，总不能让这一校场的人都跪着吧，招呼孟安良等人先起来。还是先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再决定怎么处理吧！

  先让妇孺回去歇息，都等在这儿也无济于事，很多孩子都困得站不住了。

  汉子们守着校场，程雅，薛昉，大柳随着三位当家的去了学堂里边。

  地洞的门还打开着，孟安良走到地洞前看了看说道:“六十多年了，想当年我第一次走过这个地洞的时候才十岁，时间过得真快啊！”

  粗犷汉子也是姓孟，名学义，是老者的侄子辈。

  精瘦汉子同死去的四当家都姓冯，名知礼。

  四合寨主要就是这两个姓氏组成的，也有几家是后来的他姓人。

  百多年前，孟冯两家的祖宗迁来边城附近的山村定居。

  孟冯两家早先都是混江湖的，而且是做杀手的，也是因为厌倦了江湖纷争，更是怕人寻仇，才寻了个山村隐居。

  虽然隐居，可是功夫都没丢。家中儿郎都从小习武，为了生计，偶尔也会接些江湖上的买卖。

  两家人在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发现了四合山的地洞入口。

  边境起战乱时，两家一商量，便举村搬到了四合山，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

  初搬进四合山的时候，当时的村长便留下话，说若有朝一日，有人能登上四合山，便是四合寨重见天日的时候。到时整个四合寨的命运如何，就全凭那人安排！

  为了养活山寨里的人，他们有时会下山做些生意，大多都是卖些寨子里的出产。可毕竟是山里，出产不多，为了生计，便有一队人偶尔下山做些其他的生意。

  可是据三位当家的交代，他们并不是如外界传闻的那般杀人不眨眼。而且他们也不是善恶不分，大多劫富济贫，偶尔也会替人寻个仇，要个账什么的。且大多数时候都不会要人性命，只是伤人在所难免。

  而且山寨里很多的女人都是他们外出时顺手救回来的苦命女子，也算是做好事积德，还能顺便解决里山寨年轻男子的婚姻问题。

  孟安良还拿出了两本账册，一本记录了他们这些年来的所有外出的生意，还有一本记录了这些年来他们出外购置的物品花销。

  程雅翻了一遍，没有找到在山道截杀薛昉的这次，而记录上最近的一次生意，则是百十里外的州府中一个富商，说是被人骗了大笔银两，找了四合寨的人帮他把银两截回来，仅此而已，确实不算罪大恶极。而且时间基本与薛昉被截杀的时间重合。

  那那位四当家说的是怎么回事，这可完全是两码事啊！

  程雅问起四当家。

  孟安良说，他们虽然有四个当家的，但孟安良年龄太大，这个大当家基本就是个摆设，平时不大管村里的事儿。

  二当家孟学义平时管着训练寨子里的年轻人，还有寨子的巡逻安排。

  三当家书读得多些，便负责孩子们的启蒙，和寨子里一些细碎的琐事。

  四当家安排寨子里的生意，从接活到安排人手，带队出去，都是四当家一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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