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流水记事

六月初十这一日，程霈从书院回来告诉程雅，长州州牧大人一家已经上京了，周源也走了。

  程雅听完点头笑了笑，终于走了，她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不管周大人用什么法子带走了周源，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程霈看着强颜欢笑的程雅，心里隐隐作痛，程雅从京城回来的这些日子就没有真正开心过，而他，只能从旁看着，走不进她的内心，只能守在她的身边，守在家里，等着她回家。

  现在的程雅喜欢到桃花溪边倚着树看着湍急的流水，看什么时候水位下降，看桃树是不是还能结出又大又甜的桃子。

  整天脑子里似乎想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茫茫然一天又一天。

  六月十二，天气晴朗有风，算是近期的一个凉爽天。

  今天是王大勇下聘礼的日子，一早家里就开始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赵兰也赶在昨天下午回来了，姐妹三人又重新聚在了桃归院里，如同刚搬来时一般聊天打闹。

  王大勇也是个实在的，想必把这些年的积攒都做了聘礼，送来了整整二十八抬，在镇子上也算是很有面了。

  聘礼把桃归院里摆的满满的，来了不少看聘礼的邻居，大家围着聘礼看了一圈，每个箱栊里都塞的扎扎实实，着实给王程两家长了面子。

  程雅也不是小气的，除了早先置办的那些嫁妆，又拿出了两千两银票给陈小云做了压箱底。

  陈小云看到银票眼泪汪汪的，程雅见不得这些，说了两句吉祥话就走了。

  临近婚期，院子里人来人往，程雅就缩在自己的竹溪院不出门了，把能言善道的汀兰派出去帮忙，留了寡言少语的云竹陪着程雅，两人都不说话，一天下来，除了能听见外面传来的人语声，竹溪院里几乎听不到说话声。

  婚礼前一天送嫁妆，陈小云这几年的积攒再加上程家给她置办的，还有王大勇送来的聘礼也都带回去了，总共五十六抬，在桃花镇上也算是头一份了。

  听回来的人说，从程家到王大勇家，整整一路上都是看热闹的人，镇子不大，嫁妆几乎是前头的已经进了王家院子，后头的还没出程家大门，陈小云再次成为桃花镇的话题人物。

  婚礼这一日，陈小云穿上了赵兰亲手绣的嫁衣，画了最美丽的妆容，拜别了程家，由着程霈背出家门，上了去往王家的花轿。

  看着远去的花轿，听着热闹喧天的鼓乐声，程雅心中还是一片孤寂，她做出完美的笑容面对每个上门祝福的人，如同一个长辈送家中小辈出嫁一般，送上了最真心的祝福。

  三日回门，从陈小云红润的面色中看出她的幸福，程雅的心总算放下。

  此时距离秋试仅有三个月，程霈读书更加刻苦，他屋里的灯常常亮到半夜，程雅嘱咐阿蘅晚餐做的丰盛些，每日给程霈做些补汤。

  又到了一年桃子丰收的季节，果然如镇上的人们所说，桃花溪边的桃子又大又甜。

  随着桃子摘尽后，也迎来了三年一次的秋试。

  阿蘅早就打听了秋试要带的东西，都反复检查放进程霈的考篮里。

  因为秋试要在长州城里举行，程雅提前让张华去考场附近的客栈里租下一个小院，程霈提前半个月就住了进去，以提前适应环境，防止择席。

  秋试共考三场，每场三天，提前一天进场，考的不只是书读的如何，也又对身体的考验，很多人撑不下三天一次的考试，每次考试过程中都有被抬出考场的学子。

  程雅有些担心，担心程霈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担心他撑不住三日一场的考试。程雅每日都会去考场外等着，直到天黑。

  赵兰的未婚夫董浩然也参加了这次的秋试，很多时候是赵兰和程雅一起等的。

  在等着的时候，赵兰看着眉间明显有郁色的程雅很是担心，好像每一次见她，眉间的郁色就会加重，身体也消瘦了不少。

  她感受着程雅身上的孤寂，反复衡量之后还是开了口，

  “程雅，你有什么心事也可以跟我们说一说的？”

  程雅笑着拍拍她的手摇了摇头说道:“我每天吃了睡，睡了吃，能有什么心事，所想的最多的是下一顿吃什么？”

  赵兰看着笑意不达眼底的程雅问道:“可是因为周公子？”

  连赵兰都知道，程雅以为大家什么都不知道呢？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认识的男子就这么两个，程霈是大哥，你看他的眼神很是清正。至于周公子，我虽知道的不多，但悦悦说有一次周公子来家里找你，很是担心着急的样子，我就怀疑了。”

  赵兰果然心思细腻，仅凭悦悦一次无心的话就判断出来了，也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何况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程雅叹了一口气，强颜笑了一下说道:“不管有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没有以后了，我年龄还小，往后还会碰到许许多多的人，放心，我会想开的。”

  赵兰深知情之一事灼烧人心，只希望大家的陪伴能让程雅快些走出来吧！

  待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程雅和赵悦赵兰张华都来了，张华驾着马车停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等着。

  贡院大门打开，一个个胡子拉碴满身疲惫的考生从考场里鱼贯而出，程霈和董浩然也随着人群出来，两人虽然脸色苍白些，步子凌乱些，其他看着还行。

  上了马车的程霈靠在车厢上，看着车厢里担心的家人，他咧开胡子拉碴的嘴笑了笑，惹得赵悦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这几年程霈一直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平日里也以温润君子着称，此番邋遢形象倒是稀奇。

  回到客栈的路上，经过医馆，程雅先请大夫给程霈把了脉，确定他只是太累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程霈在客栈里睡了整整一日一夜，方才缓过来。

  因着放榜还要一个月，程雅他们便回了桃花镇。

  一个月后随着阵阵锣鼓声传来，程霈得中解元的喜事传遍桃花镇的每个角落。

  程雅在悦云食肆摆了流水席，足足热闹了三天。

  待程霈参加完鹿鸣宴，与书院夫子同窗的各种宴会后已经又过了半个月。

  天气越来越冷，去往京城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赵悦希望去京城见识大酒家的风采，尝尝京城的口味，陈小云也有了身孕，所以食肆只能暂时关闭。

  在忙忙碌碌中迎来了赵兰的婚礼。

  董家有些家底，薛掌柜人脉很广，婚宴办的热热闹闹，赵兰穿着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开启了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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