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变脸

因着安思齐不是本县人，可他总要葬回自家祖坟。

  卢屠户又从棺材铺子租了一辆车，周四陪着跑了一趟，将安思齐葬回了老家的坟地。

  至此，程雅给卢屠户的二两银子一个铜板都没剩，他自己还贴了十几个。

  第二日午时之前，周四陪着安煦回来了。这孩子眼下青黑，昨夜给他父亲守了一夜的灵。

  村里的人听说安煦被选入千灵观，纷纷来安家帮忙，整个过程，都是村里人动手的，安煦依着规矩守灵，磕头，送葬。村子里还出了些铜板，丧事办的也算是村里少有的风光了。

  上午的时候，安煦挨家磕头，谢过乡亲们，背着村长帮他整理的包袱，在全村人的殷殷期望中踏上了回西江县的路。

  回到卢屠户家里，安煦先去给卢屠户和他妻子磕了头，并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临行前村民们给他凑的程仪——几十个铜板，恭恭敬敬的递到卢屠户跟前，“卢大叔，谢谢你对我们父子的帮助，这些钱你先收下。我知道这些远远不够，等以后我有了钱一定还你。”

  卢屠户看着安煦倔强的小脸，点了十几个铜板在手里说道:“我就出了十几个铜板，其余的都是后院两位公子给的。我卖两个月的肉也挣不到二两银子啊！”

  程雅和周源看着跪在自己跟前一脸憔悴的安煦，明白他这是依着风俗拜谢在他父亲的后事中帮忙的人。

  安煦眼中含泪，“两位公子，若是没有你们的帮助，我爹不会走的这么体面。安骁谢过两位公子的大恩！”

  程雅扶起安煦，帮他整理了整理衣服头发，看着他说道:“安煦，还有一个时辰你就要跟着他们上千灵山了，与我走走吧，我有话同你说。”

  出了卢屠户家的后门是条小河，此时正值中午，太阳晒得厉害，河边一个人都没有。

  程雅与安煦走到一棵大树下，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程雅有些犹豫，安煦还小，自己明知他此行会有危险，却还是放任他去，甚至还让他给自己帮忙，此去若是被人发现了，恐怕会害了他的性命。

  程雅这么想着，看着安煦的眼睛里便有了不忍。

  安煦已经两日没有睡觉，在中午的高温中，他虽然还是没有困意，但头涨的厉害，看了看面上略有些不忍的程雅，说道:“大哥哥，你想要我做什么，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吗？”

  程雅低头看着安煦，“这次的事可能会有危险，安煦，你再好好想想，要不要去做？”

  “大哥哥，千灵观不是好地方对吗？他们是在做坏事吗？”

  “目前我也不确定！”没有证据，只凭猜测，程雅不能断定。

  “可大哥哥是好人，那他们就一定是坏人！”安煦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程雅笑道:“你才认识我几天，怎么就知道我是好人了，也许我才是那个坏人呢？”

  “不是的，大哥哥最是善良，安骁能分的清好坏。何况，那些人的仙术根本就是假的，我看到他们是在城东的广安塔上下来的，我听说书的说过，这世上有人会轻功，就可以凌空借力而行。”安煦语气稚嫩，说的一板一眼。

  广安塔就在广场以东三里多，这个距离对于轻功好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安煦看的很准。

  他确实是个有慧根的孩子，程雅看着安煦的眼神越发赞赏。笑着问他，“那你被选上时还那么高兴？”

  “这样，我爹就可以走的安心了！”安煦垂下头，语气低沉。

  有孝心，知恩义，辨是非，有胆识，程雅愈加满意。

  “安煦，等你帮我这个忙，我也可以教你功夫，让你比他们还厉害！”

  听程雅这般说，安煦一愣，眼睛里迸出亮光，回到在地，扎扎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安煦拜见师父！”

  这小子，还真是反应快。

  程雅拉起他道:“拜师的事以后再说，我是不会随意收徒的。不管将来如何，教你功夫的承诺不会变！”

  程雅拿给安煦一个香珠，“把这个带在身上。香珠外边有一层腊，记住，等你稳定下来再捏碎腊壳。若是有人搜查，便放在舌头下边。切记，用心观察，凡事不要出头，一定保住性命，等我去找你。”

  午时将过，周四拿着准备好的包袱送安煦去广场。包袱里有周四给他新买的两身衣服，还有卢屠户妻子为他准备的葱油饼。

  广场上，所有入选的孩子都到了。大家顶着烈日，个个晒得小脸通红，眼睛里都是对迷茫的兴奋。

  午时刚过，有道长念着名册核对了孩子们的身份，便准备乘着马车离开了。

  一共二十四个孩子，千灵观准备了六辆马车，马车里有个小桌，小桌上有几盘漂亮的点心，还放了冰盆，一进马车，凉爽袭来。

  道士们和蔼的看着孩子们道:“各位小师弟小师妹，若是饿了的先吃些点心，咱们很快就到了。”

  送行的亲人们看到自家的孩子被如此厚待，都宽慰很多，嘱咐孩子到了千灵观一定要听观里师傅的话，不可调皮。

  出城的这一路，百姓夹道欢送，口中呼喊着“千灵山洞天福地，千灵观法力无边”，“灵童天资聪颖”，“千灵观真人神仙下凡”等口号。

  车里的孩子都没受过百姓如此的热情，个个兴奋的小脸放光，扒着车窗车门与道旁的百姓打招呼。

  出城十里，道旁才清静下来。有些年龄小的孩子，兴奋过后，开始惦念家人，抽抽搭搭的掉起了眼泪。

  护送他们的道士恍若未闻，将马鞭高高扬起，狠狠抽下，“都闭嘴，谁再哭，就给他堵了嘴。”

  马车颠簸的厉害，孩子们看着脸色陡变的道长们渐生恐惧。

  两个时辰后，夕阳斜照。马车拉着他们一路行至千灵山下，却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前行。

  有孩子从车窗探出头问道:“我们不是去千灵山吗，这不就到了！”

  随行道士的脸上和蔼不再，冷若冰霜，一巴掌拍到孩子头上，“滚回去，再伸头，把你脑袋砍了！”

  清脆的巴掌声惊呆了所有的孩子，中午还和煦的同他们有说有笑的道士，怎么才隔了两个时辰就变了脸呢？

  有个衣着很好的孩子冲着道士们喊道:“我要回家，你们当我回去，我家里有钱，我可以叫我爹给你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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