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好大一场戏(三)
吴海早在十日前,便接到了刘先生的传信,让他回惠州一趟,他收拾了东西,一路快马加鞭,赶在今晨才堪堪走到家门口。
看着阔别二十年的家,吴海有些陌生,还是一样的位置,只是这些年几经修缮,早就不是当初的模样。
院子似乎扩建了,门楼更加宏伟,连大门口的石狮子都长大了几分,石狮子旁的老枣树焦黑了半边,看着像是被雷劈了的样子。
吴海还记得这棵老树,是他曾祖父刚建府时亲手种下的,还写进了家规里,吴家后辈,不管富贵贫穷,都不可随意挪动这棵树,据说这是吴家的聚财之树。
吴家看门的小厮这些年越发猖狂,站在台阶上仔细打量吴海一行人,没有一个脸熟的。
顺着人群见后边挨挨挤挤的马车,便以为又是哪家过了年来给吴家送礼的。
这种事情,看门小厮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今天这个送礼的,来的车着实多了些,可那又如何,与吴家来往密切的人,小厮早就烂熟于心,不认识的,小厮也不放在心上,叉腰昂着头高声道:
“呔,下边的人,你们是哪个府上的,可有拜贴?”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不过是个富户门前的门房,都能这般猖狂,吴海心底冷笑,吴家这些年是越发跋扈了。
吴海没有说话,跟在他身边的剑客同月木着脸上前道:“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位是吴家大公子,大公子回乡省亲了,还不赶紧去禀报!”
小厮对于府里原本有两位公子的事,倒是听府里老人说过一些,听得这话,他不敢做主,转身就往府里跑去。
吴成祥早几年就把家里的生意都交给了吴安山掌管,他平时就是喝个酒,听个曲儿,与几个不错的老头儿出门钓个鱼啥的,日子过得清闲的很。
他不管事并不代表他不知事,吴安山的安排虽然没给他明说,但他又怎么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这件事,吴成祥是乐见其成的。
他家几辈子的生意人,为了挣钱发家,也是冒过一些险的,不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吗!
吴成祥对这个小儿子最满意的地方就是敢想敢干,因此,他并不干涉吴安山的安排,昨儿他推了几个老伙计一起钓鱼的约,也是为了在家等消息。
喝着茶正在听曲儿的吴成祥听到下人禀报说,大儿子吴安海回来了,当时便是一激灵,吓了一跳。
当年的事,他不是不知情,即便当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可后来有人给他送来了证据啥的,他早就明白的一清二楚了,可那又如何呢,木已成舟,大儿子踪迹全无,若是再处置了妻子,与小儿子反目,那他不就是个孤家寡人了吗?
都说,不聋不哑不做家翁,清官难断家务事,手心手背都是肉,哪是那么容易理清的。
吴成祥揪住小厮的衣襟问道:“大公子是怎么回来的,可说什么了?”
小厮摇头,“大公子回来就盯着门口的枣树看,是跟在大公子身边的剑客说的话,后面还跟着十多辆马车,大公子穿的也是富贵的很。”
吴成祥听小厮说吴海盯着枣树看,他提起的心也就放下了,对小厮道:“快,开大门,迎接大公子回府!”
小厮奉命而去。
心腹福顺走到吴成祥身边,觑着他的脸上的喜色道:“大公子此番归家,老爷很是欢喜?”
吴成祥点头,“嗯,那是自然,到底是我儿,父子哪有隔夜仇,他还记得小时候我同他说过的话。”
吴海小时候,与吴成祥也有过父子情深的几年。
吴海的母亲是吴成祥一见倾心后求娶的,两人很是过了几年恩爱的夫妻生活,对于亲生的儿子自然也是万分疼爱。
吴海小时候调皮的很,最喜欢爬树,不到五岁时,便能一气爬到树顶,没少让吴成祥为他担心。
记得有一次,吴海爬上了大门口的枣树,爬的太高了,树枝摇晃,吴海吓得哇哇大哭,抱着树枝动也不敢动。
下人们想尽了办法,找来了长梯,很是费了一番工夫,才把吴海从树上抱下来。
吴成祥抱着哭鼻子的吴海站在树下,看着枝繁叶茂的老枣树道:
“海儿,你看,这是你曾祖父亲手种下的树,就是这棵树,保佑我们吴家生意日益兴隆,子嗣繁盛,你要记住,不管你以后是做官还是经商,不管你以后走的再远,只要回到云阳,只要看到这棵树,你就回了家!”
小小的吴海吸着鼻子道:“爹爹,儿子记下了,以后不管走多远,儿子回来都会先看这棵树!”
吴成祥点头笑的欣慰,“好儿子!”说完,高举着吴海往府里走去,哄着眼泪未干的吴海笑声朗朗。
吴成祥想起往事,也笑的合不拢嘴,听到院子外传来脚步声,他抬脚迎了出去,看到离家时尚且是个少年的儿子,如今已经有了沧桑的模样,一时感怀,扶着吴海的手臂眼圈通红。
吴海反握住吴成祥的手跪下,声音悲戚道:“父亲万安,不孝子回来了!”
吴成祥一把拉起吴海,眼里水雾凝聚,“我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用衣袖沾了沾眼角,才拉着吴海往里走,“路上冷不冷,快进屋暖和暖和!”
进到屋里,吴成祥把吴海拉到火盆旁边,用手轻轻搓着吴海的手,“看你的手冰凉,这大冷天的赶路,冻着了吧?”
暖意上涌,吴海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似回到了幼时父慈子爱的时候,转而想到自己这些年的遭遇,他心底唾弃了自己一下,脸上浮起笑容,
“父亲,儿子赶路并不辛苦,只是一路担忧,怕父亲还生我的气,怕父亲不再认我,不让我进门。”
吴海的声音越说越低,像极了一个做错事心虚的孩子。
吴成祥拍着吴海的手道:“真是个傻孩子,父亲怎么会真生你的气,这些年,父亲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出去,天南海北的寻你,就是没有一点消息,父亲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这些年,连家里的生意都无心打理了。你能回来,父亲实在是太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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