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归谷(6)
顾南栀只身进到不归谷河下,走到一处泛着五彩斑斓光芒的山洞里,只见最里面摆着一张巨大的冰玉床,床上滚滚寒气倾泻而下,冻人得厉害。
冰玉床周遭,是一处沸腾的药泉,呈红色,和鲜血一样的颜色,鲜艳瘆人,却是天下至毒的圣药。
顾南栀将外衫、中衣一一脱下,然后只着一袭单薄的里衣盘腿在冰玉床上坐下。冰玉床的寒气立刻将人裹住,凝成一座冰雕。
苏意翻阅着自己看到的第n本书,既是疑惑,却又是了然于心,心里分外透彻。
看着自己已经翻阅完的无数本书,苏意忍不住怀疑道:“系统,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自己一目十行就算了,还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
系统:“不是宿主的错觉,确实是这样的。”
“我以前,不这样吧?别跟我说是你给我开的外挂。要真是你,这么厉害的外挂,我那点钱早就不够扣了吧!”
系统:“不是。但是我答应了别人,不能跟宿主说,所以无可奉告哦!”
“不仅一目十行,还能一心二用,真不错。”苏意又翻了一页,“话说,你到底哪头的啊,这句不能说,那句无可奉告的。跟我家南栀说话活脱脱的一个口气!”
系统:“哎呦呦,这人都还没过门呢,就已经是宿主家的了?”
“迟早的事。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好骗,漂亮还顺眼的姑娘,那肯定不能让人跑了啊!”苏意换了个姿势,继续盯着书翻了一页,“再说,我家南栀一门心思这么喜欢我,我得多禽兽才能把人气跑了啊!”
系统:“实话实说,顾南栀对宿主,确实是挺好的。”
“我捡到宝了。要是,能带回去就更好了。”苏意正惆怅,突然,心口猛地揪着疼了一下。因为就一瞬间的事,苏意也就没大在意。
系统:“宿主,肖洛音在这间藏书阁设置了一道阵法,阵内一年,阵外一日哦!而且无需吃喝拉撒,不用休息,所以宿主的时间还是很充足的。”
“看来,我又要欠人家一个人情了。”
叶南煦正在喂段君宇喝药,见肖洛音进来,赶紧起身抱拳向人行了个礼,“谷主。”
肖洛音点点头,看了眼床上的人,“恢复的不错,至少,命是保住了。”
床上的段君宇本想出言表示感谢,但费尽力气张开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就免了,鬼门关走了一趟,还是省点儿力气吧!”
叶南煦招呼着肖洛音坐下,然后恭恭敬敬地给人沏了杯茶呈上,“谷主,请用茶。”
肖洛音接过茶,小抿了一口,“你一个太子殿下,为了一个男人,卑躬屈膝成这样,值得吗?”
叶南煦心疼地看了眼床上的人,“谷主应该问小宇,为了一个男人,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到底值不值?”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如此情深,不管是于你,还是于他而言,都未必是一件好事。”
肖洛音说完,竟不知这句话是在说给别人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飞蛾扑火的事,自己又何尝没有在做!
“若非情深,又何至相许?”叶南煦在床边坐下,眼睛定格在段君宇身上,温柔且深情,“凡人寿数寥寥,没有很长的时间蹉跎和等待,大多数人倾尽一生,亦不曾刻骨铭心过。我很幸运,遇到了。所以便是拼了命,也想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肖洛音嘴角微微上扬,不明显的笑意里满含对自己的嘲讽。对啊!人家是两情相悦,有立场,有身份,可她不是。
她所喜欢的人,纠缠了上万年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别的女子。那人不曾回头看过她一眼,亦不曾怜爱过她半分。
肖洛音抬头,看着叶南煦缓缓开口道:“若是,你心悦之人,喜欢的是旁人,你又当如何?”
“自然是抢回来。心尖之人,怎可拱手让于他人?”
肖洛音再次陷入沉思,一个人趁着夜色又盯着那汪河水看了许久,心中思绪繁杂,桩桩件件都与那人有关。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想做又不敢,犹犹豫豫,优柔寡断,肖胤怎么会生出你这般没用的女儿?”
肖洛音闻声,赶紧转身跪下行礼,“拜见娘娘。”
“凤栀就是心性单纯,平时独来独往惯了,身边一下子出现了玩伴,有些新鲜而已。”王母扶肖洛音起身,“风月之事,倘若历经过了,明了其中滋味,也就不会这般痴迷。这种事交给旁人,本宫不放心。洛音,本宫只问一句,你可愿做这个人?”
肖洛音对王母的话有些不可置信,“娘娘的意思是?”
王母从身上取出一支翎羽和一个瓷瓶交于肖洛音手中,“这是一道本宫赐你做凤栀正妃的懿旨和一瓶媚骨。至于你想怎么做,皆可。”
“娘娘不喜欢苏意?”
“一个卑贱的凡人,只会混淆神族高贵的血统。她,不配。”
肖洛音握紧手里的东西,转身来到了河底,但山洞外多了一道厚厚的气墙,她根本就进不去。
藏书阁里,苏意正在抱着身前的玉佩跟顾南栀聊天,“南栀,我老是那么多话想跟你说,你不会烦我吧!”
玉佩中传来那人温柔的话语,“按一一那边的时间算,每隔半个月才舍得找我一次,我都没说一一冷落我呢!”
“我这不是在抓紧学习嘛!南栀,到时候,等我学成一代神医,保证惊你一跳。”
顾南栀安慰道:“一一不用那么辛苦,只学着玩一玩就好了。我本来也就只想让一一在那边吃喝玩乐来着,可没打算让人发奋图强。”
“这话南栀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这都快要学成出师了,南栀不许给我泄气。”
“好,一一加油。”
苏意听着顾南栀温柔的话语,心里越发想人了,“顾南栀,异地恋真是不好,听得见摸不着的。我不想只是听到你的声音,我想抱抱你,亲亲你。”
然后,良久没听到玉佩那端的声音,苏意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粘人,这些没羞没臊的话说了太多次,所以人听烦了,直接就不理人了。
苏意正要开口做个结束语,结果那端传出了声音,“一一,我也想你了,不止亲亲抱抱的那种,很想很想。”
苏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随即反应过来,整个人都笑得像个傻子一样。笑了好一阵子,苏意才意识到,不止亲亲抱抱的那种,南栀这是在,开车吗?
跟顾南栀聊完天,系统很自觉地打开一道幻影,上面是小红翎气鼓鼓地趴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写字的场景,旁边还趴着糯米团子。
苏意苦恼道,“红翎那边天都黑了,小家伙儿这是生了一天的气吗?完了,系统,感觉要哄不好了。”
系统:“红翎写了满满当当一地的白纸,就只有六个字,坏姐姐,生气气,还是很可爱的。”
苏意对这件事可是相当自豪的,“那必须的,也不看看是谁家的丫头片子,能不可爱吗?不是我跟你吹,十里八乡,就没见过比我家红翎更可爱的!”
系统无情地泼了盆冷水,“啧啧啧,又不是宿主生的。”
“那也是我养的,一口牛奶,一口鸭腿喂出来的小公主,别提多宝贝了,平时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不是我生的咋了,就没人比我更喜欢我家小红翎了。”
系统:“宿主可是偷偷背着人家出来的哦!”
“主要不是怕红翎有危险嘛!红翎还那么小,留在天宗派,仙尊和师兄师姐他们都会照顾红翎,那里现在对红翎来说才是最安全的。”
肖洛音在气墙最虚弱的时候,以全身之神力为引,强行破开了气墙结界。
肖洛音进去的时候,顾南栀正穿得整整齐齐地端坐在冰玉床上,双眸紧闭,眉头牢锁,整个人的脸色白的像是张纯洁无瑕的白纸。
肖洛音走到顾南栀面前,将自己的神力毫无保留地倾注到顾南栀身上。整整两个时辰,便是精疲力竭,肖洛音都没有后退过半分。
直到顾南栀身上的寒气开始慢慢消融,肖洛音才累得瘫倒在地上,然后在一旁打坐运功。
终于,苏意在藏书阁里看完了所有的书,“系统,我终于看完了。”
系统:“刚开始每天阅读上百本书,后来上千本,最后三个月直接一天上万本,晚上还不睡觉,宿主也是辛苦了。”
“肖洛音设的什么阵法啊!那书,我都没翻,书里的东西就哐哐哐往脑袋里砸。你说这本事要是带回去,卖给那些学生,我这得赚大发了呀!”
系统:“宿主又发现商机了。可惜,只能想想。”
“就不能许我高兴三秒钟吗?”
系统:“呵呵,不能。”
藏书阁的书被全部看完,阵法自然破解,苏意才从藏书阁里走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有一个身穿仙服华衣的女子站在门口。
苏意走上前,“你是?”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那女子的身后传来,“一个客人。”
“南栀。”苏意赶紧绕过人向戴着全脸面具的顾南栀跑过去,把人紧紧地抱住,“顾南栀,我好想你啊!”
顾南栀收紧胳膊将人圈进自己怀里,“一一,我回来了。”
咕噜咕噜。
苏意从顾南栀怀里出来,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直在藏书阁里,没吃东西,现在饿了。”
顾南栀弯起食指,轻轻刮了刮苏意的鼻尖,“我们回去,给我家一一做好吃的。”
“好。”苏意想到现场好像还有一个人,转过身再看时,那人却早已没了踪影。
两人回到“意翎居”的房间,苏意刚迈进屋里,就被身后的顾南栀拽着按在墙上亲了起来。
顾南栀一手放在苏意腰间,另一只手垫在苏意脑袋后面,急不可耐地品尝着自己早已惦记了许久的美味。
苏意先是有些震惊,等缓过来劲儿,便将手臂圈在顾南栀腰间,开始以同样的热切回应着她。
直到一条温软的舌尖开始舔舐自己的唇缝,苏意心里才开始慌张起来,跟以前的不一样。
苏意知道顾南栀想做什么,但她还没尝试过。人猛然踏进未曾涉足过的领域,总是会有些不安和彷徨的。苏意自然也不例外。
但那条舌头却极其有耐心,不知不觉间,就被趁虚而入溜了进去。又没撩拨两下,苏意的牙齿也投降了,给那个“强盗”打开了方便之门。
直到某人魇足以后,才一头扎进了厨房。苏意坐在房间里,想着刚刚的事,脸上的红晕一阵接着一阵。
“系统,我好像,不干净了。”
系统:“我刚刚什么都听不到,还眼前一堆马赛克,宿主,你又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了?”
躲进厨房的顾南栀也没好多少,心口一直怦怦怦跳个不停,根本没办法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但考虑到屋里快要饿坏的人,还是用法术赶紧变了几道小菜出来,端着进了屋里。
苏意看到好吃的,立马飞奔过来过来拿了个鸡腿先啃上,都饿过头了,还被亲了那么久,肚子早就顶不住了。
“南栀,面具摘了吧,现在就我们两个人。”
顾南栀把米饭盛好放到苏意面前,脸上的面具也随之消失,“这么难看的一张脸,一一看着,不觉得瘆得慌吗?”
苏意抬着头仔细盯着顾南栀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家栀栀,有难看过吗?我怎么不知道。”
顾南栀嘴角开心地微微扬起,“油嘴滑舌。”
苏意刚啃完一只鸡腿,就又擦了擦手,拿着筷子往嘴里添了好几块红烧肉,“终于续上命,活过来了!”
顾南栀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人,脸上满是宠溺,很是乐意地在一旁又是拆蟹剥虾,又是盛汤添饭的。
苏意见顾南栀都没吃多少,就端着碗一口一口开始给人投喂,“南栀,不好好吃饭可不是乖孩子,我吃一口,你吃一口。”
顾南栀笑着点点头,“好,都听一一的。”
两人无比腻歪地吃完了这顿饭,在太阳已经照屁股的时候一起上床补起了觉。
下午,顾南栀睁开眼,身旁的位置早已空了,只有空气中弥漫的一阵阵苦味传入鼻子里。
顾南栀掀开被子,下床溜达着来了厨房,苏意正弯着腰往锅里撒着什么叶子,一只手还捏着鼻子喃喃道:“第一次尝试这个方子,味道有些苦,南栀,你就稍微忍一忍吧!”
顾南栀走过去,从身后圈住苏意的腰肢,“一一知道了?”
“嗯。在藏书阁里看了那么多书,悬丝诊脉,看相识病的都有。南栀一回来,我就看出人身子虚弱了,但你没说,我就也没问。”
顾南栀在苏意肩上蹭了蹭下巴,“一一生气,不高兴了?”
“一年了,南栀的嘴巴那么严实,我什么都问不出来。” 苏意又把桌上碗里的药末撒进锅里,“是不是,那什么,肖洛音都比我知道的多?”
顾南栀歪着脑袋在苏意颈间啄了一下,“哪有一年,我跟一一昨天早上分开的,今天天没亮就见着了,满打满算也才一天而已。”
“顾南栀,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也没去别处,就在咱家挨着的那条河底下。河底下有一处被药泉浸润了上万年的冰玉床,是极为难得的佳品。”
苏意把灶上的药锅端下,在顾南栀的怀里转了个身,继续认真地听顾南栀说话。
“我不是跟一一说,我偷了一样东西嘛!那东西名叫渡生花,如今就在我体内。渡生花需要这河底下的冰玉床作熔炉才能彻底与我合二为一,所以我才去的。”
“那为什么不能与我实话实说?”
顾南栀如实交代道:“因为这样做,会有点儿危险,怕一一担心,所以没说。”
“那现在呢!事后通知吗?顾南栀,万一,万一真有什么?你让我怎么办,我连去哪儿找你都不知道?”
顾南栀把苏意拉进自己怀里,“不会的,我有分寸。”
苏意靠在顾南栀肩上轻声说道:“要是,我的喜欢也能有分寸,就好了。”
顾南栀低着头在苏意的额头连续亲了好几下,“一一,我一直都以为,自己一个人把事情处理好,不让你担心,这样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但现在看,这样好像也不对,一一并不开心。以后有什么,我都与一一商量过后再做决定,再也不瞒着一一了。”
苏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把脑袋埋在顾南栀颈间。
顾南栀揉了揉苏意的脑袋,“一一,我身边也未曾有过旁人,所以总是不知道该怎么爱你,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这次是我错了,一一大人有大量,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好不好?”
“好。我没有生南栀的气,我只是,不喜欢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就好像,在你的生命里,我永远都参与不进去。”苏意抱紧顾南栀,“顾南栀,我不是外人,我可以跟你一起,生死同路。”
“嗯。”顾南栀低头在苏意嘴巴上亲了一下,“一一再不给我盛药,药就要凉了。”
“哦,我马上给南栀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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