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落花飞絮随风起(二)
“眉儿,且留步,慢些回去,我还有话想与你说说!”江谢白急急开口叫住了我落荒而逃的身影。
我无奈只得顿住,朝他傻傻地一摊嘴,眼珠子一转,娇俏可爱,又故作茫然问道:“何事如此要紧啊,我们明日再说吧,今日我真的好累了!”
我不是一个胆大的人,有些事不是我不能够去面对,而是我打心眼里就害怕去承担,去纠缠!
“眉儿可以陪着你最恨的慕容洛书在王府里絮絮叨叨一下午,可以与小侯爷唐士臻策马纵欢大半日,却为何单单不能给我一刻钟的时间来表述衷情呢?”江谢白提高了嗓门呼道。
我转过头头看他,忍不住又回了头!
他站在亭子边上,凉风袭来,吹动着他身后的发丝极尽缠绵,就如同他魅惑众生的眼神一样。
江谢白的目光是一贯的柔和,却又有着说不出的辛酸苦楚。我读不懂!过去在我心里他一直就是温文尔雅的谢白哥哥,所以我可以毫无芥蒂地直视他,可现在,他还是魏国最高贵的斛墨公子,我确然难以像当初那般用平常的眼光去看他。
三年朝夕相处,总有些感情,我脸上也不好表现地过于明显,便只得干笑笑,搪塞道:“谢白哥哥你所言何意,清眉不明白。什么镇南王啊小侯爷的,我哪里理得着这些东西。而且我怎会不愿与你谈心把欢,在我心里谢白哥哥就如同我的亲哥哥一样,巴不得多与你亲近亲近呢!”
这般婉意的疏远,也许是不留情面了点,但我明自己我与斛墨之间既然不会有丝毫欣喜的结果,用一颗冷若冰霜的心来刻意遮掩,也许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方式。
江谢白目光一滞,皱起了两条浓密的眉,直直盯着我,似要射穿我的瞳仁,直达心底。我心想,一直清雅出尘的谢白哥哥其实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江谢白立又言说:“原来眉儿一直把我当兄长看待,可是在我第一次见你之时,心里便从来都没有把你当作妹妹看了,难道三年来我的点点努力,你就从来没有感觉到吗?”
我自然是知晓的,若他只是江谢白,那或许我们日后真的可以生出些男女之情,毕竟此刻的我也没有什么要爱得撕心裂肺寻死觅活的人。可他还是魏王最宠爱的斛墨公子,虽说他早已言明甘为红颜袖手天下,然而魏王又怎会真的如此轻易就舍了这样一个智勇双全的好儿子,而自幼长在权谋争斗中的斛墨公子难道就真的不知吗?
在亲情以外,没有谁人能够轻易偿还得起一段不求回报的付出或者一段寂寞的等待。
斛墨公子的情太深沉了,我李清眉人小心也小,消受不起这般厚重情谊!
我手挠了挠头,眨巴着大眼睛,楞楞道:“哥哥定是喝多了几杯,说话都不着调子了,不将眉儿当妹子,难不成还将我视作外人不成?”
“三年前七月初七,燕都城外护城河边,有一个窈窕可人的少女跟丢了家人,便一直在河边砸路人投下的花灯,那模样娇嗔鲜妍,我在月老树下看得痴了许久,从此相思刺骨,难以自拔!”江谢白不顾我低眉傻愣之态,深情款款地诉说着当年月下相逢美景。
三载又春风,往事如昨,朱颜未改!
我正眼看他,明亮的瞳仁忽而幽深如潭,那么直直的似乎要看到我心里去。我吐一口气,思忖着道:“很多事,不是你想,就能做到的。很多东西,不是你要,就能得到的。很多人,亦不是你留,就能留住的。”
他有些急了,这样一个出尘到宠辱不惊的男子竟然在小口喘着粗气。他开口道:“你明明就知道,我斛墨为你李清眉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放手谋划多年的宏图霸业,你为何还要这么说,难道是我不够好吗,还是你觉得我对你的情谊还不够?”
我本不想来戳穿他的,毕竟他的确是为我做了很多事,但有些事大家心里都很明白,他会是真的放弃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就是做做戏骗骗无知少女单纯的心罢了!
我没有给过他任何的承诺甚至是暗示,若说他真心为我等候,我倒还可以信几分,可是现在……在魏国朝野呼声最高的斛墨公子说为我舍弃所有,他真的会甘心吗?
我忽然松了语气,极其轻松道:“不作公卿,非缘福命却缘懒;难成仙佛,为读诗书又恋花。”
一口气说完,不再多作解释便径自离去,斛墨不会不解我何意。
高傲如他,也自然不会多作痴缠!
急匆匆赶回房中,天色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许是累了,腹中竟也无饥饿之感,不及点上灯火,倒头便睡。
“眉儿,回来了,玩得可还尽兴?”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雄浑的声音。
我吓得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桌边,掌上灯,恭敬道:“爹爹!”
父亲也不点头,只是面无表情的地正坐着,神色凝重。
一定是有要紧事要发生了,我进李府十年整,不管多少刁蛮犯错,父亲从来都没有像今日这样言语僵硬却又满含沧桑无奈。
父亲也没开口唤我坐下,好久才平淡道:“近日里,燕都要出大事了,你可知晓?”
“什么,大事,这些我一个小女儿家怎会知道?”我亦被吓了大跳,疑惑之语脱口而出。
我向着父亲又靠近了两步,管自个儿坐下,又问:“不知是什么大事,父亲要特意来说与女儿听?”
父亲端起桌上的凉茶,浅斟了一口,捋着胡子静静道:“歧安荣戍王要反了!”
“怎么这么快?”我着急道,完全忘记了我本不应该知晓这些事的!
父亲幽暗的眼眸直盯住我,瞬间变得闪亮,带着探究和不解,疾速问道:“你知道他要反?”
我垂头,不知怎样答话。
父亲垂眸思虑片刻,终是慈爱地握住我的手,耐心道:“眉儿,你老实告诉爹,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父亲是何人,人称赛上锦囊,有些事即便是我不说也瞒不过他,更何况我一不小心已经漏了口风。
我咬着嘴唇,怯怯地点头,低语道:“今日在小巷口,无意之中听到了楼天罗与一铁面人的对话,这才推敲出了自己的身世,也知晓,荣戍王早有反心。只是他方才言语之中的意思似乎并不是现在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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