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七 军中故人，断袖有情
颍州 中军
慕可晴压根没想到，生平第一次挨打，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她被疼了十五年宠了十五年，第一次挨打，没有留情，不大一会儿脸上就肿胀了连眼睛都快要张不开。
她除了点头，除了默然，竟然没有其他可以证明自己的方法。
是她自己选择乔装混入军营的，是她自己不分场合开口打听的，老杜有什么错？
没有人宠爱的孩子，就没有堂堂正正的资格。
尊严这种东西，也是有前提的。
她跟着老杜身后回后军，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杜便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不要命了也别带着我！老子一生戎马，即便没光宗耀祖，也不想落个叛国通敌的罪名！”
可晴怔怔的看着老杜，发现原来那双浑浊的老眼，竟然也是能露出精光来的。
扯开嘴唇弯一个诡异的弧度，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声音低落：“知道了，杜大哥放心。”
老杜撇撇嘴，嘟囔了一句，可晴没听懂，不过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便不再上心。
“叶将灵位在宇文大夫的帐子里。”谁知老杜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然后又不满的说：“要不是欠了人家人情，你以为我稀罕搭理你？老子跟姓虞的多少年的交情，今天差点打起来！女人就是祸水！”
一边嘟囔着一边推着两个小车走远，也不搭理可晴，步子迈的重重的，显而易见的火气很大。
可晴站在原地细细一想，还是转脚向宇文合昀的军医帐走去。
叶呈轩的灵位放在正中的案子上，迎面就看到疏墨苍劲有力的字迹。
一边是药架子和各种各样的药具，药架子前面是一张桌子，放着称重的钱两称。
宇文合昀奉命去了剑门关，帐内只有一个小山药，那少年大概是累极了，趴在桌上睡着了，宇文合昀走的时候也就没有叫他。
可晴上了香，重重的叩首，没有多话，却还是惊动了那睡着了的少年。
“你是谁？！”山药看到帐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人，还跪在叶呈轩灵前，吓了一跳。
“小的是后军的，奉命替我家将军给叶将上柱香。“可晴不惊不慌，低声答道。
“噢，我听说了，你们将军有心了，军务繁忙还记得叶将，多谢。“
山药说话的口气好像是自家人，可晴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叶呈轩就这样去了，所有人都忙于军务，竟然连好好送一送都不能，让这样一个小孩子守着灵位打瞌睡……
她有心相送，却不得其路。
起身，对着叶呈轩的灵位说一句：“小的告退。“
山药听得这话，抹了把脸晃了晃脑袋，清醒一下自己准备去送，可晴已经一步步后退，弓着身走到了门口，便要作罢。
可晴转身掀开了帐帘，却突然被山药叫住：“等等！“
可晴镇定的回头问道：“小大夫有事吩咐？“
山药听到可晴叫自己小大夫，咧开嘴笑了，颇为得意的说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我这有药，给你擦擦吧！“
本来可晴一直后退，他没有看到另外半边脸，只是这么一转身，脸上肿的那么明显，山药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
这大夫的名字不能白叫啊是吧。好歹跟着宇文大夫这么久了，普通的擦伤浮肿他还是知道用哪种药的！
可晴忙摇头道：“不用了，多谢小大夫！我家将军还等我回去复命呢！“
“复命？这是被你家将军打了吧？得多大手劲儿才能肿成这样啊！“山药走到近前，啧啧有声。
然后拽着可晴就到一边的桌子边坐下，然后翻箱倒柜的找起药来，一边找一边说道：”哎呀，别急，很快的。不耽误你多大功夫。“
找齐了药，硬是拽着可晴用药酒擦了擦脸，然后奇怪的“咿“了一声，问道：”你脸上原来涂的什么药？“
“是一位朋友留给我的药，我不懂药性，就随便涂了点。“那是进军营之前，龙青妤给她的，涂了以后使肤色变暗，利于隐蔽行藏。
“哎呀，这药里带着毒呢。不知道药性怎么就乱涂？“山药慌忙打来了一盆水，按着可晴让她清洗。”赶紧洗掉，赶紧洗掉，你那朋友是准备让你留着防身的吧？怎么就往脸上涂了？ “
可晴无奈之下，也只好洗了脸上的伪装，抬头问道：“能保守秘密吗？“
山药看到可晴抬起来的脸，惊的差点把手上的药瓶松脱：“呀，呀，呀，怎么是你？宇文大夫说，你走了呀？“
“走了不能回来吗？“可晴扯嘴角一笑，又痛的嘶嘶有声。
山药慌忙打开药瓶拿棉花沾着药水就擦了起来，然后了然的说道：“我知道了，你不放心对不对？其实宇文大夫去剑门关我也不放心!我是不知道他有什么高超本事啦，总是一个大夫吧？冲那么靠前干嘛。想跟上又不让我跟，故意晚上派我那么多活，累的我白天一直睡！“
话题一转，又安慰可晴道：“不过疏将军真的很厉害呀！看箭法就知道了！你不必太担心啦。“
可晴道：“二师兄的武功也不差的。”
山药吐了吐舌头，点头说道：“那是，该担心还是要担心。”
山药这时候很能理解可晴这样的担心了，感同身受之余，又一脸小心的探问道：“有人欺负你吗？是派你来的那个将军？”
“没人派我来，也没人欺负我。”可晴摇头，然后问道：“师兄去剑门关了？那里战事很紧张吗？”
“啊，刚走。你记得上次我们在鹰身上发现的虫子吗？刚才宋将派人来请的时候，好像就是在关口发现了那种虫子。”山药说到这里，忍不住扁了一扁嘴，破为忧心的说道：“所以我才担心呀，万一被虫子吃掉怎么办。”
“……”可晴一阵无语。被虫子吃掉？这世上谁都可能中蛊，只有大师兄和二师兄不会，她就是这样偏执的相信着。
“不要笑我嘛。”山药羞赧一笑，说道：“我喜欢宇文大夫啊，像你喜欢疏将军一样，所以才忍不住瞎担心。”
“……”可晴彻底失声了。
这个山药，居然是个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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