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夜入长禁院
自封了馥嫔那天起,宫里的气氛似乎多了一层奇怪的感觉,到处在传那胡邑女子是妖孽,专勾引人的妖精,对皇上那天封她为嫔的事情,各个宫的主子都有些气怒,但是出奇的是,姜皇后竟然不像之前那样对待穆尔楦和宝儿,而是对那胡邑女子很是好的不得了,赏了这个又赏了这个,引起了不少人的猜测。
今日天气有些好,穆尔楦邀了宝儿在后宫走了走。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讨论起来了。
宝儿说:“尔楦姐姐,你说,那馥嫔真的是妖孽吗?宫中上下可都这么传着。”宝儿单纯,穆尔楦到捂起嘴笑了。
“傻丫头,这世上哪有什么妖孽啊,可别乱说。”
“可是你说怎么就那么奇怪呢,皇上就是看了她一眼就封她为嫔了,哪有女子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穆尔楦摇了摇头,宝儿就是太单纯了,里面的缘由其实有心的人都知道,胡邑国三皇子亲自选的舞姬,若他祈桢皇帝只是过一下目,那岂不是对三皇子的一种藐视。
“尔楦姐姐,你倒是说啊,若她不是妖孽,皇上怎么看一眼她就封她为贵人了呢?再说了,那可是胡邑女子,还是个舞姬出身,论任何,也不可封为贵人啊。”
是啊!那女子可是舞姬啊!皇上不按宫中的封赏礼数,封了那舞姬为贵人,还赐了字。
穆尔楦望着宝儿细心说道:“等你在皇宫呆久了自然就明白了,这有些事可不能只用眼睛去看,是要用这。”说着就轻轻的指了指宝儿的脑袋。
宝儿乐呵呵的笑了,说:“看来还是尔楦姐姐你聪明,宝儿不才,着实想不明白。今后啊!还希望尔楦姐姐可以多教教宝儿。”
两人嬉笑了一小会,不再追究这事了,看着今日有点阳光的皇城上空,穆尔楦抬眼一看,深深地吸了口气,进宫那天,大雪纷飞,冷得透入心骨,今日,阳光显见,心,却不暖。
一时间,穆尔楦想起了还在长禁院的尤筝,心里万分难受,对着宝儿说道:“不知道筝儿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说到尤筝,宝儿哑言了,心里也是担心。
“可是皇后下令,不准任何人去看望啊!听说那长禁院是犯错的宫女住的地方,里面的嬷嬷根本不把她们当人看,筝儿姐姐在里面肯定受了不少的苦。”
穆尔楦思索了一会,虽说皇后下令不让任何人探望,可是,若是太后的人呢?穆尔楦笑了笑,脑子里怕是有了主意,拉着宝儿的手说:“宝儿,我们去看筝儿,我有办法。”
宝儿使劲的点着头,也淡淡的笑了。
那天晚上,穆尔楦叫上了宝儿到完宁宫来,又命谷雨去浣衣院取了一套嬷嬷和一套宫女的服饰,宝儿支开了身边的奴婢,在内殿里换上了宫女的服装,穆尔楦换上了嬷嬷的服饰,两人站在一起倒也成了一道不协调的风景。
谷雨看见时竟捂嘴偷笑起来,笑道:“小姐和凝贵人这样看起来可真是比一般的嬷嬷和宫女更要像,别人瞧见了肯定不会怀疑。”
穆尔楦和宝儿相视一眼,看着对方的着装,自然也就笑了起来。
“我们赶紧去吧,不管怎么样,今天一定要见到筝儿。”穆尔楦说道。
宝儿点点头收拾了一下,穆尔楦和宝儿就匆匆出了宛宁宫,两人的装扮,怕是没有人会认出了,去长禁院的路上,两人很是小心,偶尔会遇上几个太监和宫女们,穆尔楦倒是十分的沉着,反倒是宝儿有些害怕紧张了,见到有人过来就往穆尔楦的旁边靠去,低着头,让来往的太监和宫女起了几分好奇。
“尔楦姐姐。”宝儿跟在穆尔楦的身后轻轻的叫道。
穆尔楦没有停下来,只是放慢了脚步,头微微往后则,问道:“怎么了宝儿?”
宝儿气喘呼呼的往穆尔楦那里靠,伸手扯住了穆尔楦的衣袖,断断续续的回道:“尔楦姐姐,我有怕,万一让人知道....”
还没有等宝儿说出来,穆尔楦就反身堵住了她的嘴,朝着四周看了看。没有人才放心的送开手,吸了口气,说道:“小心一点,别让他人听见了,没事的宝儿,你别自己吓唬自己,没人会知道是我们的。”
宝儿看着穆尔楦那双清澈明亮双眼带着坚定,心里缓缓的也就舒坦下来了,使劲的点着头。
穆尔楦这才放下心来,这要是宝儿一紧张,若是被他人发现了可就是犯了罪,弄不好也就是欺君,自己受罚是小,连累家人可就为不孝。
穆尔楦和宝儿就这样一路来到了长禁院,穆尔楦心喜,可就当那时,穆尔楦竟然看见了那日从姜皇后那儿出来送自己回宫的元喜公公,提着大红灯笼,身后跟着许多的随侍小太监,穆尔楦赶紧低下了头,那元喜也没有注意,就匆匆的带着其它太监很快的走过了,朝着姜皇后的长春宫去了。
元喜走远之后,穆尔楦才放下心, 穆尔楦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已经匆匆走过去的那些太监们的身上,宝儿看穆尔楦那般神情,宝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穆尔楦寻思完说道:“没什么,这个太监叫元喜,是长春宫的。”
“他刚刚会不会看见我们了?”宝儿担心的问道。
穆尔楦摇了下头说:“应该是没有,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我们赶紧去找筝儿吧。”说完便拉着宝儿快步走到了长禁院门口。
一如既往,两盏大红灯笼,闪着微弱的灯光,那块门扁依旧没有人修砌,仔细一看到有些虫眼,里面的日子究竟是怎么样的呢,一想起筝儿就在这里头,穆尔楦的眼里就流淌了些泪光,心里的难受谁又会知道呢。
当日三人一齐入宫,虽未想过会得圣恩,可也从未想过会进这苦命的地方。
穆尔楦拉着门上的两个大铁环,使劲的往门上敲着,一遍又一遍,生怕里头的人听不见,敲了好一会才停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扇笨重的大门就缓缓的打开了,从里头慢慢探出一个的脑袋,头发松散,眼睛都还蒙蒙陇胧的半睁,应该是刚刚才醒。从相貌上看倒是有了些年纪。应该是长禁院里管事的嬷嬷。
那嬷嬷瞧了一眼,看着穆尔楦穿着宫女尚官的服侍,立马就打起精神来了,上下大量了一番,才把那原本只是打开一个缝的木门给稍稍打开了一点点,笑着恭候道:“我是长禁院里的易嬷嬷,不知二位是那个宫的?”
“寿阳宫的,奉太后的旨意来长禁院找一个叫尤筝的宫女。”穆尔楦的语气很是强烈,这哪像一个温弱的女子啊。
一听说是太后宫里的,那易嬷嬷别提有多慌张害怕了,讪讪的笑了笑,又问道:“那不知可有腰牌,这宫里的规矩,可不能破了。”
这时在一旁的宝儿有些急了,这腰牌她们哪里有啊。宝儿伸手在后面轻轻的扯了扯穆尔楦的衣裳,穆尔楦知道宝儿是害怕了。她也不在意,对着那个嬷嬷说:“腰牌我倒是没有,不过……。”说着就从衣袖里慢慢的掏了一件物件出来,放到那嬷嬷的眼前,跟着说:“嬷嬷在宫里怕是有些年岁了,这东西,嬷嬷应该知道是何人的吧。这可比那腰牌管用多了。还请嬷嬷赶紧打开这门,耽误了太后的事情你我可都担当不起。”
瞧着那支闪着金光的紫玉金钗,易嬷嬷倒是傻眼了,这东西可是当年先皇命人亲自为太后打造的,此物有一对,一支刻着德,一支刻着权,而太后赠与穆尔楦正是那支刻着权字的金钗。
宝儿见着那金钗,心里顿时塞了气,这不是当日赠与自己的那支金钗吗?
“小的不着慧眼,差点耽误了太后的事,还请这位尚官不要计较,还请两位进来,我这就去把尤筝带来就是。”嬷嬷赶紧把身后的门打开了一半,笑呵呵的请穆尔楦和宝儿进去。
可穆尔楦却停了下来,对着易嬷嬷说:“我去见她就好,不用亲自带来,太后是有要事让我传达给尤筝,这件事不准张扬,传出去的话…。”
“明白,我这嘴啊,一定封得严严实实的。”那嬷嬷倒也识相。在宫里待了多年,处事也就知道几分轻重。
那嬷嬷带着她两人进了长禁院,一进去,那股晚上的寒风就吹得人身子刺骨般的痛,里面的那几盏油灯若不是被竹笼盖着,怕是早就已经熄灭了,树梢投落在地上的影子左右摇摆着,这进去的人那个不心寒。
这就是犯错的宫女住的地方吗?可是筝儿她又犯了什么错?只是心系藏书,博得一丝文采,就被皇后下旨来了这地方。错了错去,还是自己害了筝儿。
易嬷嬷带着穆尔楦和宝儿到了一处极为简陋的房间外,似是堆积杂物的小隔间,嬷嬷指着那房间说:“那丫头就在里面,这两天犯了点错,我们这的领头嬷嬷就把她关这儿了,里面比较潮湿,两位小心,我就在这外头候着,有什么事就说。”
看着那破旧的小隔间,穆尔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那是人住的吗?
宝儿终是沉不住气了,冲着易嬷嬷就谩骂起来:“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怎么可以让她住在这里,里面那么潮湿,着了凉可怎么办?”
那易嬷嬷傻了眼,奇怪的看着宝儿,穆尔楦没有想到刚刚还胆小害怕的宝儿这么就突然那么激动起来,看着易嬷嬷一脸的奇怪立马就把宝儿往自己身后拉去,笑着对嬷嬷说;“这丫头不懂事,没有见过那么破旧的地方,心里思疑着,口无遮拦就说了,嬷嬷莫要见怪。”
易嬷嬷一听解释,也就明白了,说:“原来是这样啊,也对,这地方啊,破了没人管,我们住在这的,也就见怪不怪了。”
“那就有劳嬷嬷在外头等候了。”说着就拉起宝儿的手进去了,关上那扇门,穆尔楦还是不安心的往外看了看,这才放心。
这房间暗得连一点光都没有,一股潮湿的气味,十分的难闻。
“筝儿,你在哪?我是尔楦啊!”穆尔楦轻轻在朝着四周叫着尤筝的名字,但是没有人答应。
“筝儿,你在吗?”
依旧没有人答应,但是在房间的角落却起了几声声响,穆尔楦朝着那儿问道:“是你吗?筝儿。是你在哪儿吗?”
穆尔楦和宝儿移着步子慢慢朝着哪儿走去,房间上方的小窗倒是有了一丝光丝,刚好打在那个角落,她二人走到那个角落的时候,看到了自己不敢想象的一幕,一个瘦小的卷缩着身子的人就这样在那个角落里,把头埋在膝盖处,身子都在发抖,如此寒冷的天气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不能再单薄的衣裳,在哪一丝丝的光下可以清楚看到她身上那遍体的伤。
看见那一瞬间,穆尔楦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毫无征兆的刷刷往外流,宝儿也是,吓得嘴唇发抖。
穆尔楦迈着步子,一步步的朝着尤筝走去,她不敢相信,那真的是尤筝,那个笑容温暖,书香四溢的,用“细美”二字形容绝不虚言的尤筝。
尤筝,大临历史上的“井妃”。
世人问:井妃是何意。
古书记载言:落井美人,千载悲欢。所谓井字,一字定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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