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炙火加身
孙玄宗玄功一经施展开来,体内玄火真气源源而转。但他猝然间挨了莫雪茵这一掌阴寒劲息的掌力,登时炎弱寒胜,直渗牙关直颤,半个身子气血似也僵凝。
好在莫雪茵玄息初复不多,又是急欲救下柳少阳。这一掌虽发全力,却也大打折扣。她此番虽未能重伤孙玄宗,却也因得大占先手,当即招式不缓,直冲孙玄宗连环相攻过去。
孙玄宗不备间挨了一掌,身子踉跄间本能向侧边闪过,勉强避开了莫雪茵的续而数击。他毕竟乃是玄宗一派掌门,玄功武学之上造诣不凡。陡然间遭此大恙,周身百脉劲息疾转之间,身形招式方寸不乱,随即只守不攻,便与莫雪茵掌来拳往间,游身缠斗起来。
这两人一个十指如勾,赤焰升腾;一个掌影横错,寒光森森。裹着数丈气劲,自成一处斗场。旁边的柳少阳与水玄灵,并着四周飞鹰帮的众人,心魄为此番情形所摄,瞧得尽皆寂然。
莫雪茵一身玄功,到得此时不过恢复了半余。初时依仗猝然发难,伤得孙玄宗不轻,故而大占上风。但龙虎一脉的武功均以绵韧见长,孙玄宗虽走得是阳刚一路,却也深得此道。故而莫雪茵招招虽不容情,急切间却也奈何他不得。
待得斗到了百招上下,孙玄宗玄功运转,已渐渐将体内透入的阴寒玄息源源消去。而莫雪茵疾斗之下,内力流转耗损,五步迷魂散的药力趁机反噬,胸腹手足腾转间,渐渐大感滞涩。
如此这般此消彼长,没得半晌,孙玄宗便已不再游斗,手上愈发奇招迅猛,双臂忽张倏振挥拂扣扫,穿梭奇诡间,直像两条蟒蛇游龙。莫雪茵斗到此刻,周身似已俱被一团赤焰缠裹,身形掌法均是越来越慢,眼见便要落败。
此时飞鹰帮众人里,祁伯飞与霍天魁适才吃亏不小,对孙玄宗已然大为忌惮。此时虽见孙玄宗与莫雪茵相斗,却也只是勒令帮众守住四周方位,杵在一旁隔岸观火。水玄灵一心只是系挂柳少阳的安危,至于莫雪茵是否落败,却也不太放在心上。
唯有这头柳少阳暗自大为心揪,他左思右想盘算不出解围之策。眼瞧得场中莫雪茵情势不利,旋即不及再想,也顾不得先才两番受伤,手中青钢剑嗡鸣震颤,直冲孙玄宗背身刺去。
这边的孙玄宗眼见场边众人皆不上前,莫雪茵招式间左支右拙,自己已到了再度得手之时。当即以左臂将莫雪茵掌势带开,右手如钳,疾探而出,拿向她左臂手腕。便在这时,忽觉后心金刃破空,心忖是柳少阳到了,不由暗中咒骂道:“这姓柳的小子,恁地里如此难缠!”
他方才以玄劲护体,能以肉身硬撼水玄灵刺来的青锋,但却深知柳少阳较水玄灵的剑法修为高深许多。虽知此时柳少阳重伤之下,未必有多大劲力,但他此时得胜在即,也不忙于一时。当下察准这一剑方位,倏地也不拧身去看,只将去擒莫雪茵的右臂反撩,指尖红炙,如钩如爪,直冲柳少阳手中长剑的剑身上抓来。
柳少阳觑得孙玄宗变招,暗知多有不妙。但已是箭在弦上,也只得把心一横,手上长刃前刺之势更劲。这一剑势头虽快,孙玄宗袍袖反转却来得更疾。但听得“叮!”地一声,柳少阳猛感肘腕一沉,心中不由悚然,自己的青钢剑竟又被孙玄宗攥在了手里。
只是此番不同先前,柳少阳剑柄握在手里,只觉得股股炽流好似噬体虫蛇,从自己“手少阳三焦经”中的“内关穴”间,源源窜了进来。
他心中骇然间,却也不肯弃剑而退。只得勉力运起体内阴阳二气中的阴劲玄功,顺着经脉竭相抵御,一时俨成骑虎难下之局。
孙玄宗此时已转过身来,一张枯皱面皮似笑非笑,隐有嘲意道:“柳左使,我孙某与你五行门无仇无冤,你这般与我为难,说不得也只有得罪了!”
他唯恐柳少阳再来纠缠,存心要下重手。说话前后默运心法,已将修习的真气透出体外,心中忖笑道:“待老夫这股玄火真气,将你周身百脉翻拧不停,瞧你还有没有心思多管闲事!”
柳少阳适才骤然出手,水玄灵未及拦阻。她微愣之下,转而见柳少阳半个身子隐然热浪炎炎,情形已猜到几分。惊呼一声忙疾步上前,伸出玉掌拍在了柳少阳的“灵台穴”上,将体内修炼的阴寒之气连连送出。
孙玄宗须臾间以几成玄功,侵入柳少阳体内多道真气,已是适才用“赤龙炎天掌”逼入的数倍之多。他算定柳少阳必要大吃苦头,本来已经打算收手。但水玄灵这番猝然运功,和着柳少阳体内调转的阴劲一道冲来,自己运起的劲息陡然间压制不住,竟大有反噬之意。
孙玄宗凛然之下,心中暗惊道:“这姓柳的内力不俗倒也罢了,想不到这女娃的玄功,竟也如此了得!”
原来玄门齐云一脉,开宗布道已有千载,传至此时内息以“五行乾坤功”为根基,阴阳二气调转为本,相辅相成分作主阴主阳两路。柳少阳身为男子,修习内息以阳为主,而莫雪茵自幼体质阴寒,玄功因势利导,走的乃是阴寒一路。
水玄灵武功虽不及柳少阳,但自幼为吕子通收留之后,十余载苦修玄功,根基打得倒也牢固。此时她见柳少阳周身滚烫抵御不住,救人心切之下,拼得大损内力修为,瞬息间已将玄功运加至了十成。
孙玄宗的玄火真气,乃是汲天地阳气吞吐炼化而来,至阳至刚威猛霸道,唯有以奇寒劲息方能抵御消却。柳少阳体内阴气为辅,虽有阴阳二气调运,老阳源转少阴之能,但与这股股玄火真气想比,直好似溪水细流之比于滚滚江河。
这番以内力相争,胜负本全无悬念。但蓦然间,这边水玄灵以毕身修为真气,度入柳少阳体内,竟端的是大有变数。
只因两人内功本就同根同源,水玄灵的阴寒劲息遇上柳少阳的盛阳内力,非但不相抗相消,反而圆转交融,相长相生。其实水玄灵只是瞧见柳少阳灼流附体,焦急下便赶上前来倾力相助。至于这其中的利害道理,却是未曾料想得到。
这般一来,柳少阳体内二气中的阴寒玄息陡增许多,孙玄宗的玄火真气固然强炽,竟也一时间被逼得退了回去。
柳少阳原本体内股股炙火,沿着“手三阴经”、“手三阳经”有如燎原,将自己原就为辅的阴劲压得几无,百骸经脉如同火烧,疼觉痛感难以言表。倏而神情恍惚之间,听得水玄灵惊呼,继而猛感阵阵阴寒自背脊泛来,瞬时炽去寒来通体大感舒泰。
他心知是水玄灵不惜大损功力,以自身的寒阴元息,拼得全力施为。念及此处,一时间心口倏热,涌起感激之情,寻思道:“师姐待我委实太好,这等恩情如何能报。我若今后再惹得她不悦,那可真是妄自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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