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昆嵛叛逆
南华子听了吕子通一番言语,拱手道:“吕掌门不计昔年之嫌,可谓爽快之人。我师兄弟四人坐居昆嵛山二十载,那年衡山大会之后便已与蒙元再无瓜葛,直到前些日子才复履江湖。实不相瞒,这次身到贵派地头,实在是有件棘手之事!”
话说到这里,南华子语气顿了顿,讪讪道:“我等打听得吕掌门在此地门人弟子过万,耳目极多,因此便想请吕掌门帮忙。只是俗话说得好‘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何况我‘嵛山四剑’与吕掌门只有几面之缘,不但非亲非故,多年以前还是对头。只是想到咱们两脉同属玄门,我四人便商量了这个法子。一是如若胜了也好开口相求,二是多年不见,也能切磋武艺互得短长,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吕掌门担待!”
吕子通听了这番话,面色一缓,淡然道:“玄门规矩我吕某不敢有忘,四位道长比试得胜无须客气,有话但说无妨!”
南华子回身看了看几位师弟,忽地扬声道,“话到此节,贫道也就不怕丢颜面了。我嵛山派向来择徒甚严,先师玄阳真人在世之时,早年只收了我们四人为徒亲授武功玄学。八年前,昆嵛山上来了一位少年要拜师尊为师,师父玄阳真人先是不允,这少年竟在山门前跪了整整一天两夜。先师见他求道心诚,资质也是奇佳,便起了爱才之心。未曾细察之下,便收他做了关门弟子,道号静阳子。我四人那时一心潜心武学也不曾在意此事,这些年与这个小师弟接触不多。”
说到此处南华子语调微颤,咬牙道,“不料前几个月师尊突然重病不起,这静阳子竟偷了我嵛山派历代相传的至宝‘开阳诀’和‘玄一四灵鼎’下山去了。先师八年的心血尽放在这静阳子身上,一气之下撒手仙逝,弥留之际嘱咐我兄弟四人追回这两样镇派之宝。如今想起,师尊这病来得突然,只怕也是静阳子从中作祟!”
“如此说来,这静阳子竟敢盗宝弑师,玄阳真人也乃我道门一代高人,想不到竟落上这等事!”吕子通听南华子说到此处,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唏嘘不已。
“我四人安葬了先师便下山查找静阳子踪迹,前些日子在河北打听到了行踪,十天前一路追踪至两淮便断了线索。我四人四下打探无果,听闻五行门分舵遍布两淮,便想请吕掌门帮我嵛山派查找此人,我嵛山派上下感激不尽!”
吕子通听了朗然道:“我道是何等难事,玄门八脉同气连枝理当相互帮衬,四位道长玄学精湛吕某佩服。此事我五行门自当尽力查访,一有消息便会告知贵派!”
南华子见吕子通一口应承下来,拱手一揖谢道:“吕掌门豪气干云南华子佩服,我兄弟四人就此别过。还请吕门主一有这静阳子消息,便到这淮安城北的三清观告知我师兄弟四人。”
说着左手拂尘在手一挥,朗然一声:“今日相会,甚是快慰,诸位暂且别过,我等后会有期!”回身招呼三名师弟,四人几个起落间已然去得远了。
嵛山四剑一走,五行门众人纷纷议论开来。柳少阳心有疑问,开口问吕子通道:“门主,南华子所说的开阳诀,是玄门传说中能羽化成神的‘太乙登仙录’的七诀之一么?”
吕子通目光凝望天际间最后的一抹红光,点点头缓缓道:“不错,正是太乙登仙录中的第六诀开阳诀。‘七诀聚首,周游八极。长生羽化,太乙登仙’,嘿嘿,只怕这传言却未必属实,这天书天卷,又岂能是我辈凡夫俗子能看得懂的!”
“义父,玄学秘典《度人经》早就说过:‘北斗注生,南斗注死’,这本传为黄帝登仙时遗下的天书天卷,为何不遵从南斗掌生之理,却会暗合北斗之数呢?”巨木旗掌旗使木玄英也发问道。
吕子通依旧望着天边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忽地微叹道:“玄英,你这便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南斗注生,不过延人寿命,终究不免灰飞烟灭,化作尘埃。北斗虽是注死,其星宿天君却能定人死劫。而参破‘死劫’,却可以久注天人之内,羽化成神诶。”
过了半晌,吕子通收敛目光,回身对精金旗掌旗使金玄策道:“玄策,此事由你督办,传令淮安、凤阳、扬州、庐州四府各分舵,着派人手即刻帮嵛山派打探此事,一有消息就去告知‘嵛山四剑’。”
一旁火玄牝嚷声道:“义父,你真要帮嵛山派找这个静阳子吗?照我看,我五行门与他们往来不多,这嵛山派自逞玄学精湛,就让他们自己去找好了。他们自己出了逆徒丢了宝贝,与咱们齐云一脉的五行门有何干系?”
“玄牝,你这话说的当真糊涂!我等立足江湖,以信为本,若不尽力,便是失信于人,为武林同道不齿。今日我吕某输得心服口服,既然答应了嵛山派此事,便要尽全力不可!”吕子通深知立足江湖以信为本,今日虽是败在南华子手下按约办事,却也不肯敷衍了事。
金玄策明白吕子通心思,当下朗声道:“门主放心,属下即刻令各分舵查找此人,一有消息就去告知嵛山派的人。”
众人忙了许多时候,总算把事了结。金玄策伤得较重,便先坐马车回去调养了。这时夕阳已去,皎月方来,吕子通想一扫方才郁闷伤感之气,也见大伙难得一起出来,便领着众人去看淮安城的夜景。
淮安府乃两淮重镇,南北要冲。城里城外水网交错,夜里街市好生热闹。只见桥如飞虹,满耳笙歌。绣户绮楼,花灯烛火将城郭照得通明。
众人上得酒楼吃饭听曲,玩得累了,也都回了威远镖局总舵,分头回房歇息去了。
烟花三月,草木迎春,天色明得不早也不晚。 卯时过了蒙蒙发亮,柳少阳一觉睡到快辰时,天色已然大白。
伙房将早膳送到屋里,柳少阳心中有事,边嚼着吃食心里边嘀咕着:“快一年不见天禄师父了,这次清明祭祀他也差人告假未来。不过这些年师父身子骨渐衰,这些个台面上的事,已经几次没来了。也不知他老人家在禄寿山庄一切是否安好?这些日子挂念师父得紧,这回总舵已经两天了,一会去小黑那里要上几壶好酒,把昨个顺道在淮安城老铺里买的两只酱鸡拿上,便去看看师父!”
想到这里,柳少阳匆匆吃完了早饭,提了酱鸡,就去敲伙房管事小黑的屋门,边拍边叫道:“小黑,别睡了,你少阳哥来看你了!”
小黑是吕子通在徐州城墙边捡回来的乞儿,十年前吕子通去中原办事,回来路过徐州,见一个六七岁的小乞丐卧在城墙角下奄奄一息,心中不忍,便将他领了回来。
只因这小乞丐浑身黑不溜秋,又是打记事起就在四处乞讨,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柳少阳和一众师弟师姐便打趣叫他小黑,也就渐渐成了这小乞儿的名字。
吕子通原打算传授他玄门心法,小黑资质太差又不肯专心,后来又找人教他读书习字也是半途而废。或许是从小挨饿的缘故,小黑学别的三心二意,做菜却是日有长进,几年下来颇有大厨风范。吕子通见他如此,倒也无奈,便把他派到伙房做饭,如今也做了个小小的伙房管事。柳少阳和小黑从小一起玩到大,几个师兄弟中他和小黑关系最好。
敲了十几下,屋里才传来小黑懒懒的嚷叫:“少阳哥,我好不容易睡个懒觉你就敲门,没给我带好东西我可不饶你!”说话间屋门已经打开,屋里闪出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弯眉尖颌,黑眼珠子在眼眶里溜溜乱转。
柳少阳没好气的说:“小黑你就知道睡懒觉,也不去看看伙房的人都上工了没有。”
小黑打个哈欠嘟囔道:“一会就去看,误不了事的,哪里叫就知道睡懒觉,也就今天起得晚了。”
正说着间瞅见柳少阳手上的酱鸡,嘻嘻笑道,“少阳哥,这走了快一年才回来,亏你还知道找我来喝酒!你出去了这么久一定有好多奇闻趣事,我去伙房找两瓶好酒,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说着就朝伙房走去,柳少阳笑笑也不说破,随着小黑去取酒。
只见小黑到了伙房,和正吃饭的几位厨子打了招呼,径直走到储物房。搬来凳子,站上去从酒柜架高处取了两壶酒下来,笑着说:“柳少阳,这可是前些日子分舵从绍兴运来的几十年上好的陈酿女儿红,门主都说不要轻易拿出来给人喝了,嘿嘿,别人我可不轻易告诉他。”
柳少阳伸手把酒拎过来,口中笑道:“小黑,这酒你少阳哥拿走了,我要赶着去看我天禄师父,百十里地呢,就不陪你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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